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实兰斯》第121章 一切都是假的

    夏光直截了当的话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
    迅速弥漫的沉重感，与起居室其华丽的内部装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兰斯凝视着显示屏的瞳孔，闪烁着浓浓的锋锐光芒。
    在对方的显示屏上并不能看到的柏希站立在兰斯右手边五步之外远，他的脸色在听到夏光的话后发生轻微的惊愣。
    没有人能也没有人敢威胁兰斯，夏光是老糊涂了还是想死？
    但他的确看到屏幕上的夏光露着自信满满的微笑。
    “无限接近于零的几率，表示也是会发生的。相信你对我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楚。看来，这场游戏的结局并不如你意。”
    蕴含多层意味的话语，显露着淡淡的讽刺。
    “看来你很有信心能活着离开。”
    “无限接近于零之外的可能发生了，不是吗？当初你开始这场游戏，将我这个孙女带走了，其实连你自身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做吧。”
    夏光语气冷静，声音中饱含对一切掌控在手的愉快之意。
    “过于骄傲自大是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年轻人，你要用最残酷的方式毁灭她就要将她变得像正常人一样有喜怒哀乐，让她动情。可你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东西是有些人无法预测和掌控的。当然，那种东西在我们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就是那些年轻人之间时常说的爱情。”
    “虽然是无意义之物，但我发现这个愚蠢的东西在不少时候还是挺有用的，是个方便利用的好道具。你让她动情了，这场游戏进行到这一步为止，是你的胜利。
    “可惜，看来你也犯了愚蠢的错呢。我这个孙女对你动情了，年轻人，你呢？”夏光愉快的笑意里面透着阴鸷，“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你输了这场游戏。”
    “她如你所愿爱上你了，还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已经是痛不欲生了吧。按照你游戏的预定，这时候要毁灭她是最好的机会，只要她的生死对你而言是无关痛痒的，只要你将她抛弃在我这里，那么她会饱受世上最残酷的痛苦然后万念俱灰地死去……可你，已经做不到这样了吧。”
    连眉都未动一下的兰斯在夏光目光灼灼的述说下，慢慢地微微扬起下颚，用凛厉的目光斜睨对方。
    原来如此，狡猾的老狐狸，难怪忍耐至此。
    到了此时，兰斯还能泰然自若，那令人琢磨不透的眼神，让夏光非常不痛快。
    “黑色公爵，雄厚的财力和武力连美国政府都忌惮三分。无人能匹敌是因为毫无弱点。斩草不除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的作风，从一开始你说要我这个孙女时，你就已经输了。竟然对仇人之女心软，虽然很可笑，不过想必兰宁那个小丫头对儿子的仁慈会感到很欣慰！”
    长时间的沉默。
    让人误以为时间静止了的寂静压迫着神经。然后，空气中笼罩的恐怖浓烈得连夏光那一方的人似乎也感受得到。
    弱点！仁慈！这样的词深深地刺痛了兰斯。他垂下眼，想起那天晚上夏实说爱他，并一瞬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意味的复杂。
    专注的，绝望的，疼痛的。总之，那是兰斯在人的身上第一次看不懂的眼神。
    边上的柏希脸色微变。当他看到兰斯垂下眼睑时，遗憾的叹息从心底发出。没有人能够懂兰斯，可是相比之下，也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兰斯了。
    兰斯一向自负，但夏光却是聪明过头，因此犯了致命的低级的错误。对不管外表还是内心都是扭曲成怪物的老头，就连可悲的感情柏希都不会有一丝一毫。他只是为那个何其无辜的女孩感到……心疼。
    夏光的计谋算得上精密，也走对了。用夏实作挡箭牌确实可以保他的命。可他在即将要成功的最后一步毁了自己的机会。
    兰宁夫人的死是兰斯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伤，他无法容忍任何的亵渎。
    让仇人之女成为自己的弱点——毫无疑问，这把当年兰斯亲眼看着双亲死去的绝望和愤恨再次重现，而且程度会在瞬间扩大数万倍。
    因为在那之上，表示的是对兰斯不单忘记了仇恨还是因为仇人之女而忘记仇恨的极大讽刺。讽刺他对最尊敬的母亲的死，甚至比不上对仇人之女的心软！
    明明只要说“让我离开，否则我会让她陪着我一起死”这一句，就足以救他的命。竟然用兰斯对夏实的心软讽刺兰宁夫人的善良品性，等同于致命。
    夏光已绝无逃生的可能！
    要说柏希为何如此确定，那是因为在世上兰斯最尊重和敬爱的女人有且只有兰宁女士一个，这点，至今无人能够超越。
    确实，在夏实之前，兰斯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一个女人。绝世的地位财富和容姿，兰斯周围从来不乏出身不凡，美貌与才学并重的女人，但于他而言，却充其量不过有教养一点的庸俗之物。在这点上，夏实当真算特例中的特例。
