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可以败,但必须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败,而不是因为别人在智慧上碾压了他。
被堂堂正正,正面击败的枭雄,一无是处。
这个时候,耶律保机已经近乎是在哀求。
哀求陈青给他一个惊天之谋,一个让世人嗔目结舌的大计,一个令回鹘和西凉就算倾举国之力,都无法对抗的行动。
只有这样,他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他没有犯错,但是他败了。但如果是对手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他的力量怎么都无法抗拒,那么失败也就不是那么可怕。
这样,就算是死了,也能保有尊严,也能死得坦然。
然而,他失望了。
陈青摇摇头,“我就是西凉人。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西凉保住日月城。所以,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没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力量,这场胜利,就是西凉对回鹘的胜利。”
可、能!”耶律保机张开双臂,悲怆至极的仰天大吼!
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
喷出三尺有余。
他脸上从额头到下额的伤口,轰然爆裂。
砰!
耶律保机的脑袋断为两半。
他的尸体一下子歪倒在血泊中。
再也没了声息。
死状凄惨、骇人。
陈青默然低首,良久无言。
这位回鹘不世出的英雄豪杰,本该成为回鹘新王,带领回鹘吞并两个敌国,让回鹘国势壮大数倍,并且向西洲霸业发起冲击的枭雄,就此陨落在祁连山深处的日月城战场。
死得不甘,死得愤怒,死得憋屈,死的时候,已经信念崩塌,自尊无存。
无数的西凉战士,从陈青两侧鱼贯向前,向惊恐大叫、阵脚混乱的回鹘大军,发起决定胜利的最后攻势。
耶律保机不亲自出战,回鹘败局已定,耶律保机战没于阵前,回鹘只会败得更快。
胜利,已经被西凉战士握在手中。
汹涌的人潮中,陈青没有动,只是仰天看向被青丘狐领域遮蔽的夜空。
天际,青灰色的帘幕后,已经露出一线鱼肚白。
天色将明。
陈青长长吐出一口气。
一夜艰辛鏖战即将落幕。
当阳光再度洒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边城时,幸存的西凉战士,会迎接他们的新生,拥抱他们的光明。
而对陈青来说,自打发现秦家修行者,跟回鹘进行暗中交易,这一年多来,辗转各地,顺藤摸瓜按图索骥,历经无数厮杀,战胜无数危机的付出,也终于获得了应有的回报。
西凉的青史,会铭刻他为此战作出的卓著贡献,让他成为被后人顶礼膜拜的英雄。
在百年、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会有无数后来人对着史册,遥想他奔波的身影,勾画他奋战的雄姿,铭记他此刻的风华,并坚定自身报效国家的意志。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陈青并不如何在意。
心中除了些许感慨,并无多少心绪波澜。
此时此刻,他也在遥想当年。
前世,他战胜回鹘大军,从清流关回京时,万人空巷。京城百姓,自发出城三十里相迎,堵塞道路!
官道两旁的百姓,从城外三十里的凯旋驿,一直连到京城定鼎门!当日之盛况,在西凉历史上绝无仅有,是真正的前无古人!
陈青受到的尊敬与赞颂,拥有的辉煌与功绩,如日中天,照亮了那时的西凉天空。
而今,一切如在重演。
却又注定已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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