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6章 所谓关怀

    凤南瑾抬脚,一点点靠近那张载着林蘅芜的梨花木椅,步履从容神态优雅。黑色夜行衣毫不影响他的气质,反添一分诡秘的犀利,给他穿出另一番的高贵来。
    停步在女子面前,他伸出修长手指轻抚上人的脸颊,指下摩挲正是那一片血红的胎记所在。微带薄茧的指腹摩擦着动作轻柔,凤南瑾俯身印一个吻在那一片胎记上,虔诚不带丝毫的猥亵意味。
    下巴阖在女子额顶,横抱起怀中的人,他呢喃,“是我来晚,让你受苦了。”
    约摸是他怀里的肌肉有些硬的恪人,明明中了安神香该昏睡不动的林蘅芜竟是撇撇嘴,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看她这般模样,凤南瑾嘴角扬起浅浅的一抹弧度。他望着怀中的女子,仿佛装了漫天星辰的眸里此刻盈满的都是宠溺。
    林蘅芜大约是觉着现在这个角度挺好,趋暖的性子让她更往凤南瑾怀里蹭了蹭,随后就稳住身子沉稳睡了过去。
    待她睡的安宁,凤南瑾这才踱去了床边,将怀中女子好生安放榻上。
    俯身印一个吻在人的额间,凤南瑾起身跃出窗外,几个起跳间已然消失在夜色里。离开前指尖弹出的石子飞射,正落在屋内昏睡的云鹊颈上。
    石子力道刚刚好解了昏睡穴,云鹊睁眼,就见昏黄烛光下,整个屋里一片狼藉。而那浴桶里,早已没了林蘅芜的影子。
    要说这云鹊白日里得了自家小姐的授意,往后不必再强行隐忍,泼辣的性子脾气自然也就不再掩饰。
    这会子一看屋里这一片狼藉的,她就猜到定然是有人来闹过了。
    当下她也顾不得自己怎么就躺在了地上,直接的爬起身来就要先找自家小姐。起身有些踉跄,云鹊身形晃悠着前后转了几转,再睁眼就看见了床上安然睡着的林蘅芜。
    云鹊心里松了口气,既然小姐还在这,大概是没吃什么亏了。
    起身拾掇了一番屋里,又把浴桶挪去外间收拾妥当,云鹊这才回了她自己的下人房里。
    要说来这也算作是林青霄的精明,一整个林州谁都知道林家这嫡女不受宠,可偏生他面上做的周全。
    林蘅芜住的院子到底是个主子住的地儿,里间、外间、杂物间、下人房都齐备。该嫡女有的物件儿也都一样没少,只是都让大夫人给换成了次品罢了。
    这院子的地段实在偏远,对外林青霄只说林蘅芜好僻静,自个儿挑了这院子来住。林蘅芜本就是闺阁女儿家,同外界没多大机会来交流。更何况从前的她一向是本着隐忍的态度,哪里会去挑破林青霄的谎?
    林青霄如此,大夫人就更是精明。她给林蘅芜准备的衣裳每一件都是上好的料子,可那款式却都是旧的。早已经过时的款式,便是料子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前世今生都是如此,林蘅芜未出嫁前总是穿着材质上好、款式却过时的衣裳。她在世人眼里扮演着一个丑陋无颜还穿着落伍,又背负鬼胎之名的林家二小姐。
    十四岁之前的林蘅芜,林青霄是样样都没给林蘅芜优待,却还让那些个总盯着他林府的人挑不出半分的错来。
    所谓“强敌好杀,小人难寻”,林青霄就是那典型的小人了。
    夜如流水逝去,翌日正是暮霭散去、熹微初透的时候,林蘅芜悠悠转醒。
    缓缓坐起身来,林蘅芜锤了锤肩膀,有些酸痛。看来是昨晚运动过度而造成的后遗症,林蘅芜满脸无奈,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云鹊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您醒了吗?”
