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憂唐伶》第94章

    當年情嫉今尤恨
    堂皇入府公然去
    莫憂看著她的眼睛,清澈湛藍如一泓秋水平靜無波,微微的笑意如秋后的陽光溫柔得如在夢幻一般,無嗔無欲的羅衣,是超脫于塵世之外的仙子。
    莫憂看得心疼,你如此無辜,卻又如此柔順,丁青月遠遠的站在門口,沒有莫憂的許可,他不往里一步,羅衣動了動她的手,莫憂這才看見青月,點頭讓她進來,青月在床沿坐下時,莫憂的睫毛上仍掛著淚珠,他沒有偷聽兩人對話,不過他猜到了。
    丁青月柔聲道:“阿憂,該走了。”
    羅衣執手相送,道:“阿憂,不要再來了。”
    莫憂搖頭,神色堅定:“不,我會再來,會來救你出去。”
    羅衣一笑:“羅衣滿足這種生活。”
    莫憂不再說,丁青月朝她使個眼色,兩人辭別羅衣,出了門,羅衣以目相送,幽幽閉目,莫憂心下黯然,垂首不語,丁青月道:“羅衣說的是真心話,她的心是空的。”
    莫憂道:“可我的心不是,十年前,如果不是因為我娘,她不會受這樣的苦!”
    丁青月見她有些激動,靜靜的看著,等她略有平靜,柔聲道:“你放心,她在這里一日,我保護她一日,你去做你的事,等你準備妥了,再來接她。”
    遠遠的看見長風亭中丁謂與顏如玉的身影,莫憂的心漸漸冷靜下來,凝目注視,丁謂負手而立,微仰著臉,嘴角含笑,顏如玉則略有垂首,神色不明。
    丁青月輕聲道:“阿憂,好好照顧自己,你一個女子,不管仇有多深,恨有多深,都應該更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顏公子……你該多上點心。”
    莫憂腦海中有些亂,木然點點頭,扭頭看那閣樓上,晗月那抹麗影已不在,想起她曾暗戀蘇嶺,讓兄長提親卻被父母阻止,一段姻緣似水流,不由得為她惋惜,問道:“晗月,可好?”
    丁青月回答:“好。”
    迎面走來兩人,赫然是丁夫人與二夫人,兩人遠遠的看見與丁青月并肩而行的莫憂,先是停下腳步,直直的看著,然后二夫人臉色大變,嘴里念了句“妖孽”,就發了瘋似的跑過來,猛的揪住莫憂的衣領,抬手就是一巴掌抽過來,莫憂一把扣住她手腕,冷冷不語,丁青月慌忙拉住,低聲喝道:“母親,您這是……”
    二夫人厲聲道:“青月,你是鬼迷心竅了嗎?她是莫憂!她是莫憂!她就是那個莫柔的女兒!”
    丁青月沉聲道:“我知道,她確實是阿憂,母親……”
    二夫人跺腳罵道:“小畜生,你明明知道,為何還要護著她?她是莫柔那賤人生的,小賤……”
    “閉嘴!”莫憂猛然喝止,眼中射出兩道逼人的光芒,冷聲道:“你是青月的母親,我不想傷害你,但是你記好了,不要再侮辱我母親!”
    二夫人的左手被她抓住動不得,右手又撲上來,一邊罵道:“小妖精,你勾引青月,還有理了?”
    莫憂面色鐵青,銀牙緊咬,若不是看著青月的面子,她確信自己一定會將她撕成兩半,丁青月也是極為難看,大手扣住母親的雙腕,強硬將她拉開,低聲喝道:“母親,阿憂沒有得罪您,莫姨娘當初也沒有得罪您,您為何非要這樣?”
    二夫人冷靜下來,指著兒子,罵道:“好啊,兒子大了,心里沒有我這娘了,竟然這樣對為娘說話。”
    丁青月急聲道:“母親怎么說的這話,兒子怎么敢。”
    二夫人哼道:“冤孽啊,你爹被莫柔那……迷得神魂顛倒,你如今又被她女兒迷得死去活來,連娘也不要了。”她原本想罵“莫柔那賤人”,一看莫憂那雙凌厲的眼睛,半道上就吞了回去。
    丁青月面色通紅,濃眉緊鎖,丁夫人慢慢騰騰的走過來,淡掃了一眼莫憂,問道:“阿憂,這次回來可是準備長住府上了?”話剛落音,二夫人又驚又急:“夫人說的什么話,莫不是要將她留下不成?”
    丁夫人亦淡淡的掃了眼二夫人,目光雖然平和無波,二夫人卻已然閉了嘴,丁夫人靜靜的看著莫憂,輕嘆道:“不管怎么說,你也是老爺的女兒,是丁家的血脈,上一輩的事休要再議,你不如就回府上吧。”
    莫憂冷笑道:“夫人真是好心腸,不愧是相爺的正室夫人,莫憂姓莫,與丁家無關。”
    二夫人暗松一口氣,丁夫人微微一笑,道:“也罷,我話已說出,留與不留全在你自己。”說完,轉身又慢悠悠的走了,二夫人張口要喊又忍住,狠狠的盯了莫憂一眼,緊隨上去。
    莫憂情緒低落,垂首前行,丁青月伴一旁也不說話,腳下是蛾黃的草叢與青灰的石板,頭頂是翠青的枝葉與繽紛的花朵,彩蝶紛飛、蜜蜂繞枝,春風撫過、花瓣悠然飄落。
    一簇花枝檔在前面,丁青月輕輕撩起,讓莫憂走過,丁謂含笑遠望,顏如玉亦看在眼里,眼中隱有不悅,又不敢顯示,偷偷抬過眼見兩人走在花叢中,男的偉岸挺拔、女的嬌俏美麗,皆是一身白衣,飄逸如仙,恍如金童玉女降臨凡塵,不由得又是嫉妒又是自慚。
    丁謂朗聲笑道:“阿憂,*無限好,園中景常在,這丁府里,你隨時可來。”
    莫憂冷笑一聲,大聲回答:“好景惜時日,春去不堪憐,若得羅衣訊,不請我也來!”
