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憂唐伶》第122章

    賭姻緣,莫憂感意亂情迷
    承皇恩,太后賜鳳冠霞帔
    莫憂暗暗吐出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道:“凌二少爺,什么時候換了胃口?”
    凌梓鳳一怔,莫憂笑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是蘇嶺帶回來的女人,你沒有興趣,你還說過,我也不是長得風華絕代……”
    凌梓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恨恨的看著莫憂,自嘲道:“凌梓鳳自作孽。”
    莫憂反過來嘲弄的看著他,諷道:“不好意思啊凌二少爺,嫁給蘇嶺以后,我就不會再在聚花樓登臺了,不過,聚花樓的姑娘們個個兒都是貌似天仙、保準侍候得凌二少爺舒舒服服的,凌二少爺要是相中了哪一個,也不妨和我說說,我也可以去幫你討個面子,讓你娶回去,我呢,也多了個師娘,省得你再去寺里磕頭求佛了……”
    話未說完,凌梓鳳已低聲怒喝:“閉嘴!”他凌厲的瞪著莫憂,雙目是熊熊烈火,駐目片刻,冷笑道,“悠然姑娘,本少爺今兒就相中你了,不如你就委屈委屈,侍候本少爺如何?悠然姑娘雖然論不上貌似天仙,倒也稱得上眼。”
    莫憂哼道:“讓我侍候你?哦,看來你是還想嘗嘗我袖箭的滋味,是不是?”
    凌梓鳳微微一笑,道:“好啊,你要是想殺我只管動手,我決不躲閃也不還手,然后讓所有人都看見我是這樣抱著你死的,而你,謀殺親夫。”突然一伸脖子,用下巴抵住她的臉頰,莫憂大驚失色,慌亂的往后仰頭,凌梓鳳嘿嘿直笑,一只手從她腰間往上一挪,抵在她背心,令她動彈不得,兩人就這樣臉頰相觸,莫憂的臉騰的就紅的,低聲罵道:“凌梓鳳,你就是一惡棍!”
    原以為他會反唇相譏,沒料到凌梓鳳面色凜然,一語不發,好似睡著了,莫憂看不見他的臉,心里墜墜不安,顫聲喚道:“你怎么了?”
    半晌,凌梓鳳輕聲道:“我和你打個賭。”
    莫憂聽得如墜云霧,問:“賭什么?”
    凌梓鳳慢慢松開些,垂下頭看莫憂,奇怪的是眼中竟是溫柔而得意的笑容,月光從窗外投進來,夢幻一樣映在他的臉上,那樣剛毅而俊雅的線條,配上深遂湛青的眼神、輕薄而微翹的嘴唇,醉人的一張臉龐。
    凌梓鳳笑道:“我賭你不會嫁給蘇嶺。”
    莫憂先是一呆,很快“卟哧”笑出聲來,她挑釁似的迎著他的目光,笑問:“凌二少爺,賭注是什么?”
    凌梓鳳戲謔的答道:“你輸了,你就歸我。”
    莫憂毫不猶豫的問:“你要是輸了呢?”
    凌梓鳳尚未說話,莫憂又道:“慢著,不會是把你歸我了吧?”
    凌梓鳳挑了挑眉,反問:“難道不公平嗎?”
