《凤南瑾林衡芜》第10章 今生初逢

    浅云居里,林嬷嬷虽是严苛,却也是认真负责。林蘅芜本便在上一世学了宫中礼仪,再由林嬷嬷搭手教导,愈加的完美。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京中那所谓的贵客便到来了。嘴角勾笑掐了指尖托着的梅落地,林蘅芜笑弧嗜血。
    慕容桓风,别来无恙?
    月色洒满一地寒霜,林蘅芜紧了紧披风的绦带,由云鹊扶着转身往屋里去。她身后一身黑衣的男子出现,锦缎华衣,面覆黑纱。
    男子屈身捻拾了那一朵红梅在手,淡漠的音散在风里。
    “月渡冰雪寒霜上,一点梅红犹自开。”
    雪花簌簌的落,他抬眼望着雪里那人离去的背影,有若辰星的眸里一抹亮光闪过,似乎曜石一般。
    前头林蘅芜似有所觉,折身回望,却是一地的荒凉白霜。
    正要回首前行,却忽的发觉了不对。林蘅芜嘴角绽抹笑,“云鹊,你且去前头候着,我随后就来。”
    云鹊应声去了,林蘅芜这才抬步回去,映目满地的霜。
    她矮身去触摸,却见稍远处一角黑袍显现眼底,林蘅芜缓缓抬眸,起身。
    袍角暗色鸾纹繁复,袖口金线滚边是低调的奢华。行进间仿若起了金色的浪,林蘅芜抬眼看得见他脸上黑纱微动。
    明明只见了那一面,却还是一眼认出来。
    浅淡了嘴角的笑弧,林蘅芜声音淡漠,“是你。”
    黑纱飘落,月下的容颜绝代,风华倾城。凤南瑾低低的应声,“嗯,是我。”
    方才拾起的梅还捻在指尖,凤南瑾阖了眼听到女子带笑的问话。
    “怎么?想起来报恩了?”
    他睁眼直直的看进女子眼里,嘴角笑弧难得雅痞,“怎么就知我是惦记着报恩,不是惦记着你?”
    对上那一双带着笑的眸子,林蘅芜瞬间就慌乱。就是那样一双眸子曾经盈满了深情的看着她,说出那些让她无措的话。
    如今这带些调笑意味的话,就更让她意识到那些话或者并不是胡乱言语,而是认真的。
    耳边忽然传来淡漠的音,林蘅芜头脑一阵恍惚,只来得及听见三个字,“凤南瑾。”
    回过神张嘴呢喃着,林蘅芜看见对眼人颔首笑弧浅浅,“我的名字。”
    恍惚着点了头,林蘅芜张嘴要说什么,却让凤南瑾的话给拦在了口边。
    到许久以后她也记得,那夜的风雪里凤南瑾一身黑袍是清正淡漠的风华,话音散在风里却嵌入她耳里。
    她听见他说,“你不必开口,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会去了解。”
    事实向林蘅芜证明,有一个极度不寻常的初见,凤南瑾做什么她都能接受的来。即便当时接受不来,过会儿缓一缓也就没什么了。
    就譬如方才在梅园里,那个背负寒霜的男子一字一顿的告诉她,“你记着我叫凤南瑾就好,剩下的我会慢慢让你知道。”
    她竟只呆愣了几秒钟,随后就接受了他的这句话。
    摇头敛了心里繁杂的思绪,林蘅芜熄灯贴榻睡了。慕容桓风,明天就是重生来的第一次见面交锋,今夜可得养好了精神。
    月过东窗未留,熹微透窗入。
    云鹊伺候着林蘅芜起身梳妆,穿的是大夫人亲自挑的衣裳。云紫的裙,裙裾绘着天青暗纹,领口袖口以银线结朵幽兰,雅致里透出来是雍容。
    半张银面遮了她血红胎记,幽兰瓣开是透着雅韵。羊脂玉簪轻挽住流云髻,天青底洒杏花的披风裹了窈窕身量,眉间纹金花钿是水蓝的颜色,更衬几分风情。
    云鹊一身蓝衣在旁边扶着,林蘅芜轻移了莲步,迈进厅堂。
    离开宴的时候虽说还早,厅堂里的人却是到了个齐全,就候着那所谓贵客了。林蘅芜低睫掩住了嗤笑意,娓娓做个礼就入了座。
    点心茶水一应俱全,林蘅芜伸指捻了块糕点入口,且先填着肚子。
    主座上林青霄同大夫人端盏细抿,一面瞧着林蘅芜这般模样蹙眉,一面侧首叮咛人注意些给林蘅芜那儿换盘点心茶水。
    婢女应声退了下去,不久就有膳房的人端了盘新的点心来。
    依旧青瓷纹兰花的浅口碟,糯软的枣花白桂宝塔状堆着。林蘅芜颔首示意,云鹊抬手去接了换过桌几上这一盏下去。
    自然的,林蘅芜没忘了把那碟里最后一块儿糕点捻出来也吞掉。
    丝绢拭口,旁侧的婢女识趣递了碗粥来。白瓷釉蓝花的碗里,盛着是莲子百合粥。林蘅芜小口用了约摸半碗搁去了桌几上,身后人会意撤了下去。
    云鹊替她换条丝帕别在腰间,林蘅芜就着原先的帕子打理好了,这才交与云鹊身后的婢女,要她拿去收拾好了。
    打理妥当了,柔白的手这才端了珊瑚色的宝盏在手,掀盖撇沫轻抿,拭过口总算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大夫人轻微舒口气,回头就嗔怒着看林青霄一眼,低了声音同他嚼着舌根,“这可算是停了,再不停,怕是皇子殿下就要来了!”
