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行田谧》第63章 新夜

    吴畏四人已经离开泉城聚点半天了，他们在泉城东门处通过银2-20号抢了一辆无人的传送舱，便向东快速前进。
    向东的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有遇到像泉城聚点那样规模的聚点，那些曾经地图上能找到的城市，都变成了一座座空城，其中的人们不知是没有经过聚点化还是成立了聚点但没有经受住新时代的考验。
    很快，他们抵达了东海的海岸边。
    “东海城在哪里？”
    “不知道，只知道一直向东就会到。”
    “可是我们已经到海边了，仍然没有任何城的影子。”
    在四人面前的是一片砾石滩，还有海滩上的骨架与污迹，那些苍苍白骨已经分不出是哪个物种了。
    这时的太阳已经昏沉。
    “时间好像变快了？”高甜辛看了眼慢慢下落的太阳。
    “的确，我觉得这一天也过得太快了些。难道是天幕消退的原因？也许是天幕在的时候，一天都昏昏沉沉的，给人时间很长的错觉。”
    “有可能吧，梅尘，现在我跟小强准备顺着海岸线向南寻找东海城，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不是梅尘，我只负责保护GTX。”
    “好吧，那我就问高甜辛，你有什么打算？”吴畏无奈地转身询问高甜辛，他眼中分明对银2-20号自称不是梅尘感到不信。
    “我不想向南，我想向北，去看看津城。因为我并不想去找东海城。”高甜辛看着渐渐下落的夕阳，对吴畏说了一个他没想到的答案。
    “津城有什么？你问问梅尘，我们刚去过。无论你找不找东海城，南边存活下去的希望更大。而且我们四个一起走岂不是少了很多危险？我和大哥会全力保护你的。”小强很快反驳道，他脸上写满了青年常对异性露出的担心。
    “谢谢你的好意，小强。”高甜辛扭过头，看着小强，夕阳下她的侧脸如旧时代故事中写得那样美好：肌肤细腻，纹理如同雪织：“但也仅仅限于感谢，我不是不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我都是代号人类。知道我们为何被造出来么？”
    “我知道。”小强表情也很严肃，他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悲哀：“是为了成为人形兵器。”
    “是啊，那就不要在沉浸在被灌输的旧时代故事里，也不要有什么天真的想法，我们的核心设定，就是为杀戮而存在。”
    高甜辛缓缓说道，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不是去寻求生存的，我只是想……真正地执行自己的使命。”她碧色的眼中渐渐泛起一股紫意，自从接受了信息，确定了梅尘的离去，她心中便充塞着一股无言的火，那股火是由绝望、愤怒、恐惧等等负能量融合而成，而且它们之间相互影响，使这股火愈发旺盛，而她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异能似乎因为这股火而更加强大，它们的紫色光芒跟随着这片火焰澎湃在自己的体内，似乎要要随时喷薄而出，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但她的理智一直在提醒她，与其在此毁灭这一切，不如去津城，去津城港的海边，与那些谜一样的生物，与一切异族来一场厮杀。
    “小强，让她走吧，梅尘你也走吧。其实咱们本就互不相欠，你们知道我的异能有些鸡肋，一个感知系的，虽然有点对空间的领悟与技巧，但是面对危险还不如小强靠谱。我只是想在新时代好好活下去，走，我们走。”吴畏似乎看到了高甜辛眼中的紫意，身负空间感知的他却在这一刻有了类似生物感知的发现，感到了高甜辛此刻体内的火焰。
    “那，就再见了，祝你……”小强又瞅了眼立在一旁的银2-20号，他一直不相信这个时代可能发生人人与机器相恋的事，虽然代号人类也不算是普通人，他觉得高甜辛要向北去绝不是私奔或者杀戮，应该还有自己的原因：“祝你安全找到自己想要的吧，还有，有缘再见啊。”
    “好，我们走了，你们保重。”高甜辛并没有再看小强，她站到银2-20号平伸的下外肢上，这时银2-20号和这个分离的下外肢已经飞起。
    之后她没有回头，跟梅尘一起，向北边渐渐的昏暗中飞去。
    小强立在原地，望着她婀娜的背影，直到夕阳落尽。
    “走了小强，忘记她吧，作为代号人类，你今天的行为毫无意义。”
    “呵，我也很奇怪。”小强和吴畏走上传送舱，他将那个心头萦绕的身影强行压制住，开始强迫自己思考东海城的位置。
    这艘传送舱作为交通工具，还有播放音乐的功能，虽然现在世界上只有寥寥几个电台，而且几乎都在播放自己的政治理念，但是还有一个另类的电台在坚持播放着旧时代的音乐，小强将频道调转到这个电台。
