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之绝地尘埃窦天骐依诺》第59章 肖木匠的手

    窦天骐起身进了后院,只见一个蓄着寸长头发的男人正背对着他“嗤嗤”地刨着木头。
    窦天骐刚准备施礼相问,突然膝下吃疼,不由自主“咚”地跪在地上。
    “师师师父……”武长东刚开口,就被他师父截断了话头。
    “说说,你又是谁派来的?怎么找到这来的?”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
    窦天骐茫然无知,他一面起身,一面解释:“我想您一定把我错当成别的什么人了。没有人指派我,我流落至此,是长东兄弟好意借我衣服,我才跟他一起到这来,如芸姑娘她好心请我吃饼而已。”
    男人鼻中轻哼一声,并不罢休,一记木条扫过将起身起了一半的窦天骐再次袭跪在地,继续追问道:“那你又是从哪里流落到这来的?”
    窦天骐想起白悦之曾经交代过,他们此生恐怕都不会走出梅谷,万一有出谷的时候,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一定不能随便讲关于梅谷的事,甚至连“梅谷”两个字也不能提。他现在固然怀疑白悦之这样要求的目的,但毕竟梅谷是人类与异兽的分界地,事关重大,他还是不想轻易吐露。于是很不擅长地撒谎道:“五槐镇,我从五槐镇来的。”
    男人停下手中的刨子,忽然沉吟道:“是不是有五棵连根大槐树的五槐镇?”
    窦天骐连连称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遇上一个知道五槐镇的人,顿时感到亲切起来。
    “那里是不是有个有朋客栈?”
    忽然听到他这样问起,窦天骐按下许久的悲伤往事又一个个浮上心头。他不知道该说有还是该说没有。
    “以前是有一个,现在没有了。”他这样答道,心揪扯着。
    “噢?”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两眼直盯着窦天骐,急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窦天骐低低地说道:“几年前,有人放火,有朋客栈烧没了。”
    他看向男人的一瞬间,有些吃惊地发现,男人的右眼白乎乎一片,十分空洞。
    当他盯着男人的时候,男人也在打量他。
    男人的左眼异常敏锐,窦天骐感受到一种不寻常的光芒。也或许只是他从没有被这样盯着看过。
    忽然,他看到男人明亮的左眼里闪过一丝精芒。
    “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男人又问了起来。
    窦天骐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说道:“被刀子弄的。”
    “没问你眉心这一条。”男人逼视着他,不给他的眼睛有一丝恍惚的机会。
    “上面这条啊,被鸟啄的。”他也不敢随便提起黑弋之王冠。
    “好鸟哇,好厉害的鸟!”男人奇怪地感叹道。
    随后,他又被逼问了怎么到这里,跟什么人一起之类的问题。除了有关梅谷的事情他只字未提以外,其余都如实相告。
    说谎对他而言实在不习惯。他告诉他们他要找师妹,说完便告辞要走。没想到,男人却要留下他。
    这下惊讶的是武长东,他一听到师父说“这一带平川,看着不大,走起来可要花些时日,不是一天半日你就能找到的。你就在这歇下吧,每天沿着长东河往北一个村一个村地慢慢去寻吧”的时候,他简直怀疑他耳朵也跟着舌头一起闹毛病了呢。
    要知道,他师父,肖木匠,那可是出了名的怪人。最大的一个怪习惯就是不欢迎客人。管他是远亲还是近邻,不管谁登门,他从来没有摆过热脸相迎。自他们父女来到武家坪,在这小院子里住下,就还没听说哪天留过客呢。
    就这样,窦天骐被肖木匠留了下来。
    每天,他一吃过早饭,就去寻找俊龄。其实,他还寻找另一样东西,他的拂风刀。只不过,那是不在嘴上表明的。
    有时候,他会在傍晚回来的路上碰到肖如芸。
    肖姑娘喜欢将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束一条青丝带,然后把束好的长发拢到左肩,轻轻地垂下。她总是默默地走着,心事重重,然而当他跟她说话,或者村子里有人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会立马笑语盈盈地跟回应,一副熟练的轻松样子。
    他跟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尴尬。他知道这位比自己年长的姑娘心里是明白他并没有歹意的,然而,他仍然感觉到,她对自己总有些许戒备和敌意。那一丝敌意却十分细微,是她在竭力压制,还是自己想多了?他不得而知。
    不过,他更多时候都是受她照顾。
    那是他住在肖木匠家第四天,傍晚将至,太阳开始西斜,他依然一无所获地从外面回到肖家小院里。
    肖如芸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抱着一套衣服,递给他,轻轻地说道:“长东的衣服裤子,你穿着有些长也有点窄了,把这套换上吧。”
    窦天骐十分感动。这几天来,他都听见纺车转动到很晚,原来她是在给他赶做衣服。
    他在意的当然不是一套衣裤,而是肖姑娘竟如此细心地照顾他。她是宽厚的,尤其是他越来越确定他的直觉,直觉到她对他本来是有顾忌的,可是,她从心里原谅了她顾忌的这个人,无保留地给他以温厚的关心。
    “唉唉唉,我我的衣衣衣服早破破破洞了,如如芸也该该给我我缝缝一件新衣衣了!”武长东跳起来,十二分的不爽。
    “长东,你的我已经缝着了,过两天就缝好了。”肖如芸看着武长东说道。
    “琴儿的衣裳破洞洞了,阿姐也缝一件琴儿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一听说大家都有新衣服,立马也嘟着嘴跟姐姐要。
    肖如芸看着小琴儿,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慈和地笑道:“琴儿的早就有啦,有好几件啦!”
    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大姐姐非常疼爱小妹妹。她看着小琴儿的时候,眼里满满的温柔。
    突然,后院传来一阵摔撞声。
    肖如芸和武长东同时面色大变,他们顾不上多说一句,急忙往后院赶去。
    窦天骐跟来,一踏进后院,只见肖木匠疯狂地在摆满木料的案台间冲撞,他面目扭曲,似乎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阿爹,阿爹!”肖如芸一边叫着,一边和武长东一起去抱肖木匠。
    肖木匠的左眼此时满布凶光,一下子就将他们甩开了。
    肖如芸跌在地上,武长东摔在案台角上,鲜血从头部渗下来。琴儿不知什么时候也跑过来,看到阿爹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转身就跑。
    窦天骐不清楚状况,不过,他看得出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稳住肖木匠。
    他跳上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肖木匠。肖木匠的体力比他想象中还大,他几次都差点被甩飞。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松手,不管他怎样愤怒,怎样发狂,怎样将他左摔右撞,他都不松手。
    这样持续了近半个时辰,肖木匠才平静下来。
    不过,从肖如芸和武长东丝毫没有放松的眼神看来,这种平静大概只是短暂的停歇。
    果然,不到片刻,肖木匠又开始狂乱地胡冲乱撞,肆意摔砸。
    窦天骐和武长东两人合力,才勉强让他没有把自己的脑袋在案台上砸碎。
    这时候,窦天骐才注意到,肖木匠两手发黑,就像新研的墨一样黑。
    莫非肖木匠中了什么毒?
    他正自苦想,忽然一根飞针从天而降,稳稳地扎下来,连带一个黄褐色的信封,扎在案台边。
    “他他他们又来来了!”武长东急切地喊道。
    肖如芸双眉深凝,她看了父亲一眼,轻轻叹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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