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静欧阳破》第152章 伤痛

    御医很快就来到了我的床前，他的衣服甚至还有些凌乱，我看着他扭成一团的衣带，听着他对我身体的最终审判：“陛下，娘娘……姑娘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的毛病，这毛病应该是出在心上。”
    “心上？”欧阳破惊讶的看着御医，眼里染上嗜血的味道，都这么一大把的年龄了，还像个沉不住气的孩子一样，御医说的没错，我知道我的病就是生在心上。
    御医点点头说：“陛下，姑娘受了太多的伤害和刺激，只怕是不愿意张口和行动，若是养的好了，这病三天五天也是它，若是养的不好，三年五年也是它，总还要让娘娘自己想的开才是。”
    欧阳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看着已经抖成筛子的御医说：“你退下吧！”
    北堂烈看着我眼里闪着莫名的光，将御医拉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我跟欧阳破，我不由得想到上一次我们单独相处是什么时候来着，那个时候一切都还和美好，我还在幻想着我肚子里的孩子的样子，这才多长时间之后，一切都变了。
    欧阳破扑到了我的身上，抱着我声音颤抖的说：“静儿，你这个傻子，你怎么把自己弄病了啊！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将那些愤怒都发泄出来，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好不好？”
    我听着欧阳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我又没有死，我只是不动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我不明白。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图案，觉得好像有一朵花的边角线条很是不流畅，我在不同的在心里一遍遍描绘着，想确认那花的边角是不是流畅。
    我漫不经心的听着欧阳破的话，他说什么来着，他说：“静儿，你就是个傻瓜，你为什么不凶狠的爬起来，报复那些伤害你的人，就像是报复司马姝安一样。”他说他已经知道了司马姝安的死，但是他并不怪我，让我不用担心，他会想办法帮我收尾的。
    欧阳破还说什么了？他还说，虽然他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办法帮我报复他们，报复太后还有那些大臣，但是他在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实力，他一定会帮我，帮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报仇的。
    我越发的确认那花的线条是不流畅的，那应该重新画上才是，否则这天花板看着怪别扭的。孩子，我和欧阳破的孩子，我不由得想到了那些曾经的美好。
    我想我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一定会长得很漂亮，我会看着他哭，看着他笑，听着他第一次开口叫我妈妈，陪着他一起慢慢的长大。
    等到我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会给他准备好他的衣服鞋子，会给他全世界最最多多的爱，在他还在我的肚子里，还是一小团的时候，我都这么爱他了呀！
    所以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掉呢？欧阳破自从回来之后，脑子就坏掉了，他怎么可以诅咒我们的孩子呢？我不想跟他说话了，我要冷落他，让他好好的反省反省。
    后来我想，那时的我可能在内心深处不断地责怪着自己，我用这个方法惩罚着自己，也惩罚着别人。我一直一直都深深的知道，其实发生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怪我，因为不管是阴谋还是诡计，对准的都是我。
    而她们，我最爱的那些人，都是因为保护我，而付出珍贵的生命，我深刻的自怨，因为我从来不觉得我值得别人对我这么好，能够付出生命的好。
    欧阳破在我面前哭的就像是一个孩子，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从来都没见过他哭成那样，我在想是不是这个时候，他流尽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他在我面前崩溃的大哭，哪里有一个帝王的模样。
    而我心中却渐渐升起了更深的怜惜，似乎在我面前这样痛哭的欧阳破与我之间渐渐的建立了起别的联系和羁绊，我由身边的人死亡对欧阳破，还有对我们的爱情失望的同时又升起了别的感情，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我只记得那天下午，我看着天花板胡乱的听着欧阳破的哭声，还有咒骂声，难以想象，一个帝王，一个自幼受到良好教养的帝王，像一个泼皮无赖一样的坐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趴在我的身上，大声的咒骂着那些伤害了我们的人。
