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与偏执狂》“父亲”

    云凝月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顾兰节竟然,胆子这么小!
    她僵硬着身体, 刚刚酝酿出的小鸟依人的气氛,顿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回答他:“要是害怕的话,你就抓住我的手吧。”
    qaq
    这原本应该是顾兰节拿出来安慰她的话啊!
    两个胆小的人互相嘤嘤嘤实在是没什么看头,既然顾兰节害怕了, 她就只能充当起保护者。
    话音刚落,顾兰节就松开了她,牵起她的手。
    云凝月听见他强自镇静的声音:“现在适应了些, 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
    喂喂喂,那你抖个什么劲儿啊?你的身体已经出卖你了啊。
    没等云凝月开启嘲讽模式, 墙壁中间突然破出一个大洞,伸出来一只手, 在空中徒劳无力的抓。
    顾兰节被这么一吓,啊的一声大叫, 死死地搂着云凝月,把脸埋在她脖颈间。
    猝不及防被大鸟依人的云凝月与:“……”
    墙壁后的工作人员被顾兰节的尖叫吓了一跳, 那只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钟,又开始疯狂抓了起来。
    云凝月没被“鬼”吓到,倒是被顾兰节吓的不轻。
    顾兰节抱着她,哆哆嗦嗦地开口:“凝月,你别怕, 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抱住她的胳膊愈发收紧。
    云凝月被他困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明明是你一直在害怕好吗?!”
    都快两分钟了,两人还在这入口处停滞不前。
    云凝月的耐心几乎耗费殆尽,费劲地拖着顾兰节往前走,一边挪动着步子一边碎碎念:“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哇。”
    顾兰节犹在嘴硬:“只是这音乐太恐怖了而已。”
    话音未落,下面有只手摸了一下他的脚腕,顾兰节顿时破功,惨叫连连:“什么东西?!”
    云凝月面无表情地拖着他往前走。
    心力交瘁,她都懒得安慰这个家伙了。
    云凝月是打头阵的那个,那些迷幻的灯光和音乐完全不能对她造成干扰;装柔弱的心思也被顾兰节给磨的一干二净。
    此时此刻,云凝月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走出去,然后好好地嘲笑一下顾兰节!
    可是——
    后面的顾兰节力气大到几乎要把她给掐碎,声音抖的不行:“凝月,后面有东西一直在追我啊啊啊!”
    那是工作人员啊你个胆小鬼。
    云凝月深深地叹口气,停住脚步,侧过身体来。
    扮鬼工作人员戴着长长的假发,穿了条白色的连衣裙,在努力地伸手,拍着顾兰节的肩膀。
    云凝月平静地与他对视,开口:“这位先生或者小姐,能暂停一下吗?”
    她指了指顾兰节:“不然我要被他勒死了。”
    瑟瑟发抖的顾兰节:“……”
    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慢吞吞地转身离开了。
    云凝月拍了拍顾兰节的背:“好了,人都走了。别怕,啊?”
    顾兰节沉默半晌:“我不怕。”
    啧,死鸭子嘴硬。
    云凝月在顾兰节的拖拽下,艰难地往出口挪动。
    她真想拽着顾兰节的耳朵大吼——您老当初在床上的胆量都去哪里了!你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吗?
    好不容易到了出口,当云凝月看见光亮的时候,热泪盈眶,险些哭了出来。
    这绝对是她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一次鬼屋探险。
    没有之一。
    对她和顾兰节来言,真的是一场惩罚了。
    云凝月腿都软了,是被顾兰节的叫声吓出来的。
    这么个家伙比鬼恐怖多了好吗!
    有工作人员早早地备好了毛巾,还有水,就等着过来安慰被吓到的小姑娘;可惜,被吓到的小姑娘没有,只有脸色发白的顾兰节。
    ……哎?
    云凝月甚至主动拧开了水瓶,递给顾兰节,微笑:“喝口水,压压惊。”
    顾兰节一言不发,接过水就喝。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这……是剧本拿反了吗?
    方才守在监控前面的导演等人,也都强憋着,不敢笑出声,可实在是忍不住;调整了好久情绪,才压了下去。
    旁边的苏立晓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才录了下去。
    刚才的那一番画面,她也都从监控器里看到了。
    看见顾兰节死死地搂住云凝月,看见云凝月哄着他。平时一直以严肃形象示人的顾兰节,在云凝月面前,乖的像只小绵羊。
    当时苏立晓的眼泪几乎都快掉下去了,一颗心酸楚的不行。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顾兰节。
    结束完录制,顾兰节与云凝月两人没有在这里久留,径直乘机回家。
    华影也打电话通知了云凝月,她给云凝月争取到了一个mv女主角的机会,下周开拍。
    出歌的是个颇为低调的老牌歌手了,往前推十年,也是大红大火过的人,只是随着时间变迁,如今不如后起之秀有影响力而已。但论起来知名度,依旧是不差的。
    欣喜过望的云凝月谢过了华影。
    而且,有个食品品牌也邀请云凝月做推广大使,华影思虑再三,替她接了下来;另一方面,她想征求云凝月的意见,最近找上门来的品牌商不少,但都不是多么合适,想问问云凝月要不要接。
    云凝月斩钉截铁地回答:“只要给钱,我什么都干。”
    坐在她旁边的顾兰节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她说的话,睁开眼睛,瞧了她一眼。
    待云凝月讲完电话之后,顾兰节才悠悠地问:“领个证多少钱?”
