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花凉柳木生》第73章 死人的目光

    “郭大人,可是有什么想问的?”欧阳毅又问了一遍,郭毅抬头看了眼绣楼的二楼,“施廷钰遇害的那天晚上,欧阳公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欧阳毅目不转睛的看着郭毅,好一会儿才皱眉道,“子夜后,我从宴会大厅搬回轮椅送到师叔那儿。有两个小厮看见了。怎么?郭大人是怀疑我是凶手之一?”
    郭毅沉着脸,“没有找到凶手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
    “包括我?”
    “包括你,司马翎,林白,甚至是洛家父子和蓝正龙,当然,也有可能是江珊或是江正泽。”郭毅沉声道,目光鹰隼般死死的盯着欧阳毅。
    唐次的推断极为神速,即便是当时欧阳毅在场,到现在为止,他其实也未必能做什么的。郭毅看着欧阳毅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心中甚至怀疑,唐次再给轮椅和案发现场做血迹还原的时候是否是故意让欧阳毅在场的。
    “好。”欧阳毅叹了一口气儿,“那么郭大人想问什么?”
    “施廷钰遇害那天,你是子夜把轮椅送回江涛的小院的。在这之前你离开小院去取轮椅时,有人看见哑姑来找过你。”郭毅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欧阳毅脸上的表情,发现他再说哑姑的时候,欧阳毅的嘴角不经意的向下抿了抿,眼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腰间的玲珑球。
    “是。”欧阳毅淡淡道。
    “你们说了什么?”郭毅步步紧逼,欧阳毅皱了皱眉,“大人。”
    郭毅打断他的话,“我只想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欧阳毅脸色微沉,终是长叹一声,“大人,一定要如此逼迫我?”
    郭毅冷笑,“怎么说是逼迫?”
    欧阳毅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绣楼二楼虚掩的窗棂,“师妹生死未卜,我不想说这个。”
    “案情需要。哑姑是重要的嫌犯,你与她有所接触,我询问与你,再正常不过,缘何躲躲闪闪?”郭毅冷哼,咄咄逼人的问。
    “是我让哑姑找他的。”
    “二夫人。”欧阳毅猛地转身,月亮门外走进一红衣女子,大红的锦绣缎子薄纱长裙,云鬓微耸,端的是个绝色风华的美人。
    丫鬟扶着女人款款走来,步履带风,虽然面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细微刻痕,却无损一分美貌,却是个真正的美人。
    郭毅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欧阳毅。
    欧阳毅脸上带着几分忧郁,叹息一声,“二夫人,您怎么来了?”
    柳慕容嗤笑一声,眉眼带着寒霜,冷若冰霜的看着郭毅,“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让人误会了去。”
    欧阳毅摇了摇头,“无妨。”
    “哼!”柳慕容冷哼,“白马山庄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说是不是,郭大人?”
    郭毅一见柳慕容,眉心就不由得抽了抽,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位主儿。
    难怪,难怪柳木生会来白马山庄,原来当年名动东都的第一美人柳慕容竟然嫁进了白马山庄。
    郭毅冷着脸,“原来是柳姑娘。”
    “江夫人。”柳慕容冷哼,“郭大人,听说你是和我那个不成材的弟弟一起来的?”柳慕容虽不是柳木生的亲生姐姐,但从小在柳家长大,颇受宠爱,姐弟关系也不错,只是后来柳慕容出了那事儿,柳家不得不把她送走,没想到竟然嫁进了白马山庄。
    “是。”郭毅应了一声,随即又道,“夫人说,哑姑是你派去找欧阳毅的?子夜十分?时间可真是有意思。”
    柳慕容杏眼圆瞪,“那又如何?”
    “不如何,理由。”郭毅站在那儿不动,柳慕容气得浑身发抖,这郭毅真真是个难啃的木头,油盐不进。“好好好。你要理由是不是?我找他询问江涛和江正泽之间的事儿,有何不可?”
    “自然可以。”郭毅冷笑道,“只是不知,夫人房中自有丫鬟,怎么要差遣一个哑巴?”