    我听她不断地咒骂太后，用尽世间最恶毒的语言，似乎都不能够表达他百分之一的愤恨，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在这次的事件里，我受伤了，他也受伤了，我受伤的方式是将自己藏起来，想要摈弃不够强大的自己，摒弃我所有拥有的爱，我在自我放逐。
    而欧阳破却是将这种伤害轻轻地放在心底，不断地擦拭着，不断地刺激着自己，要给那些给予这伤害的人最深刻的反击和报复。
    我还是不想说话，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在这一刻我们的心无比无比的贴近，我知道他不嫌弃我现在的行尸走肉，生气全无的样子，而我也不嫌弃他没有了帝王的豪情万丈，没有了睿智，没有了心胸的样子，便是他真真的成了一个泼皮无赖，我也是不嫌弃他的。
    我轻轻的挪动了一下，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欧阳破，这应该是我醒来之后的第一个动作，但是我不知怎么的就想这么做，我看着那天花板上不太完美的图案，一边拍着欧阳破，一边听着他的咒骂，突然觉得我们是天底下最最普通的夫妻，呀!若是我的孩子还在，该有多好。
    欧阳破被我的动作惊到了愣住，然后眼泪流的更多了，骂的更凶狠了，我知道其实欧阳破明白的，我没有办法忽视我肚子里孩子的离开，还有我的妹妹，还有一切的一切……
    我们之间隔着太多我爱的人的生命，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或许在时光的漫长走过之后，终有一天，我们会走过这些，重新的拥抱在一起，但是在这一刻，我是不再想这些的。
    我只想死亡，被那些人拯救的这生命，我知道我不配拥有。
    欧阳破像是溺水之后的人一样拼命地寻找着救命的稻草，但是其实稻草的重量根本是无法承载生命的。
    我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到那黑暗之中脑海里不断地重复播放着儿时母亲唱的那首歌曲。
    静谧美好，仿佛这世界上的所有绝望痛苦都在离我远去：“微风送春意，长歌和琴曲，对面如玉的少年郎，你可知道我倾慕于你……”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欧阳破躺在我的身上，我睁开眼睛，看见他一脸的疲倦，我控制不住的将手指一点点的触碰着他的脸，却在没有碰到的时候收了回来。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不管不顾的只追求自己的爱情了，我感觉眼角有泪水不断地滑落下来，我亲爱的欧阳破，我的爱人，我只怕没有办法再爱你了。
    即使我的心没有办法停止爱你，但是我再也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站在你的身边，每一次你靠近都让我想起我可怜的小妹妹，每一次你一开口，都让我想起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欧阳破，我们身上背负的生命的重量已经压垮了我对我们爱情的坚持，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你的妃子，你的贵妃已经死在了那日的刀下，你会是一个英明的帝王的，一个英明的帝王，不应该拥有爱的。
    母亲说的对，我不应该试图靠近帝王，在帝王的身边我失去了一切，但是我不后悔，欧阳破，我不后悔爱你，我只是后悔没有保护好他们，若是我孑然一身，了无牵绊，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与你短暂的重逢。
    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去面对这些事实。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三天，欧阳破在这里陪了我整整三天，直到北堂烈和国师跪在了外面。
    我听着门外传来的一声声：“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知道欧阳破该走了，你看我只是想要我的爱情，却这般的艰难，不仅我背负的太多，而他背负的更多，他背负的是整个天下。
    我想我们都没有相遇在一个好的时候，若是我不是杀手，他不是帝王，我们会是一个幸福的夫妻吧！举案齐眉，一世安好，从青丝携手至白发，会是我想象中的爱情的样子。
    欧阳破恋恋不舍的看着我，手指一点点抚摸着我的五官，声音温柔的说：“静儿，你要在这里等我，我去为你报仇了。”
    我没有说话，他轻轻地亲吻我的唇，像是在亲吻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然后在我耳边低语：“我会每天都来看你的，静儿，你要快快的好起来，我们的余生还有好长，你不能抛下我。”
    我看着他长长的衣袖慢慢的离我越来越远，我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体味着心里的苦涩，即使知道这一天的到来，我依旧无边难过，原来我的心还会痛啊！
    我亲爱的爱人，从今往后，你会是一个好的帝王，会是这天下和百姓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