    这丫头,耳朵真灵。林蘅芜勾唇浅笑道:“我醒了,你进来吧。”
    随后“咯吱”的开门声响了起来,云鹊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碎碎念道:“小姐你总是起这么早,都不知道多休息一会儿。”
    “没事,醒了就起吧。”林蘅芜勾唇,神色有些恍惚。她这还算是起的晚了,上一世在慕容桓风身边,日夜殚精竭虑,尽是浅眠,从未好生安寝过。
    待洗漱完毕,云鹊端着清简却热气腾腾的饭上来,主仆二人吃的十分温馨。林家是林州数一数二的大户,林府的少爷小姐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并且有府内的月薪来补贴自己院里的小厨房。
    其他小姐待遇自是不用多说,而林蘅芜这边屡遭克扣,林蘅芜本人又不愿沾惹是非,故而忍气吞声,连带着浅云居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清苦。
    林蘅芜重生一事,自是不会介意日子清苦,却是心疼云鹊,跟着自己吃苦受罪的。看着云鹊一脸欢鹊的模样,林蘅芜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绝对会护好她。
    主仆二人吃的欢喜,却总有一些人不愿意让她们如愿。浅云居来了一位罕见的客人——林青霄。
    林青霄来此委实是在林蘅芜的意料之外,林青霄与三皇子勾结的证据昨晚并未真正丢失,而林青霄这只老狐狸却是如此小心谨慎,定要将黑衣人找出来。
    侍卫长在这里受了挫折,铁定在回去禀告林青霄时添油加醋了一番。林蘅芜知道有人会来,却未曾料想到竟然会是林青霄亲自前来。
    来人并不多,林青霄身后跟着两个亲信,见其步伐稳健,行走时咧咧如风便可知,这两个人深藏不露。
    林青霄踏入浅云居时,林蘅芜却是错愕了一番,一为意外,再者就是重生再见,恍若隔世。
    林青霄眉目依旧冷漠,隐隐夹杂着滔天的野心,连带着那张俊秀儒雅的脸都是那般狰狞。林蘅芜心中情绪起伏不定,再一世,亲人面具揭露成为仇人,林蘅芜瞳孔微红,林青霄,这一世你休想再安生。
    林青霄皱着眉头跨进浅云居,这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女儿的住处。若非侍卫长禀报浅云居有异样,而昨夜之事太过隐秘不便外人知晓,恐怕他是决计不会进入这一方小院的。
    跨进门,便对上了那一双复杂的眸子,眼眶微红,含着激动,仅一触,竟然令他有些动容。
    “爹爹。”那人对上她的眼后,便垂下了头恭敬行礼,林青霄心里顿时了然,这是他冷落了多年的女儿——林蘅芜。
    那双复杂的眸子已被抛至脑后,林青霄微眯了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负手而立走了进去,冷声道:“起来吧。”
    瞥一眼看见桌上的膳食,眼底的厌恶倾泄而出,他堂堂林家之主,却见到这种碍眼之事,林蘅芜挂着他女儿的名号,简直是给他丢人现眼。
    再也忍不住怒气,林青霄出声道:“堂堂林家小姐尽食这等猪食,林府给你的月银都干嘛去了?”
    “爹爹息怒,是女儿不好。”强行按捺住心底的不平,林蘅芜依旧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慌慌张张行礼致歉,倒是让林青霄无话可说,只是再一拂袖,脸色又冷了许多。
    怯弱无能,愚昧不堪。
    林青霄走上主位坐下,林蘅芜打了个眼色,云鹊便急急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妥当,再递上一碗清茶。
    林青霄却懒得在这里久待,看着林蘅芜面上那丑陋的胎记,顿时移开眼,仿佛污了视线。端起茶盏,杯盖婆娑着杯身,轻吹了一口,似是毫不在意道:
    “听说昨夜你这里进了刺客,你可有受伤?”
    盯住林蘅芜的表情变化,林青霄语气清淡,似是在关心女儿的安危,而语气里却是毋庸置疑的笃定,她这里进了刺客。
    林蘅芜垂眸,遮住眼底的讽笑,若他林青霄当真能够笃定自己这里进了刺客,他如何安稳的坐在此处?想要套话,也不看看她林蘅芜是什么人。
    面色变得极快,转眼林蘅芜便是满脸哀戚,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氤氲出一层朦胧的水雾,青丝遮住了胎记,这样的林蘅芜看起来别有一番姿色。
    屈膝行了重礼,林蘅芜却是垂下泪来,拿着帕子擦拭,哀戚道:“爹爹,女儿虽是不懂规矩,却也是晓得这礼义廉耻的。您昨日半夜派人闯入,已是毁了女儿的清名,爹爹今日又说我与贼人私通。”
    瞧着林蘅芜这般模样,一旁的林青霄面上瞬息闪过一抹不屑,即便很快的收敛好了,林蘅芜却还是感受的一清二楚。
    只管低头做一副委屈模样,林蘅芜听见了林青霄掐着那让她恶心的低沉嗓音道,“何时有说你与贼人私通?”
    林蘅芜低头不语,林青霄也不管,只把茶盏搁去了桌几上放着,话音凉薄,“昨夜你这间确然是进了刺客的,侍卫搜查也不过是顾念你安危罢了,何来毁你清名之说?”
    抬手掸着袍子上不存在的灰,林青霄话说的低沉,“这林府里头的事,当事人不开口,如何传的去外面?外人不知,又哪里会有清名被毁之说?”
    林青霄话怎么听怎么在理,若是前世那个傻傻的自己,怕是会信以为真,对外人当真绝口不提了吧?
    林蘅芜心间冷嗤,如此从心理上击破,从来就是林青霄最喜欢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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