    此时这个电台正在播放《山丘》。
    ”小强，你在培养器中，经历的男女之情还少么？这些跟生存比起来算的了什么呢？我们不能去北边，北边可生存的大型聚点就那么些，怎么会有一座东边最大的聚点？我们要去南边，找到东海城，不能让邓乐白死了。“
    吴畏一提起邓乐，小强心中更是难受。与吴畏的冷漠不同，邓乐是个很情绪化的胖子。
    有时候邓乐批小强批得厉害，有时候却又很关心他，在小强心中，邓乐更像是真正的哥哥一般。
    ”对，不能让邓乐白白死了。“小强将那份难言的感情放在心底，振作起来操纵传送舱飞向南方。
    银2-20号的速度很快，天刚黑半个小时，他们已经到了津城港。
    这时港口区已经风平浪静，没有那片雾，也没有那些孵化出的虫族，只有一片片腐朽成垃圾的货物还有数不尽的破船。
    高甜辛眼中却紫意更甚，她知道银2-20号现在的一身坑洼就是在这里得到的。
    她站立在银2-20号的下外肢上，扬起了芊芊素手。
    这只手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依然洁亮如瓷，如同细白的单瓣茉莉。
    之后在这如同白花瓣的指尖上，出现了一片紫罗兰色的烟雾，渐渐这些烟雾开始凝实，最终成为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深紫色球体。
    高甜辛面无表情地向下一挥，这个小球进入了前方的港口海中。
    过了几秒，平静的大海突然怒涛狂涌，深处似乎发生了撕天裂地的大变故。
    很多杂乱的怒吼此起彼伏，但它们似乎无法冲出来，只有越来越大的吼声。
    银2-20号在旁边默默记录着。
    “可以了，都已经做好记录了。”
    “走吧，等我恢复过来，明天再来。”高甜辛的碧绿双瞳此时已经被紫色占据了一半。
    千里之外，东海城。
    同样的夜晚降临了，这个夜晚跟过渡时期以来没什么不同，全球都笼罩在大片的黑暗之中，与旧时代的灯火辉煌完全不同。
    但是天幕消除后的最大不同很快出现了：满天的繁星。
    大部分人类在这几年其实已经忘记了星空是什么样的，不只是过渡时期以来的天幕，而是旧时代末期的光污染和空气污染就开始遮蔽了人们的眼睛。
    普通人对星空认知并不多，北极星、北斗、银河，似乎就是星空的全部了，可惜，在重新出现的繁星中，他们没有发现这三者中的一个。
    “银河呢！”原双郑城城主戴阳就一边仰望苍穹，一边惊讶地对身边的蓝大友说道。
    之前，二人带领手下精锐，与西边奔逃而来的几个聚点领导一起逃亡了东南方，现在他们都在东海城中。
    “消失了？不对，这不是我小时候看到过的星空。”蓝大友也是万分惊讶，作为一个二十岁便参军的作训军人，他是见过真正的星空的。
    戴阳已经陷入了沉思，在今天白天，东海城还因为天幕消退而开了一场讨论大会，自己这种原城主都去了，大家最后的结论一致很乐观呢，现在看来乐观得有些早。
    这时，他们两人房间中的收音机开始播放下一首歌，这是新时代能收到的唯一一个音乐台——海东电台的音乐，也就是小强在传送舱中听的电台。
    这是一首《冷雨夜》，一首悲伤的情歌，却让戴、蓝两人听出了不详的味道。
    悲伤的曲调中，陌生的星空漠然旋转着。
    在陌生的星空下，小强和吴畏停下传送舱，在其中默默休息着。
    突然，小强起身拉开舱门走了出去。
    他就是想走走，因为今天的一切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是吴畏他们三个差点被寒潮勾到，成为冰雕，再是遇到高甜辛，自己莫名的有些冲动，之后就是泉城聚点，然后是邓乐的死亡与外星人的出现，最后是海边与高甜辛的分别。
    他静静地回忆着这一切，没有放过一切细节，包括胖子邓乐最后那个没有打响的响指。
    之后他抬头随意地看看夜空。
    这就是新时代的夜空？与旧时代可是完全不一样啊。
    小强认不出一个与培养器中灌输的相似的星座，他发现好几颗星星的目视星等跟资料库中的老人星差不多，甚至有几颗比天狼星还亮。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开始寻找月亮比对。
    他没有找到月亮。
    小强内心突然无比恐惧，这种恐惧只有在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被制造出来的实验品的时候出现过，他跌跌撞撞地跑回传送舱，叫醒了吴畏，之后却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他带着吴畏走出舱门，指着崭新的夜空。
    “没月亮，我们在哪？”
    这一夜过后。
    很多人饱览好久没看到过的满天繁星后，后知后觉地疑问：月亮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