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灵云金蝉》484.伤逝

    萧盈的眼眸又是一片无光的死寂，她一步一步走向师文恭。
    师文恭暗暗运起灵力，明知双方力量悬殊，却也不愿坐以待毙。
    萧盈走到师文恭身侧，抬手放出一道七色柔丝，将昏死过去的倪兰心卷了起来，浮在半空拖曳着，微微侧脸道：“跟我来吧？”
    师文恭心下有气，但念着裘芷仙的安危，只好按下性子道：“劳烦姑娘带路。”
    萧盈倏然飞起，拖着倪兰心向幻波池飞去。
    刚开始，萧盈飞得不快，到后来，速度越来越快，全然不顾倪兰心受着重伤。
    师文恭知道她想甩掉自己，暗中加催灵力跟上，只是之前耗费了许多功力，体内又中了毒，渐渐已感不支。
    飞入太白山之际，萧盈忽而身形一闪，师文恭只觉几丈外飘动着七色虹光，待追过去，已不见人影……
    再度来到幻波池，裘芷仙不由感慨，若是可以，她也想与师文恭寻这么一处洞天福地，不再过问尘世。
    这一次，她被萧盈带到了一处梅花盛开的清池，此处梅花似终年盛放，落梅飘零不尽，最为奇特的是，那池水下，隐隐看去，似是在水底长了一片莲花。
    裘芷仙知道，那不是幻境，想来是幻波池的仙草瑶华，浸润着池水，使得池水更具疗效。
    身心疲乏一洗而去，一直折磨着她的度厄仙衣，也似寻到了克物，在她体内化作阵阵暖流。
    这一片冰天雪地，于裘芷仙而言，端得是一片清凉胜境。
    只是裘芷仙心中不安，萧盈只将她带了来，却不带师文恭来，这是为何？
    虽然在她的请求下，萧盈又借助阵法遁了去找师文恭和倪兰心，但裘芷仙能明显感觉到萧盈的情绪，有着颇多的不愿意，她似乎是讨厌师文恭？
    还记得自己之前离开幻波池时，萧盈答应要照顾令狐霜之子萧璋，说起来，也不知萧璋后来怎样了。
    “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倒在裘芷仙身后。
    裘芷仙知道是萧盈来了，只是见到倪兰心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由吃了一惊。
    倪兰心受了伤，经不得这冰雪，她又穿着低领，被萧盈毫不留情地扔在来雪中，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被冻地通红。
    她大声咳嗽着，喘气着，手脚却是无力得在雪上蜷缩着，根本爬不起来。
    裘芷仙心下不忍，上了岸，将倪兰心扶气，萧盈在边上道：“裘芷仙，她不是好人，你要救她吗？”
    裘芷仙把了把倪兰心的脉，摇头道：“怕是无救了，让她有个好死吧……萧盈，我家公子呢？”
    萧盈回身望了望，惊讶道：“奇怪？他竟是没跟来？”
    萧盈说着又走了两步张望，“我让他跟着的，他为何不跟上来？”
    裘芷仙暗暗叹气，萧盈撒谎了……
    “咳咳……”倪兰心在裘芷仙怀里呕出一口血来，她突然不知哪来的劲道，死死扣住了裘芷仙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运出血神经。
    那丝丝血雾，渗入裘芷仙手中，却如泥牛入海，吸食不到半点精元。
    倪兰心神志错乱，发紫的嘴唇不断蠕动着，“给我，给我，我不想死……”
    萧盈回转身来，皱眉看着倪兰心，“要不要给她一个痛快？”
    裘芷仙摇摇头，由她抓着，另一手抚上倪兰心的额头，“她是个可怜人，让她安安心心睡一觉吧。”
    听了这话，倪兰心的手还是攥着裘芷仙，双眼却是慢慢闭上了。
    “她怎么可怜了？”萧盈坐到了裘芷仙对面，一双眼睛似乎还如同从前那般无邪好奇，“你的摩耶六境能看到吧？能告诉萧盈吗？”
    见萧盈撑着下巴，犹如一个向长辈讨故事的孩子，裘芷仙只觉心情复杂，也不知幻波池出了什么变故，想必多少和萧璋有关联，她现在只能耐心地同萧盈谈上一谈，并抓紧时机恢复气力，好去寻师文恭，“倪兰心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了一户人家做童养媳，那户人家……对她很不好……”
    仿佛是要印证裘芷仙的话，倪兰心眼皮动了动，紧闭的双眼下渗出了眼泪。
    萧盈看着那眼泪，却是无动于衷，裘芷仙心道，有些事，便是说出来，萧盈也不懂，于是只得跳过去道：“有一天，家里的井枯了，她去山下取水时，因为没有吃早饭，饿得人发昏，手里的木桶落了下去，想到回去又是受折磨，所以，便爬上了井台……”
    “但她没有死，是不是？”萧盈问道，神情略带不耐烦，“她肯定是被人救了。”
    “没错，救了她的是一个道人，那道人却也不安好心，救了她后，便将她占为己有，在发觉她已非完璧之身后，便逼迫她修炼媚术。”这些事情，说来不过只言片语，可在裘芷仙的意识幻境中，倪兰心过往的每一瞬间，都好似长达数年的酷刑，这些酷刑永无止境。
    那道人是个散修，学了一身邪术，本以为捡了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是捡了个便宜，大失所望后，便怀着恶毒的心思，要将倪兰心调教成一个玩物。
    这期间，倪兰心委曲求全，想暗暗习得术法，有朝一日可逃出生天，可几年之后，她才发觉，那道人除了教她一些不三不四的功夫，那些个正真有用的却从不教她。
    不仅如此，那道人还把她当作人情送给了辛辰子。
    跟着辛辰子的那几年，倪兰心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她感激辛辰子，亦对辛辰子死心塌地，却没想到，辛辰子豢养她，是为了让她接近绿袍老祖。
    绿袍老祖本不喜女色，原本修到他那般程度，对于女色也无多大兴趣，偏偏辛辰子与在青螺宫内的冯吾勾结，花了许多年的时间，用迷仙香慢慢勾起绿袍老祖的春心。
    再让拜入绿袍老祖门下的倪兰心贴身伺候着，时间长了，绿袍老祖也失去了警惕，云雨过后，从此对倪兰心另眼相看。
    这些凄凉往事，萧盈听来却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甚至还有些不屑，不耐烦，在她怀里的倪兰心，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但她的面容却是祥和的，似乎不再感到痛苦。
    裘芷仙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萧盈，萧璋呢？我走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