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犹如一瞬而过。似乎日子就这么不长不短,不快不慢地离去了。任由谁伸出手来,都抓不住那从指缝间流走的时光。
这些日子里,裴染或多或少还是会想起厉景呈。她是爱他的吧?其实这个答案是无疑的,问了出来也没什么用,索性也就不想了。
但是爱,这又怎么样呢?裴染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吧。
嗯不重要了。
这两年里,莫司魅一直在裴染的身边徘徊,兜兜转转地在她身边跟着忙活。只是,裴染始终都不肯原谅莫司魅。她放不下,这是肯定的。经历了那么多事,那些让她身心俱疲的事情,怎么可能放下?就像是几枚钢钉插在了自己的心上,轻而易举地就困住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因为一拔出来,就是血淋淋的画面。那会更痛。
于是裴染尽量不去想起,想起那些让她心痛的瞬间,那些话语,那些人的样子,那些憎恨和沉冷的表情。偶尔在很深很深的夜晚会想起那些事,一想起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事情竟然历历在目。即使时隔那么多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那种悲伤的感觉。
有时候裴染也会想,是不是她一开始不去利用厉景呈,那之后就不会有那些事了?所有人都会相安无事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孩子……
怎么办呢,又想起孩子了。她曾经想过,要看着孩子慢慢地长大,看着他漫步而行,看着他牙牙学语。她要教他很多的东西,要用自己的爱把他一点一点地哺育长大,看着他从一个稚气的孩子长成一个棱角分明的男人,看着他事业有成,娶妻生子。甚至有时候,她还会在脑海里过完她和厉景呈的一生,他们相濡以沫,他们相敬如宾,他们白头偕老,再一起死去,埋在同一个棺材里。
“我不后悔,因为我已经在我的脑子里和你过完了一生。”这是裴染偶然看到的一句话。在美国的街头,她瞬间就泣不成声,捂着嘴巴朝前狂奔而去。
但是,这已经不可能了。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什么相濡以沫,什么相敬如宾,什么白头偕老,什么儿女承欢膝下。都不可能了。
再也不可能了。
她犹记得那句:“我今后和你厉景呈再无瓜葛。”这句话在想起的时候,还是那么清晰,像是刚刚发生过一般。
她站在落地窗面前,看着美国外面的风景,高大的建筑物拔地而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在裴染的眼里,都像是在宣告着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她会问自己,我孤独吗?
我孤独吗?
不知道。
事实上,她心里是知道的,她不想去回答罢了。怎么说呢?自欺欺人?大概吧。
突然想起一首歌,是李志的,里面唱着:“我们生来就是孤独,我们生来就是孤单,不管你拥有什么,我们生来就是孤独。”
日子一天天过去。裴染依旧是早上七点起来,收拾自己到八点,出门被莫司魅拦住上他的车去律师会所,再开始一天的工作,偶尔闲来无事看看书补补剧,晚上再被莫司魅拉扯着回家,熬过了漫长的夜晚以后睡觉。
日复一日的生活,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好在莫司魅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两年来亦是如此。这点裴染还是很欣慰的,她以为莫司魅终于是可以放下了,在她身边充当一个表面上男闺的角色,即使身边的人都认为莫司魅是裴染的男朋友。久而久之,裴染也就不去解释了,她和莫司魅心里明白就好。
只是……莫司魅有时候的动作和眼神时常会让她感觉不对劲。不过也因为莫司魅坦白的一些话,她也就没想多少。
殊不知,莫司魅事实上根本没有放下裴染。
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下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才找到她,好不容易才能呆在她的身边。他怎么可能放下?很多次他都想过,放下吧,或许她裴染根本就不是属于你的。但是当自己看到她那明媚的笑眼,勾起的嘴唇,低头含羞的样子,他心里还是压抑不住他那跳跃的心。
就这样,待在她身边两年。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能看,不能摸不能上,连靠太近都不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但是他不愿意去找别的女人,他讨厌那些女人身上浓浓的香水味道,他还是最喜欢裴染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栀子花的体味,那让他舒适。
“裴染,上车我送你。”
“裴染,回家了。”
“裴染,该吃饭了。”
“裴染,今天你做饭给我吃吧,不行的话我做给你吃也行啊,我当然会做饭啊。”
“裴染,今天你没事,我们出去浪一会儿吧。”
每次莫司魅说着这些洗脑的话,她都会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他,示意他闭嘴。而莫司魅也是乖乖地闭嘴了。不过五分钟,他就又开始了叽叽喳喳的话。
在裴染面前小孩子模样的莫司魅,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举动。实际上,暗地里他正在筹划着一个计划,一个让厉景呈对裴染死心的计划,也是一个让裴染待在自己身边的长久之计。
其实,莫司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变成这样了。他在商界虽说不是只手遮天,却也是呼风唤雨,从事从容不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裴染这样一个初恋占据了内心,左右了他的情绪,让他成为了一个在爱情中居心叵测的男人。
他不后悔。为了裴染,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他不明白的,只是为什么裴染那么多年了,她还是忘不了厉景呈,或许她已经不爱厉景呈了,但是厉景呈在她心里的地位还是无人撼动。多少次的夜晚,裴染靠在大大的落地窗面前望着窗外的景象,手里拿着厉景呈的照片。
莫司魅只能看到她落寞的背影,却看不到她的脸。
他不明白的只有这一点。若是她能忘记厉景呈,之后她的贤惠,她的温情,应当是属于他的吧?想着,莫司魅苦笑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这事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他才能在裴染身边潜心那么多年。他不可能放下她的,这点莫司魅自己非常清楚。
既然放不下,那就努力吧。至少不让自己遗憾。
“喂?”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磁性的声音,语气里尽是疲惫,不知道是要经过多少的沧桑,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是我。”电话这端是莫司魅,一脸轻笑着拿着手机在自己的耳边,似是嘲讽,又似是不屑。
而拿着听到这个略熟悉的男子的声音的厉景呈,立马清醒起来,灭掉自己手中的烟,直接就问:“你找到裴染了?”他知道莫司魅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不是和裴染有关的事情,他是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早就找到了。”
“所以你打电话来是做什么呢?”