    林青霄冷哼一声,心间只嗤道就是来了又如何?奈何势比人强,他虽说是知道慕容桓风不受宠,可也别无选择。
    眼见着林蘅芜填了填肚子,厅堂外也全然的亮堂了起来。浅浅阖了阖眸子,林蘅芜就听着门外有人高声喊,“三皇子殿下到!”
    话音里一身白袍的人跨进了厅堂来,林蘅芜默然起身,随着众人一道做礼。
    “三皇子殿下到来,微臣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林大人哪里话……”
    矮了身子听着林青霄同慕容桓风这般寒暄,林蘅芜撇唇,低睫遮去满眼的不耐。半张幽兰刻画的银面衬着几许寥落青丝,粉唇微张呼吸着,入谁的眼竟是魅惑。
    礼数做的周全,寒暄过了人一应入了座。慕容桓风端着珊瑚宝盏,姿态是故作的优雅矜贵,“不知那,是林府哪位小姐?”
    没指明也没具体道个特别处,林青霄一时间有些懵。却在下一瞬,明了。
    他怎么会看不见,那眼神,分明是盯着林蘅芜那边瞧的!
    同为男人,那般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林青霄只看一眼便知。即便有意收敛也藏不住发亮的光,那是想要占有的欲望!
    嘴角弧度深了深,林青霄头一次觉着这个女儿还是有些用处的。
    就譬如,眼下。
    搁了手中的茶盏在案,林青霄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这,老臣眼拙,不知殿下问的是哪个?”
    慕容桓风怔愣一瞬,随即往女眷席上打量一圈。
    容貌姣好、身材出挑些的,该是林家大小姐林幽若。
    容貌艳丽、却稍显娇小些的,该是林家二小姐林婉月。
    最后那个尚还幼小的姑娘家,自然就是林家的四小姐林玉环了。
    这么说来的话,那云紫衣裳的人,竟该是林家的三小姐,林蘅芜?
    慕容桓风喉咙哽了一哽,低眸却正瞧见对眼人舔了舔粉唇,折身同身后的丫鬟说些什么话。
    些微背过身的缘故,前胸的弧度就勾勒的明显了些。本是无心之举,此情此景下却平添几分魅惑。一瞬口干舌燥,慕容桓风就着手边的盏喂了几口茶下肚压火。
    搁了剩下的半盏茶在案几上,慕容桓风嘴角勾一丝笑是故作温文的模样,伸指指了林蘅芜所在,“桓风愚昧,指的正是这位。”
    林青霄做样子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瞧,就见着林蘅芜嘴角勾笑的转回身来。
    云紫的衣裳衬着她肤如凝脂,银面遮了那半张有胎记的脸。林青霄咂舌赞叹,这么看着倒当真算得绝色。
    捋着自个儿没多长的胡须,林青霄颔首答了慕容桓风的话,“是三女蘅芜。”
    一下子怔愣在原地,竟然,真是她!
    林蘅芜的大名,怕是整个承晋国都鲜有不知道的。林青霄是晋北侯爷的第五子,云岭郝连家更是名门望族。可就是生在这样的名门望族里,才让林蘅芜成了一个笑话。
    郝连氏怀胎两年才生产,这本就是诡异至极的事了。偏偏生出来林蘅芜,当时整个右脸上一多半都是红胎记,活像泼了血!
    当时为郝连氏接生的婆子一下子就让给吓傻了,干了多年的接生婆那一刻竟是连个婴儿也抱不稳,直接给扔去了地上。
    可这林蘅芜当时掉去地上,竟根本就不哭不闹的,只是右脸的胎记更红了几分。接生婆吓得要死,直从门里冲了出去再也顾不得里头的母女了,见人就一个劲儿的喊叫,“好我的娘哎,林家那,那是个鬼胎!”
    当年郝连氏生产的时候,可说是整个淮北城都在关注着。毕竟谁都想看看,这足足怀胎两年,生出来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
    接生婆如此逢人就大喊大叫的,很快林蘅芜鬼胎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淮北。
    林州的淮北是边疆,却也是个富庶地儿。温柔富贵乡里头,往来的人自然就多。这消息啊,也就跟长了膀子一样的,经由不同人的口,传入不同人的耳。
    大江南北的,谁口里的故事都会有些跟原来不同,却也是谁都知道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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