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金源》第106章 贺中秋

    8月31日，凌晨2点15分，圆月如盘。
    今天是中秋。
    此刻，陪伴我的，只有天上的一轮圆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小院里热闹散去，明月高照，梧桐静立，桃树沉默，也许，就连我的花花草草都在睡觉，休养生息，我想。
    我抬头，我想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句。我不知道此刻，我的月禅，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站在窗前，看天上的那一轮圆月，想念着故人，沉默不语。我不知道此刻，那个被我称为美男子的江城，会不会坐在房间里，泡上一壶茶，记起有一个叫明月的女子。其实，我很惦记他。我不知道此刻，那个叫薛灵的女子是在安静的睡觉还是会看着那一轮圆月发呆，是不是会想起有一个女子，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如姐妹。
    我不知道。我很牵挂。我也遗憾。
    我很遗憾。也许这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了。而他们，竟然一个也都不在我身边。
    而我，对他们依旧心心念念，牵挂不已。我其实很想知道，月禅会怎么过中秋；我其实很想知道，江城是不是已经好起来；我其实也更想知道，薛灵这些天到底过的好不好。
    我今年24岁了，这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度过的第二十个中秋节。可是，以前的中秋节，都没有这一个中秋来的那么富有意义。尽管，我牵挂的这些人都不在我的身边。可是，我的身边依然有着牵挂着我的人。而我，也因为要离开，所以倍加珍惜这些最后的时光！
    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晚上6点多一点，李婶就在小院子里支起了桌子，尤其是今晚上李婶难得的做了很多菜，金源、白颀、宁兰还有那个医学助手围桌而坐。我依旧是围着厚厚的被子，穿着貂裘，披着披风，手里抱着热水袋。坐在那里，身边放了一个炭火炉。
    大家说说笑笑的吃饭，说这个好吃，说那个味好，一个个吃了个肚儿圆圆。然后七手八脚的把饭菜撤下去，又洗了水果，拿了月饼，摆在那里，大家随便的吃点，随便的聊着天，气氛也很不错。
    我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如同前世般，摆上瓜果美酒，摆上月饼，在庭院里赏月，是多么风雅的一件事情。
    我只笑着看着他们聊天，没说什么。只见金源朝白颀耳语了几句，白颀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朝金源说了几句，金源起身，朝房间里走去。
    我就知道，这肯定是有惊喜。
    我往后，舒服的躺倒在椅子上，看着月亮，心想着，要是这个时候能弹上一曲，会更尽兴。可惜我的手，已经废了。
    假如我的内力尚存，也许我的手早已经好了，只是，内力失去的有些太早了，手掌包含手指的部分都恢复不了了，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疤痕，我都不忍直视，因此一直戴着手套。经过这么多天的精心治疗，虽然也能动手做些简单的东西，但也只能写写字、画画而已，终究不会再如从前般灵活，终究不能做许多想做的事情了。
    所以，弹琴这种事情，只能是想想了。我心里苦笑，也许真是自己太奢求了，能留着小命就不错了，别的，还是不要想了吧。
    不一会儿就见金源过来，捧着一个小坛子远远的走了过来。我微微一笑，定然是景老头梅花山上的梅花酒。这么长时间了，没想到他还有存货，毕竟我这两年都没给他酿过酒，可见，那小老头也对这酒珍惜的很。
    我霎时就来了兴趣，也有很长时间，没喝过这梅花酒了。况且这酒，喝了暖身，也许对我的寒毒有所帮助也说不定，就算没帮助，应该也没啥坏处，不然白颀不会同意金源去拿酒过来。
    果然，金源拿了酒过来，让李婶送来小酒杯，大家开始喝酒，我也连着喝了好几杯，越喝越开心，金源他们见我开心，也都高兴起来，金源还拿着水果刀，用西瓜皮给我雕了一个凤凰展翅，栩栩如生的样子，我当时就很惊喜，没想到金源深藏不露，竟然还有这一手。
    然后我捧着这个“凤凰展翅”要求合影，白颀给我拍了照片，金源又要跟我合影，最后我拿着这个“凤凰展翅”和大家一起合影。
    拍完后，白颀拿给我看，我坐在中间，笑靥如花，金源在我后面，桃花眼弯成了月亮，笑的一脸灿烂，宁兰站在他的右边，微微的一笑，清秀的面庞笑意盈盈，白颀站在我的左边，带着温和的笑，还露出了他的“剪刀手”，那个助手给我们拍的，所以没有他，整个照片，开心一片，欢乐一片，留下了这时的美好时光。
