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世代为将,曾出过不少名将征战沙场,为国分忧,自是权倾一方,高床暖枕,锦衣华服。
凤家大小姐的生辰自然不能寒酸,红灯彩挂,金丝银饰,美酒佳肴。连宫里的几位皇子公主都被邀请过来参加了,真是极尽奢华。
凤青瑶一面让芸璃替她穿好衣袍,一面听着紫曦向她讲述着宴会上的情况,心里暗自冷笑,君凌烨,看来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紫曦说完后,看着凤青瑶一身朴素的衣装,微微疑惑:“今日可是大小姐的生辰,小姐怎么不盛装丽服,如此朴素的衣着,怕会被大小姐给比下去!”
凤青瑶接过芸璃递过来的茶杯,饮了一口茶道:“今日盛宴的主角是大姐,是她该风风光光的时候,不是我们出风头时就要避的远远的,免得招惹是非,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谁又知我此番衣着朴素之状,不能出奇制胜呢?”
芸璃听闻这话也插嘴道:“在这将军府里哪有避得开的是非,小姐你想避开,大小姐跟大夫人恐怕还不依呢,要是我们避不过可怎么办呢?”
凤青瑶斜睨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紫曦却接口道:“小姐早知避不过了,所以才暂时按兵不动,伺机行意外之举,此番以一身素服前去参加大小姐的宴会,必是想借机表明自己的现状,有时候置自己于危险之境,方能绝处逢生,小姐您说是不是?”
凤青瑶微微笑道:“紫曦这几日倒是长进不少。”
紫曦低眉一笑:“多谢小姐夸奖。”
倒是一旁的芸璃心里暗自愤愤不平着。
宴会设在将军府的前厅,十六张檀木雕花大圆桌,雕工精细,栩栩如生。正中一张稍大却未经雕琢,纹络自然好似天成,古香古色,行家一眼便知此乃传世之奇木。正对大桌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幅鲜红的“美”字,字体苍劲有力,形如游龙,所用墨彩竟是朱砂,乃御笔亲题。凤家显赫不言而喻。
凤青瑶正从偏厅里出来,瞧见这副鲜红的字体,目光里闪现了一丝冰冷,可是那冰冷的出现也只是一瞬间,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到。
诗经曰:“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看来她这大姐还真拿她那谪仙之姿到处欺骗人,连皇上都被俘虏了,那好,今日就让她狠狠的撕开她的美人皮,看那下面究竟有多少阴谋算计。
宴会才刚刚开始,就已经人声鼎沸,送礼敬酒者比比皆是。
主位上坐着的是一袭金丝锦袍的大将军凤麟炎,和一身华服的大夫人温素梅。坐在他们侧边的是凤伊舞的祖母李氏,她今日身穿五福捧寿纹样的宝蓝色纻丝大袄,一派和蔼可亲之态。
凤青瑶立马就认出这个老妇人就是她已经八十高龄的祖母,也是在凤家唯一关心她和母亲的亲人之一,她的眼睛酸涩不已,再见这个疼爱她的祖母恍如隔世。
凤青瑶平定了内心的思绪,轻轻走上去,笑容可掬地一一向正座上的祖母李氏、父亲还有她的嫡母温氏行了一礼:“青瑶见过祖母,父亲,还有母亲。”
见凤青瑶盈盈行礼,李氏十分欣喜,忙向她招手,“是青瑶啊,赶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凤青瑶的眼睛刹那间就红了,看在众人眼睛里,顿时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她径直走了过去,依偎在李氏的怀里,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暖。
“祖母!”她低声唤着。
“青瑶,我的乖孙女,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哭了呢,祖母知道你前几日受了委屈,放心,祖母会给你讨回公道的,现在可莫要哭了,这众多宾客还在看着呢!”老夫人李氏看到凤青瑶红了眼睛,心疼得不得了,忙安慰着。
老夫人不开口还好,一出声就惹得凤青瑶泪如泉涌,哭得伤心欲绝,好似要把前世惨死的痛苦哭出来一样。明明说好不能轻易掉泪,拥有一颗强硬的心才能报仇雪恨,可是看到祖母她的眼泪就不听使唤直往外涌。
虽然这其中不乏有些做戏的成分,但这眼泪却是真真实实的,哭的越凶越是能激起人的同情心!