    莫憂冷笑道:“不公平!凌二少爺身子金貴,每天要吃香喝辣、尋花問柳,小女子我供不起。”轉又嘻嘻笑道,“也罷,你要是歸了我,我就天天使喚你干粗活,一年半載后,等你人老珠黃力氣也沒了,就把你二十兩銀子賣到聚花樓接客。”
    干粗活?一年半載?人老珠黃?二十兩銀子賣到聚花樓接客?凌梓鳳氣得俊臉變綠,莫憂則笑吟吟的盯著他,好似勝利的將軍俯瞰自己擄獲的俘虜一般,驕傲,尚未褪盡紅暈的雙頰恍似三月桃花,在月色下泛著柔和晶瑩的粉色。
    凌梓鳳有些失神,他怔了怔,深吸一口氣,邪笑道:“你輸定了。”
    莫憂則回敬道:“你還是準備好做我的奴隸吧。”
    凌梓鳳臉上的笑越來越濃烈,濃得如剛啟封的陳釀,濃得如春日柳稍的絮團,他柔聲道:“你心跳很快,你的身體告訴我,你不會嫁給蘇嶺的。”
    莫憂頓時如驚雷轟頂,身子僵立當場,汗從額角滲出,凌梓鳳騰出一只手,輕柔的為她拭去汗水,手指如梳,插入發間,挽起長發在指間纏繞,他的笑容近在眼前,如綻放的薔薇在夜里吐出沉郁的芬芳,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在眼前搖晃,莫憂好似被人施了定魂針,連指頭也不能動了,只能屏聲靜氣的凝視著他,如癡如醉。
    凌梓鳳輕輕一笑,道:“答應我,不要嫁給蘇嶺,你不愛他。”說完,轉身閃門而出。
    被突然松開的莫憂仿佛從夢中陡然驚醒,汗水淋漓,面紅心跳,月光照亮一室,映出她孤身一影,可是空氣中分明還留有他的氣味和聲音,還有那輕輕的笑。
    莫憂,你中了邪了。
    杜音音站在門口,背對著月光,看不清她的面容,莫憂猶自發呆,忘了招呼。
    杜音音冷聲道:“妹妹,你不要背叛蘇嶺。”
    是的,蘇嶺!那樣溫和的笑容,那樣溫暖的懷抱,莫憂,你怎么會背叛?
    莫憂癡癡呆呆的看她半晌,然后一步一步到床邊,僵直的上chuang,和衣睡下,不知幾時睡去,亦不知幾時醒來。
    莫憂是被門外的說話聲驚醒的,仿佛是杜音音在與人對話,莫憂忙下床整了整衣裳,又垂下床幔,開門一看,只見杜音音正站在臺階上與一位老者說著什么,聽見門響,側頭一看,笑道:“想不到妹妹竟醒了。”
    莫憂看那老者好象面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那老者倒是躬身,道:“莫姑娘,老奴是魯國公府上的管家。”
    莫憂恍然,回禮道:“噢,原來是福叔,福叔到此,有何指教啊。”
    福叔道:“不敢,老奴是奉我家老爺之命,請莫姑娘移駕去一趟,不知現在是否方便?”
    莫憂心思暗轉,不會又是小皇帝吧?不過,自己是一介草民,堂堂王大人派人來請,自己怎么好推卻,只得笑了笑,應許,隨他前往。
    臨去之時,杜音音站在園中相送,莫憂想起那一聲“妹妹,你不要背叛蘇嶺”,上前,低聲道:“姐姐,可是以為妹妹是那墻花路柳之輩?此生得蘇嶺,是莫憂之幸,莫憂已許言蘇嶺,怎么能悔?”