    “我乐意。”柳慕容怒道,郭毅一乐,心说,不怪柳木生讨人嫌,这个便宜姐姐也一样讨人嫌,俨然继承了柳家人胡搅蛮惨的特质。“既然夫人这么说,我就不问了,只是夫人且要记得,识人要清,若是耽误了刑部办案,你且好自为之。”说着,扭头看了欧阳毅一眼,转身出了江珊的院子。
    郭毅一走,柳慕容紧走两步,一抬手,“啪!”的一声狠狠抽了欧阳毅一嘴巴。
    欧阳毅被打得脸一歪,低头沉默不语。“欧阳毅,我保的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好自为之。”说着,沉着脸转身出了月亮门。
    正午的光由为的炙热,欧阳毅沉着脸,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柳慕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尖锐的指尖狠狠的抠进掌心,殷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哒!”落在地上,晕开一朵妖异的红梅。
    ————
    唐次推着轮椅来到后山湖边,在江涛遇害的位置坐了好一会儿。
    花凉被日头晒得头昏眼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又看,黑漆漆的湖底被太阳晒得龟裂成一个个巴掌打的小块,腐烂的鱼虾在淤泥里发酵,苍蝇围着这些美食不停的飞舞,即便是隔着这么远,花凉都能看见苍白的半腐烂的鱼肚鼓胀起来,好像下一刻就会爆炸开来,成堆的白色蛆虫会从里面挤出来,不停的蠕动,不停的翻滚。
    “木头,你到底看什么呢?”花凉捏着鼻子,素白的笑脸被太阳光晒得红彤彤的,充满了朝气。唐次抬头看她,唇上荡漾着笑,“花凉,你还记得那天江涛轮椅上挂着什么样式的灯笼吗?”
    花凉一愣,想了想,“好像是白色的。”是了,白色的素灯,“啊!等等,我知道哪里不对了。”花凉猛地惊呼一声,“平素里丫鬟们夜间行路都是提着八角带着边沿的红色灯罩的引路灯,因着怕来往风吹,都是用厚厚的纸糊的气死风灯。可那天不是啊,素白的纸灯摇摇曳曳的,啊!木头,是,是引魂灯?”
    唐次眉头皱了皱,“是啊,引魂灯。”
    “可他大半夜提着引魂灯去湖边干什么?”
    “祭奠。”
    “祭奠司马贞?”花凉狐疑的看了眼水榭的方向。
    唐次摇了摇头,突然压下身子,上半身贴着腿,目光对着水榭的方向。
    “你看什么?”花凉蹲下身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啊!’的一声,“木头,江涛的人头对着的方向并非水榭啊!”从这个角度看,江涛的头摆放在双手之上,面朝着水榭,看起是是一直看着水榭的,可低下身从这个角度看,江涛人头的视线是对着湖底的,凶手让他的头看着湖底,看着,“那十三具尸体?”花凉抬头,唐次已经直起身子,拍了拍手说,“江涛当然不是来祭奠司马贞的,司马贞死了,江正泽并未给她发丧,江涛也未见寻事,却在那十三具尸骨被发掘后,带着引魂灯来到湖边,显然是给这十三具尸骨的忘魂引路的。”
    “这么说,江涛认识这些人?而且,很可能山庄里还有人认识这些尸骸的主人,二人会否是相遇来祭奠?然后凶手出于什么目的杀了江涛,之后见了我,又要杀我灭口?”花凉诧异的问。
    唐次若有所思的看着湖面,淡淡道,“也许江涛早就料到有人要杀他,所以才把你支开。只是没想到你会正正好好撞到凶手的刀下。”
    “你是在夸我运气好?”花凉哭丧着脸,这几天晚上天天做噩梦,每每梦到自己在黑暗中拼命奔跑,身后跟着个拿着明晃晃大刀的黑衣人,感觉不要太糟糕啊!
    唐次宠溺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温暖的阳光,夏日的文风,即便是鼻端萦绕着腐烂的恶臭味,那画面仍旧是美得仿佛是入了画儿。
    月姬愣愣的站在不远处,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冷的。
    “看见了么?”洛雷站在她身后,面上带着几分讥笑,“你这样的人啊,就该活在地狱里,这不是你一开始就选择好的么?”
    “洛雷。”月姬猛地转身,脸色殷白,“够了。”
    “不够。”洛雷猛地倾身,一把抱住她,低头恶狠狠的寻着她的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宁愿委身给江正泽那个老不死,也不肯与我在一起?洛雷突然不太敢问了,问多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月姬被动的承受着洛雷雷霆般的吻,呼吸间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越挣扎,越纠缠,就好比命运,她忽而在心中苦笑,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叫娄玉银的小姑娘。
    从汹涌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洛雷察觉到她的异样,猛地推开她,才发现平日里那样艳丽的人,此刻却如同死灰,没有一点的生机。他难过的皱着眉,心口一阵阵抽疼,“你,当真这么不喜我?”他自认英武不凡,端的是江湖中的少年侠客,可于她面前,却如蜉蝣一般不值一提。心中不甘,面上越发阴郁,只恨不能将面前的女人生吞活剥了,也好过一腔热情付诸东流。
    “喜不喜又如何呢?”月姬失魂落魄的看着对面的青年,心中涌起无限的悲怆,她缓慢而优雅的抬起手,试着想要抓住一缕阳光,可显然,她什么也抓不到。“洛雷,别再来找我了。过了明天,我就是江夫人了。”她淡淡的说,语气漠然,也不只是给自己听的,还是给别人听的,也许那人早就看见她了,只是不想见罢了。
    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侧头看了眼湖边,唐次已经带着花凉离开,泥泞的草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那么深,那么重,就好像留在她心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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