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行田谧》第57章 最后的遐思

    梅尘现在处于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这种状态有点像旧时代玄幻小说中写到的燃烧生命。
    在之前温养高甜辛的日子里，随着生命能量的浪费，在他的感觉之中，生命似乎成为了一个量化的东西。
    他可以控制消耗生命能量的程度，在关键时刻，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最后一点生命一下子燃烧挥霍出去，而不是放任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消失。
    他现在迷迷糊糊地走着，看着所走道路两旁的废墟，他并不知道这是哪里。
    道路两旁的废墟是大灾变前期造成的，由于梅尘从小就跟师父隐居，在灾难发生时也在螺髻山基地中，他并不知道小灾变三天的惨烈情况。
    在当时，因为突然大规模的变异生物狂潮，以及消失的上层统一指挥，人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谋求生存。
    有武装力量的就在无组织的状态下殊死一搏，没有武装力量的平民，只能躲在家中等待救援。
    但这救援迟迟没有来到，反而是自己家中的下水道、窗户和缝隙中，不断涌出变异的生物，让人精疲力尽、防不胜防。
    还有很多人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就被自己旧时代豢养的宠物一口咬伤、咬死。
    大型的变异生物在曾经繁荣的城市中，肆无忌惮地巡游，遇见弱小的人类或者变异生物便一口吞掉。
    因此，大街上只有武装起来的人类和似乎无穷无尽的变异生物厮杀着。
    在梅尘抵达郑城废墟时，他见到的是已经冷寂下来的修罗场，双方的尸体已经被变异生物饕餮饱食，只有晦暗的血迹和残破的建筑。他之后便寻找三大计划基地，并没有注意郑城人口的剧减。
    小灾变结束后，不知从哪里席卷而来的虫族，在无人的旷野中无情吞噬猎杀变异生物，人们很快发现变异生物的大潮消退了。
    这给了人们喘息之机，各地的聚点政府得以生存并发展壮大。
    过渡时期，虫族还没有大范围出现时，人们已经开始有计划地进行建设，但很多远见之士极富忧患意识，他们在无法实现全球通讯的过渡时期，冒着危险，以人力串联组织了一个个联盟：金蝉、希望、守护等等地区联盟。但是受制于通信因素，人们还是缺少一个统一的指挥。
    新时代来临，突然之间人们又掌握了全球通讯技术，可惜掌握的人实在太多，各种势力形成了一个个不愿融合的圈子，他们只知道拉拢聚点，壮大自己的势力，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是互相吞并战争？
    是一起合作抵御可怕的异族？
    还是探索拯救之道？
    梅尘已渐渐停止了思考，他又耗费了一点能量定了位，在邺城附近，离守护城郊还有些距离。
    他已渐渐难以支撑，就在两天前，梅尘将田谧送上了飞船，自己跟董胜城和姗姗交待了一遍注意事项，向他们告别，便离开飞往西南方。
    在梅尘离开的背后，是飞船一飞冲天向天幕飞去。
    可惜梅尘还没飞离多远，生命能量就突然枯竭了。
    梅尘灰头土脸地跌落在了靴城聚点附近，更糟糕的是，紧邻跌落地方几百米，就是一座战场。
    无数不分敌我的人类在这里混战。
    梅尘扫了一眼便发现有些人死后，头部爬出的寄生虫族。
    跟师父周绒头颅中的一模一样。
    梅尘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已经无力再干预此事，他只想在生命能量耗尽之前，再见到清醒的高甜辛。
    再度以低能耗模式贴地飞行了两公里后，他又当面迎上一群弄臣。
    梅尘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希丽雅或者坏运版的陶天行，能量本来就捉襟见肘，一群弄臣却紧咬着他不放。
    他最终不管不顾地燃烧了自己的生命能量，飞遁而去。
    在飞了不知多久后，他降落在地上，剩下的能量只能支撑他走回去。
    新时代，无论在哪里走路，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在远离聚点的荒野之中，这些点缀着曾经的自然村、高速服务区、铁路站等等人类结晶的荒野中，早已是死亡的领地。
    一些隐匿的怪物，随时准备给行走在路上的这个铁疙瘩致命一击。
    梅尘已经遇到了两只类似老虎的变异生物、几十只掉队的虫族、被脑虫寄生的似乎一整个村庄的人类。
    躲避他们贪婪地攻击，耗费了梅尘极多的能量，他已经关闭了能关闭的一切功能，最后发现现在的情况下抵达高甜辛所在之地，需要奇迹。
    渐渐这种希望由需要奇迹变成了彻底不可能。
    梅尘倒在了废弃的道路边。
    邺城不知道有聚点没？梅尘想了想，之后又想这跟自己已经没关系了。
    在生命能量即将燃尽时，他似乎有所明悟，将所有的回忆与执念，塞入了银2-20号的记忆核心之中。
    之后，他快速地回忆了自己人生的二十几年：跟着师父周绒长大、学习观星术、自己经常做怪梦、遇到梅尘与希丽雅两个怪病患者、跟师父云游、螺髻山中种种、寻找师父、遇见高甜辛、守护城的日子、返回螺髻山、又返回守护城、助李昆津城一行、此刻的黯淡。
    自己似乎一直在游走，心无居所，身世飘零。
    没有一个真正的皈依之地。
    自己回去真的只是为了高甜辛么？
    可能只是一个执念吧，只想这是一场梦，回到高甜辛身旁，回到埋葬师父的地方，然后“咻”的一下，夜深梦回，自己从芜城那张小床惊起，感叹自己竟然完成了如此长的一场遐想。
    梅尘这个念头还没落下，突然感到自己又有了“头脑”，这感觉是附身银2-20号以来从未有过的，他又感到了那片星辰，虽然这片星辰如同现在的天幕般模糊不清，同时他也感到了自身渐渐要离开银2-20号，这感觉，似乎就是死亡了吧？
    梅尘之前的一个预设自动启动，银2-20号向天际飞船中的姗姗发去了一段信息。
    同时，他在离开这具附身之所前，来了一场彻底的遐想。
    他直接调动了许久未用的强大星力，向星辰深处追溯，直到边缘。
    在边缘，他看到了镜子状的结构，在边缘之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倒影。
    他毫不犹豫地探指，与自己的到倒影相接。
    “遐思者！”银河核心发出了一道信息波，以广播的方式传遍了整个银河系。
    “虫族！”紧接着它似乎又感到了什么，第二条广播紧随而至。
    “我们失去了目标！”这次是猎户座次级旋臂的一条广播，它来自于之前派出的清理者：“但我们发现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