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灵云金蝉》460.真相

    迷仙大法，迷仙香……
    再度想起冯吾，裘芷仙心底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杯水不再是清澈的，明明泛着山泉清爽的山石青草味，却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看着裘芷仙难受的表情，廉红药端起那杯泉水一饮而尽道，“至道不烦决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发神苍华字太元，脑神精根字泥丸。”
    此句出自《黄庭内经》，也不知为何，听得廉红药朗声念来，裘芷仙不适感稍稍减轻了些。
    “裘姑娘，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廉红药端起她眼前的杯水，递上去道，“你喝完这水，便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裘芷仙强忍着厌恶感，伸手举过杯子喝下了水，她必须知道真相。
    “此泉流于高岭之上，出于云霞之间，像这样的泉水，这边皆称为漱霞，可使泥丸之神清醒。”
    在廉红药的话语间，裘芷仙只觉一股清流，在胸中气海流转，随即清气慢慢上浮到脑中，适才那种恶心感，慢慢退了下去，可渐渐地，一股憎恨却涌了上来。
    “世人皆求清醒，可谁又能当得这清醒的痛苦。”廉红药再度举壶，给自己和裘芷仙各斟一杯，这一次她只斟了半杯。
    裘芷仙没有犹豫，再度喝下半杯，“那我宁可选择清醒！这阴阳叟的颠倒阴阳大法，莫非可对人泥丸之神下手？”
    人为万灵之长，皆因人身，人身每一处皆有神奇妙用，故而在修炼中，这些妙用皆会被称为身中之神。
    比如肝有通达之功效，可使人积极向上，也可使人抑郁躁怒，像这般的妙用，因不知其妙，故而称之为神，肝之妙用为肝神，心之妙用为心神，甚至头发皮肤，皆可为神。
    在修道人眼里，人身处处妙用，尊这些妙用为神，便是尊其规律，在身体诸神中，最为奇特的就要属泥丸脑神了。
    泥丸即指脑，人有些控制不住的行为，违反常理的情绪，多半会被认为是泥丸之神损伤的缘故，甚至，操控泥丸之神，还能操控一个的人的情绪和回忆。
    廉红药道：“是，所以，我才说，这不是你的错。这阴阳颠倒可不是什么合气术，实则影响地是这里……”
    廉红药说着食指点上太阳穴，“师姐不让我们乱走，是因为这里所用的禁制，也是迷仙大法。”
    “这不是我的错……”裘芷仙眼中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憎恨与悲伤来得那么突然，她来不及做出哭泣的表情，泪水就这样滚落下来。
    一个人被伤害了，真正该有的情绪是委屈、愤怒、憎恨，但独独不该有的是自责、自卑……
    “我听过你在蜀山的事，你的性子不可谓不刚烈，可我带你来此处，你却是各种退缩，亦无恨意，我不信你心上真的就能放过此事，或许是有些人用了些法子影响了你的选择。在师姐的帮助下，我约是查清了这颠倒阴阳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廉红药说着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容，“合气术之说，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害我的人……究竟是谁……？”裘芷仙嘴唇微颤，喉咙莫名干涩嘶哑起来，“是……是阴阳叟吗？”
    廉红药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是，但……没有证据。”
    握紧的双拳，指节发出声响，裘芷仙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愤怒，好像一团烈火在心底焚烧，脑内全然是遏制不住的杀念。
    她要杀了那人，现在就想杀了那人！
    这个念头绕得她发狂，几乎要失去了理智，裘芷仙连忙反手封了自己的气血，怕自己出现幻觉伤害到廉红药。
    “你怎么了？”廉红药见她脸色苍白，双眸却是亮得可怕，又封了自己的气血，不禁要上前扶她。
    “别碰我！”裘芷仙压着声音低吼道，“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廉红药满是狐疑地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道，“裘芷仙，冷静，这里还是暮雨宫，我们不能被那老头子发现。”
    老头子？
    不……不是的……
    裘芷仙感到自己呼吸中的炽热足以焚烧一切，她的泥丸只是被操控了，被掩盖了真相而已，但真相从来都是在她脑海中，只是触碰起来，是那么叫人心惊胆颤，又是那么叫人难堪。
    阴阳叟……不是老头子……
    回到了逃出青螺宫的那一夜，解救她的“余英南”将她带到了一处山洞。
    同余英南一起逃走，那种甜蜜与喜悦全然冲昏了她的头脑，裘芷仙甚至不怕被魏枫娘追上，有这样的片刻，她死都可以。
    只是，纵然在这般的喜悦下，那一天的余英南也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不同。
    是了，余英南再怎么护着她，亦是有分寸的，不会轻易触碰她，便有时要扶她起来，亦是用袖子包着手，远远伸过来。
    正是这样的分寸，才让裘芷仙感到无比安心，也彻底依恋上这位余大哥。
    可逃跑的路上，余英南不是搂着她的腰，就是打横抱起她，虽说是为了过一些她过不去的地方，但这还是令她有些不自在，还有余英南身上那莫名的香气。
    只是凛冽的风雪和紧张的情绪，很快将这些小疑问冲散了。
    直到在山洞里，余英南又靠向自己……
    她现在可以渐渐想起，那不是余英南的脸，也不是冯吾的脸……，是另一张脸……
    但那张脸更不是什么老头子的脸，那是一张五官明艳的美人脸……
    只是美人的眼神很是淡漠，目光亦不在她身上停留，仿佛在她的身后另有一人，吸引了那美人。
    明明是在进行一场欢爱，所有的动作也是那般轻柔，其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眼前的裘芷仙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器物。
    “阿芜……这是最后一次了……”
    恍恍惚惚中似是有这么一句，但在那时，裘芷仙身处幻相，还以为是余英南在她耳边低语，那时的她还沉浸在可笑的羞涩甜蜜中，不敢听清，也不敢细看。
    越来越清晰的回忆，让裘芷仙心头涌起一阵悲凉。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荒唐的欢爱，那美人是兴味索然的，裘芷仙若在清醒中，大约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恶心……
    “她是个怪物……”裘芷仙闭着眼，仿佛被噩梦笼着一般，“非男非女……”
    坐在屋角的廉红药脸上已少了几许冰冷，多了担心和惊讶，听到裘芷仙开口说话，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开口问，“你是说……阴阳叟……？”
    “是……”再度睁眼，裘芷仙眼眸中有愤怒，亦有些许迷惑，“她外表就是女人的样子，除了……那里……，她应该早就潜伏在青螺魔宫了，变幻了样子。”
    廉红药拧起了眉，“看来，师姐也被骗了，整个暮雨宫都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