    兰斯给了夏实尊重，并且确实对她产生了感情，可那点程度是无法和他与母亲兰宁的深厚感情相比的。至少，在目前还不足以让兰斯放下对夏家人的愤怒。
    所以，柏希为夏实惋惜。预想中的局面，虽然有点不同，但痛苦和伤害并不会变……
    有一点，夏光猜得非常正确，会开始这场游戏就已经注定，不管结局如何，兰斯都不会杀夏实。可那也只是不杀而已。他得意过头已经晕了脑，忘记了他面对的人是制定和维护黑暗世界秩序的帝王！
    柏希看着兰斯冷峻地抬眼，那眉间流出轻蔑，眼神深沉似海，他就知道，一切，已成定数。
    墙上的显示屏被关掉，在对方什么都没变态的情况下，足以证明夏光很自信兰斯会无条件放他走。
    后面的夏彦华和夏颖口瞪目呆，震惊不已。
    夏彦华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光。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父亲是个怪物，可是直到今天才对此产生强烈的实感。
    虎毒不食子。自从夏光下令杀了他的大哥夏彦阳之后，夏彦华彻底明白一件事，对父亲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只有金钱与权势。而为了维护这个东西，父亲什么都可以牺牲，那怕是亲生儿子。
    夏彦华之前一直不解夏光为何总说“等”。原来是这个意思，等，等到兰斯对夏实动情的那一天。
    一个人的心到底要扭曲变态到何种程度，才能算计到这种程度？！
    此时在夏彦华的眼中，面前的人真的不是他的父亲而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怕怪物。
    夏颖在惊讶得说不出话的震撼对话中茫然地瞪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走吧。”夏光转过轮椅，冷静地说。
    面无表情的保镖过来扶夏实，另外一个推着轮椅上的夏光往金属钢门去。
    夏彦华突然上前把正要带走夏实的保镖推开，他无比痛心向夏光哀求：“父亲，请你不要这样做……实儿她已经够苦了，不要再对她做那么残忍的事了……”
    他此时，已经顾不了夏光的残忍绝情，或者说，已经没有那种意识了。
    夏彦华终于明白过来夏实为什么会知道大哥是被父亲夏光杀的。当觉察过来的时候，追悔莫及的哀痛令他再也不忍看到夏实遭受伤害。
    当年，为什么就没有发觉呢？在公园里找到她的时候，她呆呆地说爸爸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那天带她出去的是大哥。
    如果是那样，那个孩子当年是看到多么可怕的事情……还那么小，夏彦华无法想象其中有多残忍！
    “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夏光无动于衷，用眼神示意保镖继续。
    “不——”夏彦华挡开保镖的手，“父亲，放过实儿吧。没用的，兰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请您再好好考虑一下——”
    夏光不悦起来沉下脸色。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耗费。
    “爹地，你们在说什么？”似乎吓傻的夏颖这时呆呆地望向夏彦华，“什么游戏，什么仇人，要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姐姐不是因为和兰斯有婚约的吗？为什么？为什么——”
    夏彦华哑口无言，这才想起还有夏颖在这儿。面对茫然不解又惊恐的女儿，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切。这是他一直拼命保守的秘密，到头来竟然像个可悲的笑话一样摆在眼前。
    夏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你告诉我啊，爹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
    “颖儿……”夏彦华面如死灰地。
    “爹地——”
    “兰斯回来是要对付我们夏家。”
    如雷轰顶的一句话从身后接上，夏颖全身僵硬地怔在原地。艰难地回过头时，她看到夏光脸上镇静但冷绝的表情。
    只是对他们的磨蹭不耐烦而扔出的一句话，夏光没有再进一步的解释。
    “对付……我们夏家……”夏颖依然迷茫不解，又愣愣地将视线移到夏彦华身上，“爹地，为什么？”
    夏彦华无法直视女儿的目光而扭开脸。
    “一切都是假的？说什么姐姐嫁给兰斯，说什么他们两人有婚约，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们得罪了兰斯什么？兰斯为什么要对付我们夏家？”
    夏颖情绪陷入混乱，句句直逼真相。
    “爹地！”她激昂地冲夏彦华叫。
    “……当年，我们，我们把兰斯的父母到过中国的行踪泄露给欧洲的黑手党……”
    意识在瞬间被击得粉碎，夏颖像被冰冻般目瞪口呆。
    所有的事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又似乎全都不明白。
    她双眼空洞地对着自己的父亲，整个人缓缓滑落，虚脱地跌倒在地，
    夏光冷眼看着，对真相暴露根本无所谓，但不耐烦的情绪毫不隐藏地表露出来。他用眼神催促，训练成机械一样的保镖立即越过面如死灰的夏彦华，带走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