“报平安啊。那么多年了,你见不到裴染,一定很想吧。哦不对,你是谁啊,厉大少爷,身边时什么货色没有,还会记得染儿么?对吧?”
好一声“染儿”叫得如此亲密,好像他才是那个插进去的人。他不信,冷静地回答:“她很好?”
“对。”
“很好就好。”
“你不想见到她?”
“你会让我见到她?”两个男人之间的斗争,没有任何地拖泥带水。
其实他厉景呈怎么可能找不到裴染,他是谁?他是厉景呈。只是裴染总是在躲着他,派人去美国的人,回来的消息也是未果。她是刻意的。她在自己身边那么久,知道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也都知道他的人都是什么嘴脸。所以她才能躲得过去。
再加上裴染走后,他要善后裴氏的事情,又要顾着厉氏。这么多的事情围绕着他,他就算再厉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来,他也想着,先放裴染飞几年。她终究是自己的,是逃不掉的,他也不会让她逃掉。也为了让她把以前的那些令她痛心的事情淡忘,再接她回来,这样何乐而不为呢?
他把一切都规划得很好,却唯独忘了她是裴染啊,独一无二的裴染啊,有些倔强的脾气和敏感的心,执拗的性格。这些,厉景呈都没有计划进去。
裴染不可能忘记那些事的。
厉景呈深吸一口气:“我既然决定了放她,那就由她去,这些事你不必告诉我。”我都了如指掌。虽然她躲过去了,他怎么可能没有办法知道她的生活?虽然不齐全,但是他也能在晚上慢慢地拼凑起来她在美国的日子。
“那既然这样,不打扰了。”说完莫司魅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就在厉景呈刚要挂掉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裴染的声音。那声音让他发慌,他心里安慰自己,不是的不是的,不会这样的。心里为她想着千万多种借口,却被她在莫司魅身下承欢的样子给淹没。
——司……司魅……啊……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只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当初裴染怀着孕的时候,他与她在浴室里调情,她也是这样叫着他的名字的。她喊:“啊啊啊……阿呈……”
也是这样的妩媚,微微颤抖的声音里有着小小的喜悦。
为什么啊……裴染……为什么啊,你不能这么对我的。我们才分开多久。我说过,会包容你的一切,当初你要走的时候,我没有拦着你,我觉得你总会回来了,会回到我的身边,至少我是可以把你接回来的。
可是现在……你在那个男人的身下,爽吗?他忍不住问。回答他的却是从窗外吹来的夜晚的冷风,吹得他的脸有些发白。
悲伤的同时,厉景呈的愤怒也是直线上升,他现在恨不得,恨不得直接飞去美国,把裴染给拽回来。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身边。
好,莫司魅,你做的很好。既然你这样了,就不要怪我不客气。裴染从来都不属于你,她只属于我,而且只能属于我。
厉景呈啪的按掉电话。
莫司魅却在电话的那一头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
厉景呈的悲愤,莫司魅的得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恨啊,也气啊。当初要是不放她走的话……不,若是不放她走,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更糟糕,比现在还糟糕。
所以总的来说,厉景呈是不后悔的。
——司……司魅……啊……
——司……司魅……啊……
——司……司魅……啊……
这娇媚的声音不停地在厉景呈的脑子里回放着,脑子里逐渐浮现出她微红的脸庞,她在莫司魅的身下颠鸾倒凤,她乌黑发亮的发丝和她们俩灼热的身体交融着,还有莫司魅的低吼,混杂着裴染努力憋住的娇喘。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厉景呈心痛,锥心的痛。
裴染,我那么爱你。当初莫司魅说的话我不全信,只要你解释,我都可以包容,不计前嫌的。为什么呢,你连一个解释都不给我,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我没有追,只是想给你一个过渡期,让你缓缓。我知道你太累了,你需要一个港湾,于是你逃离这里。只是……现在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好像飞到美国找到裴染当面对问,让她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回答他的问题。他好想见她,这么多年来,这种想法,一直隐忍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只是他知道他不能,他还有裴氏和厉氏需要他打理,他不可能丢掉这些。裴氏是她用她的身体换来的兴盛,若是倒了,她更伤心吧。
他真的……不愿意再看到她的愁容了。
他们都说厉景呈是一个冷血的人,为了商界的名声和荣誉,连自己的家人和心爱的女人都可以抛弃。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可以为了裴染,放弃这一切。只为了见她笑靥如花眉弯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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