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墨笛》青鱼死了

    青鱼死了，这就是塔在那扇石门后面苦等多日等到的消息。他没有来得及去怀疑，就看到了躺在冰月宫的青鱼苍白的遗体。她安静的躺在那里，跟紫筠死的时候一样的苍白，塔触摸到了她身体的冰冷，无可辩驳的一切让他所有的念想都在瞬间被击的粉碎。他看着这一切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窒息的压迫感让他的身体不断摇晃，才猛的出了一口气，眼泪也就在那一瞬间流满了脸颊。
    仿佛自己受到了某种诅咒，从而接连夺去了两个爱人的生命。悲伤浸透了他的身体，一种绝望感从心底从开始蔓延，他想到了云山，想回到父母身边去过简单的生活。
    “她中了深海水母的毒而死的，我如果到的再晚一点，恐怕连她的遗体也带不回来了。”鱼母的表情漠然：“这趟珊瑚城来回都不顺利，有坏人在背后动手脚了。”
    燃靠在青羊的肩膀上，泪流满面，青羊的脸色变的铁青，双手紧紧攥着拳。其他人也都在低头擦拭着泪水，悲伤笼罩着整个冰月宫。鱼盆里的几条白鱼还在若无其事的游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鱼人的生命属于大海，她做到了鱼人的最高境界。”鱼母说完看了一眼青鱼的遗体：“她的名字将永远留在鱼人的历史上，你们会为她感到骄傲的。”
    “可是她这么年轻就…”燃小声说。
    “她的生命将会得到永恒。”鱼母说完，看着身边的人：“不要再为她感到悲伤。”
    塔冷冷的看了鱼母一眼，他觉得这个被称为鱼母的巨大鱼人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冷酷--对感情和生命的蔑视。她常年孤单一人生活在这个冰冷单调的白色居所--这个美其名曰为冰月宫的地方，他觉得这里根本称不上宫，反而像是一个冰窖--难怪她会变得像一个冰块一样的冷酷无情。她纵然接受着所有鱼人的崇敬，却终究是一个孤家寡人，他不会懂得人世间的温暖和爱与拥有。
    塔对于鱼母的这个感觉一直维持了多年，即使是在他后来最艰难的时刻得到了鱼人的帮助的时候。一直到最后他看到了亲眼见到了一些不可思议之后，了解了整件事情背后的全部故事和这个家族的神秘所在，也觉为多年以来对她的误解感到愧疚。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再当面向她表示歉意了，因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事实上此刻她在冰月宫的对话后来变成了他和她最后的交谈，尽管彼此不欢而散。
    鱼母感觉到了塔冰冷的眼神，她转过头看着他，他还是也有些惧怕她犀利的目光，所以把自己的目光又收回到了青鱼的身上。
    “我会很快送你离开这里。”
    “青鱼已经死了，连回忆也不肯留给我吗？”
    “青海湾的秘密永远也不能泄露出去，每个人都必须遵守这个规则。”鱼母冷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冰月宫，每个人都低下了头，没人敢为他求情，即使是他们刚刚失去了青鱼。
    鱼母说完示意众人离开，她看到几个人依然有些不舍：“她身上有深海水母的毒，我会先帮她处理一下，然后再做葬礼。”青羊抿了抿嘴，第一个转身要离开：“青羊！你留下，我需要你的帮助。”其他人看了他又面面相觑，一起走出了冰月宫，只剩下海灵和塔站在那里。
    “你们两个回去吧，明天我就放你们出去。”
    “我能参加她的葬礼吗？”塔小声说。
    “不能。”鱼母的声音冰冷干脆。
    海灵吐了一下舌头，拉着麻木的塔回到了那个石屋里面。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
    “还能难过多久？”塔惨笑一下：“明天之后大家将形同陌路。”
    “我们还会见面吗？”海灵小声说。
    “见，或者不见，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句话说的海灵也有些难过，他们在彼此的记忆当中都会被抹去，这一段故事一生都不会再被记起，他们会回到以往那些简单快乐的日子中去，在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之后。
    海灵想到了她的妈妈，也许这之后她就能陪在她的身边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偶尔感到怅然若失，偶尔午夜梦回，想起曾经见到过爸爸，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妈妈纵然是孤单度日，但终究有过往的回忆支撑，一个人的时候更可以细细回想那些甜蜜时光，而自己将会形同一个行尸走肉，茫然面对自己的过去。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可以拿走自己的记忆，那个已经扎根在心里人，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走的吗？
    她不能把爸爸带到妈妈身边了，她一直以来想要给妈妈的那个惊喜不会实现了。那个支撑着她去奋斗和追寻的念想如果不在了，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终日看海，浑浑噩噩打发时光，还是沉沦在繁华世界，用她的与众不同去吸引那些猎奇的男子。她和他相见了会不会只是擦肩而过，还是会有一种似曾相识，她会不会在茫茫人海再一次喜欢上那个平淡无奇的男孩，仅仅是凭着心底那一丝残留的眷恋。
    长久的寂静和枯燥的思索还是让海灵睡着了，她睡着的时候安静的像个孩子，仿佛那个跳跃的灵魂也安静了。梦中也许同样不尽如人意，但梦醒之后，她将注定失去所眷恋的东西。生死得失，终究不因为坚持和追寻而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曲线都应划定，任何固执的偏离都会让他们感到迷茫和痛楚，而最后又不得不回到那条已经划定的曲线上来。世界上根本没有神灵，谁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