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灵云金蝉》481.封印

    黑煞丝就是未完成的阴丹？
    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裘芷仙感觉自己抓住了某些关窍。
    谷辰已无躯体，只剩下类似元神的东西。
    没有身体的元神，终究是脆弱的，千百年来，身神合一，白日飞升的臻境，越来越少修者达到，故而才有了尸解、兵解这一类修法。
    佛门修法传入后，不修身的方法触发了部分道门修者的灵感，以身为炉，炼就金丹大药。在性命双修中，以修性为先导，渐转去身命。
    据说吕祖飞升前，已是血液转白，入水火无碍，也可谓是不死之身了。
    但眼下的谷辰不同，他已无身躯，命数早绝。
    所以，这阴丹本质上还是元神……
    “在想什么？你家公子吗？”谷辰伸手挑起她下巴，“我到盼着他来救你，让他好好看看……可惜……”
    裘芷仙只觉一阵恶寒，聚起灵力，全力一击。
    黑煞丝中烟雾腾起，谷辰脸色一变，黑煞丝游走了两圈，终是退开去。
    裘芷仙亦不好受，度厄仙衣的灼痛，犹如一盆盆烧开的热水不断泼上身，每一寸都是灼痛。
    谷辰眯眼看了看她，“你对师文恭一心，他可就未必了，你当他是为了你才来漠北的？”
    裘芷仙知他意欲挑拨，迎上他视线道：“公子的宏图本就在漠北，我自是要带他来漠北的。”
    “哈。”谷辰轻笑，“那就等着吧，等白骨神君前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白骨神君……究竟是谁？”裘芷仙皱眉问道。
    谷辰笑道：“你说呢？或许正如你所想。”
    裘芷仙明白这两人是早商量好了的，那白骨神君假意听从师文恭的召唤，定是去对付师文恭的。
    只是这白骨神君的功夫终究差了谷辰许多，师文恭要对付白骨神君想来不是什么难事，白骨神君敢独自前去，必有所持。
    回想起来，自白骨神君出现起，义宁郡主就极少走动，就裘芷仙与白骨神君的几次交锋来看，白骨神君身边之人，还是义宁郡主的旧部。
    义宁……红花……
    “朱邪红花一直没死？”
    之前，裘芷仙便隐隐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关系，眼前又见谷辰如此态度，心中更是起疑。
    “聪明，我该如何奖赏你……”谷辰的手猛然一伸，掐上裘芷仙的脖子，随即俯身就要吻去。
    只是下一刻，他有些惊骇地放开了眼前之人。
    “你？”
    明知是幻境，谷辰还是忍不住松了松手，待再要重新掐住眼前之人的脖子时，面前之人消失了。
    裘芷仙盘坐在地上，谷辰已是被她纳入意识幻境中。
    她方才故意提起白骨神君之事，为得就是引开谷辰主意力，好将谷辰纳入幻境，尝试封印。
    将谷辰纳入意识幻境，裘芷仙急催摩耶六境，那谷辰很快便维持不住人形，收缩成一团黑点。
    若谷辰尚有躯体，这法子自是行不通的，可现在的谷辰，只是一枚阴丹，又或者说，从根本来说，只是一缕元神。
    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谷辰心中思慕之人，竟是申无垢……
    方才谷辰缩手，能给她有机可乘，便因申无垢。
    念头至此，裘芷仙忽觉有一样东西飘浮在眼前，是申无垢的羽钗！
    当初她在度厄仙衣内，身外之物皆不存，本以为此物早被炼化，没想到竟在此时又出现。
    裘芷仙连忙收起羽钗，用摩耶六境勾动羽钗的气息。
    谷辰过往的回忆，在裘芷仙意识中一一闪过。
    谷辰一开始是讨厌申无垢的，认为申无垢阻碍了郑隐的前路，所以，打心底起从没认过这位师娘，甚至积极帮忙撮合朱邪红花与郑隐，以致郑隐犯下大错。
    心灰意冷的申无垢虽是离开了郑隐，却始终在为郑隐奔波……
    峨眉山下，平湖畔那丛杜鹃花，申无垢曾长跪不起。
    泰山阴阳界大战，青索剑失去剑灵，是申无垢苦苦追寻，想替郑隐赎罪。
    青城山封山大阵前，又是申无垢阻着郑隐，让两仪微尘阵得以顺利封山。
    凝碧崖下，是申无垢想要陪着郑隐死，最后被郑隐推出凝碧崖。
    一切一切，申无垢一切的坚持和不放弃，谷辰都看在眼里。
    “为什么？”
    被长眉真人封印时，申无垢亦在旁，谷辰忍不住问她，“你对师尊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有情，正因有情我才不能接纳朱邪红花，也正因有情，我更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谷辰，像你这般，永远也不会懂……”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
    易地而处，裘芷仙自认做不到这种地步，若师文恭变成这样，她大约会选择隐遁，不问世事。
    “裘芷仙，都看到了吗？”脑子传来谷辰的狂笑，“原来她还是找到了仙灵，却骗了天下人，可这有什么用！她自以为聪明的封了一缕神识与仙灵融合，反是让魏枫娘一开始就察觉你的不寻常。”
    “无垢仙子……无垢仙子……”谷辰在意识幻境中，似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申无垢一生冰洁如玉，甚至没有与郑隐有过肌肤之亲，但可笑的是，裘芷仙却在十六岁那年……
    触及伤痛，心底又涌起一丝怒气，刹那间，面前阴丹黑气大作，裘芷仙心底一惊，顿时警觉起来，强定心神。
    “她让你命途如此坎坷，也算是对师尊的报复吧？女人，终究不过那么回事，想必有些事，她在前世也等了许久了吧。”觉察到裘芷仙心志动摇，谷辰言语愈发放肆起来。
    “无垢前辈没你想得那般龌蹉！”裘芷仙蹙眉，“她虽是飞升，却始终念着你师父，所以，才留下这一缕神识。”
    “住口！”
    裘芷仙这一句，并不算严厉的反驳，却意外引得谷辰心绪翻腾。
    裘芷仙心底默默一声叹息，看来，谷辰对申无垢的思慕之深，怕是他自己也不晓得究竟有多深。
    而命运的一切真相，在此刻全然清晰开阔起来。
    她裘芷仙，不是申无垢，不是青索剑灵，只是裘芷仙，只是裘芷仙的身上，还背负着那些人的寄托，以及那些未曾完成的使命。
    这样的清晰开阔，让裘芷仙心中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不是申无垢，师文恭也不是郑隐，他们自有自己的命运。
    刹那间，眼前阴丹，缩成极小的一点，没入裘芷仙眉心。
    谷辰的挣扎终究在她眉心留下一摊狰狞的痕迹，似一朵将谢未谢的黑话，犹如魔记，唯是修者睁眼刹那，双眼一片澄澈。
    裘芷仙起了身，脚下一个踉跄。
    封印谷辰的代价不小，可她没有时间恢复，她得去找师文恭。
    才走几步，身后陡然传来劲风。
    那劲风不是一股，似是无数个暗器，密布成一道墙，向着她推来。
    白骨神君？
    裘芷仙来不及细探，拔高身形，往上躲闪，只是耳边听得一声尖锐骨笛，漫天箭影如雨打般自头顶落下。
    剑光双旋，烟雾四起，裘芷仙明白，前方必然还有一波白骨丧门钉等着她，但她没有退路，必须往前去。
    果然那落空的箭影并未向从前那般消失，而是猛然转向，自前方和地上，又向着裘芷仙飞来。
    而在她的身后和上方，又是一丛丛新的箭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