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监领了秦孝公的命令,带着人循着院子里的路子找卫鞅。
奇怪的是,卫鞅不在屋子里,也不在这住所的任何一处角落里。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公干了,卫鞅不该找不到啊?
景监这样想着,迎头撞见了卫鞅的副手孟兰皋。他看见孟兰皋,笑了起来,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孟兰皋,你知道左庶长在哪里吗?君上找他。”
“左庶长啊?在大门前散心呢。”孟兰皋回答,“卫尉走过去就看到了。”
“多谢。”
景监按着孟兰皋的话走过去,果然见到了卫鞅,正在眺望着远处的什么东西——卫鞅一身干练的装扮一点也不像他平时所穿的衣服,隐隐中竟然穿出了一幅武将英姿飒爽的气质。
很好看。
看到这一身打扮,景监不由地眼睛一亮。
但是现在可不是擦眼睛的时候。他走上前去,和卫鞅打招呼:“卫鞅,君上找你。”
“知道了。”
卫鞅听到景监的话,回过头来,对景监笑道:“我这就和你去见君上。”
景监点了点头,为卫鞅领路。
“对了,景监兄,那个烤肉……”
“君上收到了。”景监显然知道卫鞅说的是什么,“不过君上还没吃呢……”
“收到就好。”卫鞅笑了笑,回答。
“不过君上刚回来的时候,还气的不行呢——现在倒好了,多亏了你的烤肉的功劳啊。”
看着卫鞅的笑容,景监的内心顿时有疑问升起:
“看你这身打扮,你今天是去魏王打猎的那个园囿了。”
“对。”
“知道君上被魏国涮了一顿了。”
“对。”
“兔子也是从哪里打的。”
“是。”
“原来你是会打猎的,也是会骑马的。”
“嗯。”
“那么为什么不和君上一起去园囿呢?别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公务繁忙,鬼才信……”
景监直直地盯着卫鞅,想要从卫鞅的眼睛里挖出来答案。
他再次问道:“你独身一个人去园囿,到底干了什么?”
可惜从卫鞅那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他看不见答案。
他只看见卫鞅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狡黠:
“这个嘛……保密。”
“你和我也保密吗?”景监呼出一口气来,不满地看着卫鞅。
卫鞅收敛了笑容,凑到景监的耳朵旁,低声说道:“也请景监替我和君上保密——要是他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进魏国人的地盘里冒险,他还不把我活吃了……”
景监笑了:“君上哪敢活吃了左庶长,以后还要仰仗你变法呢。”
他顿了顿话,摇了摇头,接着问道:“真的不能告诉我,你去干什么了?”
“不能就是不能。”卫鞅板着脸回答。
“唉,不问了不问了。”
景监叹了一口气,再转过一个弯,就看见秦孝公站在门前,对卫鞅说道:
“左庶长,你可是让我一番好等啊……不来尝尝自己打的兔子吗?”
……
“君上尝过了没有?”
“尝过了,还不错。”
“看来臣的兔子还挺对君上的胃口。”卫鞅低声笑道。
秦孝公看着案上的兔肉,还用筷子撩拨了一下:“左庶长贴心,知道在这个时候送点心意给寡人解闷——你看看那些个群臣,一个个的,哪个知道这么宽慰寡人?”
秦孝公用筷子拨着肉。
卫鞅看着盘子里的筷子拨着,拨着……
突然,秦孝公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等等!”
“怎么了,君上?”卫鞅问道。
“你早就知道园囿里发生了什么事了,对吗?”
秦孝公狐疑地瞪着卫鞅:“不然这道烤肉不会这么快就呈上来——做菜,也是需要时间的。”
卫鞅面对秦孝公的质疑,并不慌张,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君上猜的不错。”
秦孝公的目光继续盯着卫鞅,似乎要将卫鞅的整个人都盯穿:“你今天一天,干什么去了?”
“君上如果对卫鞅放心,就不要问。”卫鞅应道,“卫鞅绝对不会做对君上不利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做保证。”
秦孝公笑道:“我当然相信,寡人的左庶长不会做什么坏事。只是怕你有事而已——”
说完话,秦孝公的双手拍了拍卫鞅的肩膀。
卫鞅被秦孝公这么一拍,低下头去,将秦孝公的手拿开,说道:“臣能出什么事儿——倒是君上现在,对在园囿里的事儿还气吗?”
“你不提还好,说起来我就来气。”秦孝公哼了一声,“小心眼的魏王,还有那庞涓,不知道在搞什么,整整一天都不给寡人一个痛快……”
卫鞅摸了摸下巴:“敢问君上,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吗?”
“啧。”秦孝公生气的拍了拍案,“魏国上下,怕不是把这次会盟看作了一场儿戏……”
“来到这杜平,魏王就给我难堪,好不容易和魏王见上了面,到园囿里狩猎,本来就是图个乐呵的事儿,又为了芝麻大点的胜利暗地里动手脚——动手脚也就算了,他的臣下还当着我的面威胁我,这是什么事儿?”
秦孝公的话,越说越激动:
“不就是自居战国霸主么?不和秦国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魏国,不也是战国霸主?要是其他国的国君,被这样对待,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得亏寡人脾气好,还想和他和谈,这才留在这里……”
听着秦孝公的话,卫鞅的脸上没有半点浮躁的神色,反而是越听越乐呵了,最后,竟然笑出了声来。
他连忙掩住了嘴——毕竟在君上的面前嘲笑君上,也太不像话了。
“左庶长,你笑什么?”秦孝公气呼呼地问道。
卫鞅摇了摇头:“臣下可不敢笑君上,只是想起了魏王,故而想笑。”“魏王有什么可笑的?你给我讲讲看看?”秦孝公瞪着卫鞅,话里没一点好气,“我就觉得他可气,不想与秦国讲和,来这里干什么?耍寡人玩吗?”
卫鞅又笑了几声,答道:“魏王倒未必不想和秦国讲和,只是拉不下脸来而已——毕竟他内心有偏见,认为魏国那么大一个国,秦国这么小,那得让秦国去伺候他,凭什么他一个大国君主要来迎合秦国呢?”
“魏王还挺想要他那张脸。”秦孝公哼了一声,“难道寡人就没有脸吗?就活该憋着心头一口闷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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