    也许这张照片，会成为金源他们对我的纪念了。
    拍完照片，金源朝我一笑，说还有惊喜。
    然后把白颀和助手都叫过去，让宁兰陪着我。不一会儿，他们三个就每人搬了一个箱子过来，在房间门口的空地上，开始摆了起来，然后金源和白颀回到我身边，那个助手拿打火机，点了起来。
    那是烟花啊！
    随着火光渐高，小院被照射的明亮，出现火树银花的场景，那些烟花，时而光辉灿烂，时而万紫千红，时而如瀑布般流泻，时而在空中绽放玉树琼花，然后其中一筒烟花竟然在空中画出了心形的模样。
    我惊讶赞叹，我欢呼万分，我高兴雀跃，我目不暇接。
    我看着金源，我拉着他的手，我对他说谢谢，我对他说我很高兴，我对他说这是我过的最开心最有意义的一次中秋节。我看着他咧着嘴笑，眼睛弯弯的，一脸幸福的样子。不知道那一刻，他是不是也高兴万分？会不会看见我的开心，然后心里觉得幸福一片？
    我看了一下宁兰，她也在笑，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失落。因为她最心爱的男子，却在为取悦别的姑娘而开心不已。
    可是宁兰，你还有时间，我却没有了。所以，此时此刻，请原谅我没有顾及你，请允许我自私一次，我只想在我最后的日子里，开心的活着。
    我听到小院外有叽叽喳喳的声音，知道是有人来热闹。而金源买的烟花很多，足够放很长的时间。我让金源过来，给他说要把这一幕录下来，以后留着看。金源给我指了指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我回头看过去，见那个助手早已经支好了摄像机，也许从一开始就在拍了。我开心的朝金源笑了笑，闹着也要去点燃一支烟花，去去霉运。
    金源笑着答应我了。然后替我拿着热水袋，把打火机递给我，我慢慢走到放置烟花的地方，在一筒烟花前蹲下，打火，点燃，然后金源拉着我后退，火光由小到大，渐渐升高，在空中绽放出朵朵光华，发出“呼呼”的声音，我真的是开心极了。
    烟花持续放了约一个小时，我们都意犹未尽，跑到摄像机那里，看刚才的回放。一群人又笑闹了一番，看时间不早了，我也不能休息太晚，就收拾了东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金源扶着我回房间，往炉子里添了好些炭，然后把热水袋一个个的又加热了一遍，最后见我躺在床上，这才关灯，替我关上门后，离开。
    他走后我就睁开了眼睛，其实我哭了，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安心的睡？我一点儿也不困。我的心，满满的，都是感动。
    也许还有心动。
    我想起那次在采薇阁内过新年，吃完饭，我和金源，薛灵和白颀，在采薇阁后院放烟花，金源拉着我的手，我们相视而笑，那个时候，我就曾心动。
    这一路走来，我其实最对不起的就是金源。
    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
    只可惜，我的心太小，装了墨隐，装了月禅，装不下金源了。
    大喜之后就是大悲。我现在就是如此，那些悲伤来自心灵深处，来自骨头，深入骨髓，悲哀不已，无可断绝。
    我流着泪，又觉得冷。拿了小电脑桌，到炭火炉边坐下，想起刚才金源加炭时认真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房间里其实很温暖，一台空调开着暖风，空气加湿器呼呼的冒着白烟，炭火炉烧的旺旺的，冒出红光，床上这么多个热水袋，是怎么也冷不到哪里去的，可是我，却只觉得冷。
    我躲到被子里坐了一会儿，才好了一点儿。看看今晚的圆月，想想刚才的快乐时光，梦一样的，过去的好快。
    月亮会慢慢由圆变缺，也会再由缺变圆，日月永恒，时间永远，而人呢？正常的情况下不过短短的几十年。
    而我呢，二十年，真的是太短太短了......
    我提笔写下苏轼的词：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说起这二十年，即便是太短了，说不定也还是我赚来的，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却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我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罢了，也许在前世中了墨池的寒冰掌，我就该去了，却来到了这里，认识了这些人，经历了这些事，注定孤独一人，注定“拣尽寒枝不肯栖”，注定，做一只“缥缈孤鸿”。
    所以，我注定孤独，孤独的来，孤独的去。
    我停笔，微笑，释怀。
    收拾好纸笔，躺在床上，等待周公来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