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灵云金蝉》494.小人

    “芷仙妹妹……”
    杜芳蘅呢喃低唤着裘芷仙，并支开胳膊，想要推开她。
    裘芷仙却好似被什么迷住了般，抱着杜芳蘅不肯放手，杜芳蘅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只好由她抱着道，“妹妹怎么了？莫非也受了影响？”
    说话间，杜芳蘅也不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将裘芷仙压下，指尖抚上她脸庞。
    见裘芷仙眼中一片迷茫，杜芳蘅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俯下身去，凑近她。
    只是嘴唇才贴上那花瓣似的面颊，便感到一阵冰冷，杜芳蘅定睛一看，所抱之人竟是化作一具骷髅。
    杜芳蘅大惊，想要起身，却不防腰肢被紧紧扣住。
    一边，裘芷仙冷冷看着榻上“杜芳蘅”的丑态，此人已是跌入了摩耶幻境中，从杜芳蘅叫她“芷仙妹妹”时，她便已觉不对。
    她与杜芳蘅相识之初，便因误会交过手，杜芳蘅皆是直呼其名，她确实称杜芳蘅为“杜姐姐”，可杜芳蘅久居尘外，性子清冷，便是后来关系与她再好，也不会用“芷仙妹妹”这般的亲昵的称呼。
    她先前不揭破，便是担心杜芳蘅已被人擒住，想着将计就计引出幕后之人，但一路走来，这杜芳蘅确实是杜芳蘅，只是身上气息十分紊乱，这点令她十分不解。
    路过那排屋子时，意识也确实探得雷起龙在内，所以，眼前之人也确实是杜芳蘅。
    杜芳蘅是杜芳蘅，但……
    榻上的杜芳蘅此刻忽然翻转了身，双手掐上自己的脖子，睁大了眼睛，万分惊恐状，声音也变粗了，好似一个男子，“是……是素棠吗？”
    裘芷仙看到，先前杜芳蘅怀中所抱骷髅，此时淡淡浮现出一个宫妆女子的身影，是暮雨宫之人的打扮。
    “我……我……，素棠别这样。”榻上的杜芳蘅愈发掐紧喉咙，惊骇道，“我救不了你，你被魏枫娘夺舍，我没办法啊，我没办法啊……，我和她没有关系，我后来没和她怎样，我没有对不起你……”
    裘芷仙终是能确认了，杜芳蘅是杜芳蘅，但已是被雷起龙夺舍。
    那杜芳蘅的元神呢……
    心念流转间，裘芷仙越女剑忽然飞出，瞬间冲破禁制，出了丹室。
    室外是一片花雪，裘芷仙心头怒不可遏，上手便是极招，白色烟雾回绕之间，身后升起一轮明月。
    花雪幻月交织的景象，在日头底下颇有些奇诡的壮丽，可交手双方皆无心去欣赏这些，知是生死相搏。
    迷仙网层层叠叠飞出，裘芷仙带着那轮幻月，闪出包围，忽而向那屋子冲去，杀气一时大盛，似要取雷起龙性命。
    感应到杀意，附在杜芳蘅身上的雷起龙猛然从幻境中挣脱出来，跌跌撞撞跑出丹室想要阻止，可他功力不济，才靠近花月打斗之阵，便不能再前行半步。
    “裘芷仙！你疯了吗？可知杀雷起龙是什么后果？”杨行慈飞身阻止裘芷仙，“还是你连杜芳蘅的命也不要了？”
    裘芷仙冷笑一声道：“若杜姐姐如若有知，便是死，也绝不受此辱！”
    裘芷仙说罢，拼着一招，飞出一把越女剑，向着雷起龙身体所在屋子飞去。
    “不！”
    一声惊呼，杜芳蘅瘫软在地，双目紧闭没了知觉，一道魂魄自她身上脱出，正是雷起龙。
    那魂魄色鲜，几乎与真人无异，却非阴神，裘芷仙冷笑一声，“杜姐姐辛苦寻来元神胶，你便如此对她？”
    说话间，越女剑穿屋而出，又护到了裘芷仙身前。
    屋里，雷起龙的身躯并无半点损伤。
    察觉到是雷起龙附在杜芳蘅身上时，裘芷仙就知道是阴阳叟捣鬼。
    迷仙网在海中虽然威力有所损伤，但以阴阳叟的能为，想要追上她和杜芳蘅并非难事，让她们逃入翠螺洲内的禁制，反是麻烦。
    所以，裘芷仙一开始便有感觉，杨行慈是故意放两人入翠螺洲。
    方才意识幻境内，所现之人正是雷起龙，这也让她肯定是杨行慈施展了术法。
    廉红药曾告诉过她，杨行慈除了善用迷仙大法，对魂魄之术也颇有研究，裘芷仙知道自己根本解不开这术法，所以她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逼迫雷起龙主动放弃杜芳蘅的身躯。
    这雷起龙也是窝囊，见两边都不好惹，惶恐万分地看向杨行慈。
    杨行慈微微一笑，竟是退开了一丈道，“她想杀你，我可不想杀你。”
    雷起龙又是可怜兮兮地看向裘芷仙，裘芷仙心头升起一股厌恶感，心里更是警惕着杨行慈，她知道此人说话真假难辨，撒谎成性。
    果不其然，雷起龙飞入屋中时，屋中地板上突然飞起片片花雪，只是那花雪被一只飞剑所阻。
    裘芷仙手中不知何时又少了一支越女剑。
    “哦？”杨行慈收拢了花雪，飘浮在周身，“你方才不是要杀他吗？如何此刻又要救他？”
    裘芷仙不言不语，她只觉得杨行慈最擅长的不是迷仙大法，而是用言语蛊惑人心，或许，对付她的最好方式就是不作任何应答。
    屋里传来一阵动静，那雷起龙已是翻身而起，十分狼狈地从窗口跃了出去，从屋子后面逃去。
    杨行慈轻蔑道：“小人，裘芷仙，你不杀他，会后悔的。”
    裘芷仙终是忍无可忍道：“杨行慈，你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小人，有资格说别人吗？你想杀，自己去杀他好了。”
    被裘芷仙骂了一声，杨行慈也不恼，只是神色之间有些疑惑道，“就为了这事，有必要生死相搏吗？”
    那大气温婉的美人脸上，眼神温柔而诚恳，若旁人不知前因后果，还道是裘芷仙咄咄逼人。
    一剑飞回，与身前之剑呼应清吟，裘芷仙微微垂眸道：“我活着，你又岂会安心？便是我不找崔芜前辈，崔芜前辈也会——”
    “住口！”
    “崔芜”两字似是杨行慈的死穴，花雪瞬间狂乱起来，又轻又柔的花瓣撞上剑身，发出金铁之声。
    裘芷仙急催飞剑同时，连连闪避，却仍旧被花雪割了些许口子。
    尚不及喘息，杨行慈手中轻纱突然悉数飞上天际，饶是裘芷仙速度不慢，也立时被这迷仙网罩住了上方，难以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