    顏如玉不知話中深意,迷惑不解,丁謂哈哈大笑,出亭上岸,顏如玉只得小心翼翼的跟著,硬著頭皮走過石階,丁謂道:“青月,你去備轎,送她們回去。”
    莫憂笑道:“不必了,丁大人這府上百花炫麗,東京街頭另有一番繁華,我與如玉散散步。”
    丁謂點頭笑道:“如此,請便。”
    莫憂走到顏如玉身邊,笑問:“如玉,丁大人才學滿腹、見識不凡,一番談話必有收獲?”
    顏如玉忙答道:“正是,小生受益匪淺。”
    莫憂細細將他打量,見他面色紅潤,眼光清澈,并無中毒受制的現象,心中一松,攜了他就往外走,顏如玉大窘,悄悄的掙開,不料莫憂握得很緊,邊走邊笑:“丁大人曾有言在先,我與如玉從正門而出,天下人為證!”
    丁謂當先領路,笑道:“當然。”
    走到門前,莫憂又道:“今日承蒙丁大人款待,莫憂與如玉靜候大人佳訊。”
    丁謂深目濃笑:“老夫有諾必遵,阿憂也莫負約。”
    莫憂眨著眼笑,又看了眼一旁的丁青月,拉著顏如玉就大步邁了出去,轉過墻角,一人閃出,躬身道:“兩位無恙否?”
    莫憂笑道:“有勞長生大叔久候。”
    一上馬車,莫憂就問:“如玉,我離開長風亭后,丁謂和你都說了些什么?”顏如玉垂首,低聲道:“并沒說什么,不過是問了些詩詞賦文與學理而已。”
    莫憂似有不信,追問:“不曾問起你上京途中之事?”
    “問起,我如姐姐叮囑所答,說了沿途景色。”
    “不曾問起你我如何相識?”莫憂緊追著問。
    顏如玉頭垂得更低,隱隱面腩,咬了咬牙,半晌方囁懦道:“嗯……是問起的,我……我……”
    莫憂心一沉,抓住顏如玉的手,急聲問:“如玉,你是如何回答的?原話說來!”
    顏如玉有些吃驚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臉上紅暈褪去,轉上蒼白,抖了抖嘴唇,答道:“我,我說,咱倆是在來京的路上偶遇的,我,我。”
    莫憂又問:“他沒有細問在哪里偶遇的么?”
    顏如玉奇道:“姐姐,你,你怎么都能猜得對,你都知道丁大人會這樣問的?”
    莫憂點頭道:“是的,我知道他一定會問你的,如玉,你快告訴我,你是怎么回答的?”
    顏如玉答道:“姐姐,我,我沒說,沒說我們是在山中遇到的,我,我說,我說是在成都城外,姐姐……”
    莫憂緊揪的心稍稍松些,又問:“如玉,那他是否追問你遇上我的時候,我在做什么?”
    顏如玉越來越慌,臉色亦越發蒼白,慢慢的抬頭對視莫憂,驚恐道:“姐姐,你怎么了?你和丁大人……你們之間是什么關系?你,你為什么怕他問?”
    莫憂有些慌亂,急切的拉住他的手,道:“不是你想的這樣,如玉!我,我只是擔心,我不愿丁謂涉及到咱們的私事。”
    顏如玉慢慢的紅了臉,小心抽回手不說話,莫憂漸漸冷靜下來,如玉,是你發現了什么?還是,丁謂告訴了你什么?莫憂不再說話,言多必失。
    車簾外的馬蹄聲“噠噠噠”的,沉靜而穩重的敲擊著地面,時而長生摔出一鞭,啪的落在馬腹上,馴服的老馬哼也不哼一聲,只是垂頭前行,街頭的叫賣聲、談笑聲隔在簾外,如隔在世界之外。
    顏如玉突然問:“姐姐,丁大人與丁少爺為何稱你叫阿憂?你們,早有認識?”
    莫憂想了想,道:“是的,我曾認識一個朋友,她與丁府有些過往,由此曾打過交道,不過不熟。”
    顏如玉輕聲“哦”了句,低頭沉思。
    莫憂突然想起周云嵐,打起一角簾子往外看,眼見攬月居就在前方,對顏如玉道:“如玉,我還有點事,很快就回,你先隨長生大叔回去。”
    也不等顏如玉說話,掀起車簾,叫停車,長生想是已經聽到莫憂的話,沉吟道:“姑娘,夫人有話,一定要原樣送回兩位,姑娘若是不在,老奴如何向夫人交待?”
    莫憂笑道:“顏公子回了,自然代表我無恙,長生大叔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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