    云凝月低头在包里找镜子,闻言一头雾水,奇怪地瞧着他:“你说什么呢?”
    “你刚刚不是说,只要有钱就干,”顾兰节笑的像是引诱人的恶魔,“只要你和我结婚,以后我所有的东西全都是你的,你说好不好?”
    云凝月从包里翻出来小镜子,一边补妆,一边斜睨着他:“你以为我傻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现在说的好好的,等真如了他的愿,可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况且,她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置别人不顾的人吗?
    不是。
    作为一个不太出名的小明星,再加上有一个严格替她规划道路的经纪人,云凝月的工作安排其实并不多,今日基本上就没了什么事情,可以回去好好休息。
    可顾兰节不一样。
    他是顾居稳唯一的孩子,这偌大的家产最终都是要交付到他手上的;陪着云凝月上节目,在顾居稳看来,简直就是胡闹。但顾居稳也是把云凝月当做女儿疼惜的,想一想,就当是儿子陪着她玩闹了,倒也不是多么生气。
    只是顾兰节的工作依旧是不能丢下的。
    刚到陆林市,顾兰节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公司。
    晚饭时候,顾兰节没有回来。
    他倒是给云凝月发了短信,说自己要临时出差几天,让她在家里乖乖的,别乱闹。
    云凝月感觉自己闻到了自由的芬芳。
    她甚至想跳起来来上一个草裙舞,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欣喜之情。
    恰巧,在这个时候,方讯发来简讯,告知云凝月,他决意回故国定居一段时间,搭后日的飞机过来,希望抽空来和云凝月见上一面。
    云凝月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与他约定了下周一。
    顾兰节不在的这几天,他依旧每日发信息过来,像个机器人一样,让云凝月汇报日常行动。云凝月不想触碰他逆鳞,也规规矩矩地回了。
    当云凝月洗漱完毕,照惯例给顾兰节发短信的时候,她猛然惊觉。
    泰迪这个人格,在顾兰节身体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从一开始的直到晚上才会出现,再到后来,几乎是动不动就切换——
    云凝月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怎么感觉,泰迪似乎要完整的占据这个身体了。
    云凝月摇摇头。
    别想太多了。
    怎么会呢……
    到了与方讯约定的日子,云凝月早早地就出了门,隔着咖啡馆的透明玻璃,她一眼就瞧见了方讯。
    他穿了一身合体的西装,一丝不苟,看起来要比真实年纪年轻的多。
    算算,距离她和方讯分别,也过了不到两个月。
    方讯比她母亲还要长上五岁,离过一次婚,是个丁克主义者,膝下没有儿女;他母亲是法裔华人,父亲则是个标准的法国人。
    当云凝月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方讯长久地注视着她。许久,才轻声开口:“你和你母亲的眼睛真像。”
    云凝月蓦然想起,刚刚到顾家的时候,顾居稳也这样说过。
    云凝月拥有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是个楚楚动人的小鹿眼,与云苗华确实像一个模具里出来的。
    只可惜,无论是云苗华还是云凝月,都不是个柔弱的性格。
    云凝月将手里的包放在座椅上,笑盈盈地问:“方先生想喝些什么?”
    方讯微笑:“清茶足矣。”
    点好单,两人皆是两杯茶,两份甜点。
    云苗华嗜甜如命,与她朝夕相处,方讯的口味也与她相仿。
    如今,故人已去,他的习惯却未曾改掉。
    方讯自嘲:“我早知道糖分对身体的损害远远大于其他东西,但却依旧为了这片刻的愉悦赔上自己的健康。”
    云凝月说:“反正人生在世也不过几十年,何不由着自己性子痛痛快快地活。”
    方讯别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颊边是一个不怎么明显的梨涡:“这句话你该讲给自己听。”
    云凝月笑了笑。
    两人的感慨就此打住,方讯开始说出此时来意:“我调查过了,那个偷渡者在中国有着家庭,不确定是有一个还是两个孩子。”
    “这些都是当初和他一起偷渡过来的人说的,”方讯苦笑,“中国这么大,料想寻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比大海捞针还难。”
    云凝月低头,拿勺子挖了一口甜点,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
    都说甜味能够使人愉快,可云凝月此时一点也不开心。
    她说:“既然从偷渡者身上下手已经寻不到线索,那就换个思路,从裴柔这边开始查。”
    方讯顿了顿:“那你少不了又要同苏家打交道。”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被人大力拎着领子拽了起来。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云凝月只觉眼前一个暴怒的人影闪过,继而就瞧见顾兰节揪着方讯,声音愠怒:“云凝月,你在做些什么!”
    云凝月吃了一惊,站了起来,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顾兰节咬牙切齿,“我要是再不回来,恐怕你就跟着人跑了!”
    他死死地盯着方讯,气的几乎都要昏厥:“这个老男人有什么好?你竟然和他约会?他年纪都能当你爸了!”
    云凝月:“……”
    “自我介绍一下,”回过神来的方讯将自己可怜的衣领从顾兰节手中抽出,微笑着徐徐开口:“我是凝月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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