老夫人心疼的看着凤青瑶在她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皱眉道:“这孩子,怎么穿的如此朴素!”说着,她便向旁边的孟妈妈招招手,“把我那件红梅鹤氅拿过来。”
这一下令,温素梅的脸色立即变了,直在心里暗骂着凤青瑶,这小贱蹄子今日绝对是故意穿的如此朴素,想要到老夫人面前来博取她的同情心,借机告状她这个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欺负她一个庶出之女。
底下的众多宾客也在议论纷纷,这位将军府的三小姐可真是好生没有礼貌,竟在自己大姐的生辰宴会上穿的如此朴素,还哭得稀里哗啦。连凤麟炎听了,也不禁皱紧了眉头,脸上隐隐有阴郁的怒气。
凤青瑶对这些议论倒是不以为意,这些人懂什么,置自己于众目睽睽之地,才能绝处逢生,你们且看吧,我凤青瑶定会扭转败局。
等到罗妈妈将红梅鹤氅拿了上来,凤青瑶这才连忙推脱道:“祖母,这可使不得,这件红梅鹤氅可是您最喜欢衣物,孙女怎么能夺您所爱呢,况且近日我朝正值战乱时期,青瑶不懂什么政事,但想着能衣着朴素些就朴素些,也好为父亲分忧!”
凤麟炎听了,微微一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讶异与探究,这个平日里不怎么注意的三丫头,如今倒是越发聪明伶俐了!
温素梅瞥见凤麟炎赞赏的神情,心知大事不妙,连忙站起来笑道:“哎呦,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竟然忘记给青瑶多备几件衣裳了,近日御史夫人送了几匹从苏州运来的上好绸缎,等下我就去挑几匹给青瑶裁制成衣裳,红梅鹤氅既是老夫人心爱之物,就不必相送了!”
温素梅这话说的十分亲和,显然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做足当家主母面子,凤青瑶只好微微一笑,道:“劳烦母亲费心了!”
温素梅点点头,强颜欢笑着坐了下来。
老夫人的脸色却是有些阴沉,径直从孟妈妈手里取过红梅鹤氅,当着众人的面,亲自为凤青瑶披上了。“是我这老婆子非要将这旧衣裳送给青瑶的,难道大夫人还嫌它不够体面,配不上这将军府么!”
温素梅只好赔笑着又站了起来:“老夫人说哪里的话呢,儿媳怎么敢嫌弃您呢!”说完,还用锐利的眼神狠狠的剜了一下凤青瑶。
凤青瑶假装没看见,细细的摸了一下身上的红梅鹤氅,料子又轻又暖,浅玫红的茧绸面子上用赤线绣出了梅花纹样,边缘则是用黑线勾勒云纹,穿在身上十分的暖和。
凤青瑶连忙笑道:“多谢祖母!”
老夫人略微点头,笑道:“真是个好孩子!”
凤青瑶又问道:“咦,怎么不见大姐?”其实她心知凤伊舞那日被父亲罚跪祠堂,定是要好好休养一阵,她那千金之体,怎能跟她这种皮糙肉厚的庶女所比。
果然如凤青瑶所料,凤伊舞是被她的丫鬟绿萝扶着走入正厅的,她的双脚虚浮,面色染着红晕,更加显得娇柔动人。
有了刚才凤青瑶的一番珠玉在前,现在再看到凤伊舞的一身锦衣华服,底下众多宾客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直直议论道这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怎么还没有庶出的三小姐懂事!
凤伊舞听着底下的议论纷纷,心绪茫然,她只不过是去厢房换了身好看的衣裳回来,怎么这宴会就有些变动了呢?
见凤伊舞走近,凤青瑶即刻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喊了一声:“大姐。”一副乖巧的样子,惹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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