    杜音音微微一笑,低嘆道:“有妹妹此言,姐姐放心了,凌府已經開始張羅,妹妹早些回來,這幾日也準備準備。”
    莫憂猶豫,道:“婚姻大事,還是稟于尊長再說,等我去魯國公府回來,與蘇嶺說說,我要回一趕西川,征求長輩意見,再議婚期。”
    杜音音默默不語。
    王德用迎在堂前,回頭吩咐下人去抬來轎子,果然是小皇帝的意思,一想到皇帝,莫憂心里就恐懼起來,一國之君,絕對是掌握著自己的生死,不過他年紀輕輕,行事卻十分荒誕,這樣的小君主,實在不敢輕視。
    進了宮才發現,并不是小皇帝找她,而是太后,因為轎子徑直送進了慈寧殿。
    王德用是外臣,沒有進來,莫憂小心翼翼的跟著一個小宮女往里走,第二次走進皇宮,她已完全收斂了當初的驕傲與目空一切,在這個君權天下的年代,她學會了適從。
    莫憂進門之時,里面正好退出一人,四目相視,來者是丁謂,丁謂眉眼之間似有憂慮,一見莫憂,盡褪無痕,淡淡的看著莫憂一笑,一語不發,錯肩而過,卻在她耳邊低語一句“青月在宮外等著你。”
    莫憂心底的恨陡然漲起,殺氣浮在眼瞳,暗握雙拳,斜目看時,丁謂已走遠,輕呼一口氣,平息怒氣,挪步往里。
    劉太后仍然如上次一樣,躺在紫檀雕花長榻上閉目養神,一個小宮女正跪在一旁,輕輕的捶著腿,看見她很高興,聽得腳步聲就睜開了眼,招手道:“莫姑娘來了,來,來,來哀家這里坐坐。”莫憂可不敢放肆,遠遠的在門口就站住了,先是乖巧的行過禮,又伶俐的問過安,這才緩緩上前,太后伸手拉住,笑瞇瞇的打量,輕嘆道:“仿佛削瘦了些。”
    莫憂微微一笑,并不回話,那些傷痛如果不提及,也許自己會當它們被蘇嶺的溫柔撫平,如云煙般散去,但是只要一經提起,一切恍如昨日,清晰明了。
    回到東京后,莫憂咬咬牙又住回了攬月居,每次在出入門的時候,總是會很小心的別開臉不去看那隔壁的房間,縱然滿屋子都堆滿蘇嶺送來的禮物,衣裳、首飾、點心,縱然所有人都不再提及有關“顏如玉”和“丁青月”的任何話語,心里還是隱隱的疼痛,被欺騙、被拋棄的疼痛。
    劉太后端詳著莫憂,笑問:“聽說,姑娘就要出閣了,不知傳言是否為真?”
    莫憂窘道:“是真,想不到,連太后您都知道了。”
    劉太后笑道:“蘇嶺兄長凌昭德現任工部侍郎,他家里大喜,哀家怎么會不知?”莫憂垂首暗忖,也不知這事是好是歹,唯有不言。
    劉太后見她面帶羞色,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何害羞的?哀家與你相識是緣,也送上一份薄禮,為姑娘大婚添點喜氣。”說完,吩咐小宮女去取出禮物,遞過來一看,莫憂嚇了一跳,只見那小宮女手捧丹漆檀木盒,盒蓋掀起,里面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套鳳冠霞帔,鮮紅透亮的紅緞子,滾繡著燦爛奪目的金鳳,百鳥群翹首,百花齊妖嬈,莫憂慌忙跪倒:“太后憐愛賞賜,原不敢不受,只是,小女子身份低微,實在受不起太后的厚禮,只怕辱沒了皇家的顏面。”
    劉太后莞爾一笑,伸手將她扶起,面色漸漸浮上夢幻一般的悲傷,她喟然嘆道:“當年,哀家亦如姑娘一般,飄零街頭,以藝求生,幸而遇上先帝,才得而峰回路轉,衣食無憂,每每回憶當初,不勝潸然……”
    莫憂一怔,劉太后果然胸襟廣闊,竟然不避諱落泊舊事與寒門身份,難怪得以成為千古女帝(后)之楷模。
    劉太后道:“陛下向哀家提起你,想納你為妃,你竟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若是你愿意,哀家亦不反對,那時候,哀家送于你的,就是貴妃鳳服,你既然不愿入宮為妃,哀家就送你這鳳冠霞帔,你也擔當得起。”
    莫憂心中一酸,又跪了下去,淚珠兒倏倏的往下掉,扯住太后的衣襟,好似臨出嫁的閨女拜別送行的母親。
    劉太后慈愛的笑著拉起她,恍似凝望自己往昔的青春年華,她擺擺手,示意莫憂退下,莫憂一怔,太后讓王德用傳我進宮,就是為了送我這鳳冠霞帔么?我一路上思索的話語可是一句也有說,丁謂,我怎么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莫憂欲言又止,劉太后笑道:“丫頭,你心里的話,哀家都知道了,不必再說。”
    莫憂嘆想,不愧是做太后的,洞悉我的心思,也罷,有些話,不說出來比說出來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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