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璕墨羲》第275章 守剑之日(其五)

    江边的亭子上,类似于东域说书先生的一位老人一边照看着自个的灯笼,一边不断物色着自己的“大鱼”。这么些年,虽然自己正儿八经的本事儿没学到,但是和外乡人抹嘴皮子,脸皮不仅厚了,嘴巴也溜起来。不说别的,能在这竞争激烈的小剑湖占下一摊位,就算是那些心别天高的寡妇路过他摊子的时候也得使个媚眼。
    道上的人管他叫青爷,浪里白条青爷。
    青爷,是他自个取得名。爷,是他从东域人那里听来的称呼,一听就霸气十足,很带感。老人别的不讲究,但是行走在庙子,道上,一定要有个响当当的名号,若是自个今后能在庙子里博得一席之位。人家人前叫你一声小青,或者青虫。多没面子?
    所以,名号这东西一定要讲究。
    作为北域人,他自不敢取“青龙”这样的名,否则第二天自个就得被人扔进小剑湖里。虽然人送浪里白条,但是他这幅老身骨可禁不起折腾。所以他便将东域的这个“爷”字拿了过来,管自己叫青爷。
    虽然每次给东域客人说自己叫浪里白条青爷之时,总是会引起一番哄笑,但和老人经过一番交谈之后,都会竖起大拇指说这是个好名字。渐渐地,这个名声便在道上传了出去。若照北域人的说法,他浪里白条闯出了一番名声。虽然不是靠魄力,靠拳头闯出来的,但也足够令他这个老死没人包裹梁布的老家伙也有了些豪气,即使在那帮贵人面前身子骨也挺得笔直。
    不一会儿,青爷便从空气中嗅到了“鱼腥味”。他袖子摆动,似乎是在扫去所有的晦气。他摆正了腔调,唱道:“瞧一瞧,看一看喽,南域方家小女手制灯笼,匠心独运,过了今晚,明晚就不卖了。客人,陪如此佳人赏灯,不如买一个许愿,别的不说,在这里许愿可灵了。”
    虽词不咋滴,但从他嘴里如汤圆似地滚出来,竟还顺耳,引得客人中的女孩也跟着乱哼哼。女孩不顾身边的男伴,自顾自地停了下来,扬着脑袋,笑嘻嘻地问道:“老前辈你该不会对每对年轻人都这么说吧。”
    这小姑娘生的真是讨喜,当然这并非是指姑娘生得好看还是什么,而是当她微笑之时就像是一只朝着你摇尾巴的小猫。青爷欢快一笑,答道:“不瞒姑娘,大部分是这样,若是动几下嘴皮子,就能赚几两银子,这买卖当然得做。不过若是真心盼着这对璧人能够许愿成功,我赚钱的时候会更踏实。”
    “那么现在老前辈心里踏实吗?”
    老人一愣,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点破不说破。”姑娘笑容依旧。旋即,她把身边那个愣头青拽了过来,指着各式各样好看的灯笼,说:“玉璕,来帮我挑五个。”
    玉璕一脸的不情愿,撇嘴说自个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伊塔倒是不在意,一把一把,硬生生地把他拽到了那些灯笼前,嘴里念念有词说,不急不急,煮熟了的鸭子难不成会飞了?青爷学着东域人的腔调问:“公子,此行可是来参加守剑?”
    “你们管这叫守剑?”伊塔一脸疑惑,“我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打擂台,没想到还有个这么余味悠远的名字……讲究!”说罢,她高兴地挑起一个个最大的灯笼,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笔,开始在灯笼上笔走龙蛇。
    姑娘一笔一划,字写的端端正正,那是正宗的东域楷书。老人有条不紊,慢条斯理地说道:“每当有人在小剑湖取剑成功,第二日即是守剑日。守剑日共有两天,第一日,届时各方好男儿会比出一位胜者,在第二日与成功取剑之人比试,以此看取剑人是否有资格能护住这把剑。不过这是东域天子一时兴起的活动,取剑人也可以拒绝比试。不过,这么多年以来,可从没有取剑人拒绝过。试想,哪位能被神剑认主的家伙是等闲之辈?护剑,岂又不是试剑?”
    青爷语毕,伊塔笔落。
    “大先生”端端正正的三字,以楷书落在灯笼上,自有一股山岳的巍峨之气。
    青爷仔细瞅着这三字,越看越喜欢,不禁开口说道:“姑娘若是送老朽六字,便送你五灯笼。”
    伊塔一听大喜,不惊豪迈地说:“哪五字?”
    “浪里白条青爷!”
    未等老人找来纸笔,伊塔如同刚才那样不知从何处变出纸笔,然后随后一划。一道方块结界立马展开,不顾老人的惊讶,伊塔将宣纸铺在光滑的结界块上,以结界为桌,以天地运势作为镇纸,大开大合,这是笔走龙蛇的行楷,笔尖自有潇洒奔放。
    下笔之时伴随着细微的咔嚓声,那是什么断裂的声音。
    老人郑重地从姑娘手里接过墨宝,然后任由姑娘挑选自己的四个灯笼离开。玉璕落后了伊塔一步,在离开的时候被老人叫住,“敢问公子的剑道是什么?”
    被一个市井老头揪住讲这个?玉璕忽觉得有些好笑,他没好气地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老人,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灯笼,那些灯笼如同一条深不可见的天堑将自己与老人隔开。
    一条用剑劈开的天堑。
    “我一个半吊子,哪有什么剑道?”玉璕收起了心中的蔑视,懒洋洋地说道,随后他目光落在伊塔的背后,“老前辈其实是想说,那位姑娘是难得一见的练剑天才,以书法入剑道,一横一竖之间剑意迸发,竟写得结界碎裂。虽不知剑道,但已入剑道。”
    这位被称之为青爷的老人不以为然,以长辈的身份劝道:“公子莫呈一时之气,你虽不错,但今天能参加守剑日的,天才如过江鲫鱼,更别说还有着无数沉浸剑道几十年的老剑客。这可不是你们学院里武试之类的过家家。再者说,佳人无意,你就算夺魁又怎地?”
    玉璕扶额,得了,又是一个。
    “走吧,别让人姑娘等太久了。”老人摆摆手,示意送客。玉璕并未所动,依旧吊着那副白眼望着老人。老人气得胡子上眼,“怎地,还想让我送你几个灯笼?”
    玉璕依旧不语。
    就像是在打发讨债人一样,老人不耐烦地说:“好吧,我浪里白条青爷岂非浪的虚名,就保你俩一程。”随后,老人看向四周的阴暗角落,说:“天龙,你还差老子点钱呢?怎地,是兜里鼓起来,有骨气站在老子面前了?你说你们姜女大人就狠得下这份心,几两喝酒的银子都不多给。”
    “打扰了,欠青爷的钱若我再缓几个月。”
    “……德行。”青爷不屑地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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