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秦孝公》第60章 一卷新简

    卫鞅握着手中的那卷手记,久久没有放手。他知道这次多亏了赵良和景监,自己才能从杜济的麻烦事情中脱出身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的话,他多半只会硬抗,最终最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
    他专程和景监与赵良道了谢,景监不以为意,赵良则是衷心祝福着他第三次面君能成功。
    卫鞅认为自己一定会成功——不管怎样,一定要成功!
    话说回来,杜济这件事情秦孝公解决的并不圆满,但卫鞅也没什么有意见的地方——一国之君,出言如山,让秦孝公把这前面说的话收回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卫鞅现在要去向秦孝公进言,他精心准备着自己的言论,还真的没精力去在乎这种事情。
    卫鞅出了那公堂回到忘忧居之后,才知道杜家的根源之地竟然闹了叛乱——这还是尸佼告诉他的。
    本来这个消息和卫鞅是没有多少关系的,但当它关乎秦国的大局、关乎卫鞅与秦孝公的谏言时候,它便显得越发重要。
    他在自己的房间内,将他所准备的所有的谏言又快速的重新编织了一遍,面前的白简很快就铺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字迹。
    当他最后一个字落笔的时候,他放下笔来,露出了神秘而又自信的笑容。
    他已经磨好了这把剑,现在,该是将这把剑出鞘的时候了。
    而此时,还有人对着前事发着牢骚。
    比如此时的冯沧,坐在忘忧居里,手扶着脑袋,一边看着卫鞅还一边低声抱怨着:“杜家做这种腌臜事情,一点代价也没有,也太便宜他们了!”
    “什么事情啊?”这时的郑伊靠了过来,问冯沧。
    冯沧立马住了口。秦孝公可没有允许他将这事儿到处往外乱说……就算是郑伊也不行。
    那种可怕的事情,郑伊听了会不会害怕?
    冯沧此时依旧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过了一会儿才顾得回答郑伊的问题,结结巴巴的笑着,连脸都有些红了:“没……没事儿!”
    “一看就知道你有事的样子……”郑伊说着也不理他,一眼望见那边走来一个人,热情的打着招呼:“卫二哥!”
    卫鞅这边走了过来,他听着这个称呼依然很不适应,一边皱了皱眉头一边笑着和他们一一打过了招呼,然后说道:“我要走了。”
    “是离开秦国再也不回来呢还是去栎阳宫进言呢?”冯沧打趣似的问。
    “当然是后者。”卫鞅的手背在身后,自信满满的答道,“景监一会儿就来接了。”
    “别是你记错了日子,站在门前站到晚上干喝风啊。”冯沧说着。
    “这说笑可不怎么好玩。”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景监这就从门外挎着剑进来了。腰间青光剑锋芒依旧,而景监整个人的脸上却焕发出了一种新的神采。
    景监的人一进来,整个忘忧居就忽的安静了下来。坐在一边的那士子圈子犹然没有忘记景监那日拔出手中青光剑挥剑朝向他们的情景,不由得从内心就害怕起来。
    景监按着剑,漫不经心的瞥了那些人一遍,那些人就不由得打了一个觳觫。
    而景监的重点并不在这些士子身上,他所在意的,只有卫鞅而已。他对着卫鞅,以他所能表现出来最郑重最认真的礼节,沉声向卫鞅行了一个礼:
    “君上请你入宫进言。”
    卫鞅一见景监如此郑重其事,连忙去扶道:“景监你这是做什么!”
    景监却是不管,坚持将这个礼一行到底:“给那边的废物看看。”
    果然,一见景监对卫鞅行了如此隆重的一个大礼,那边的士子圈子顿时就炸了:
    “卫鞅是什么人!就这两次见秦公进谏都失败的废物,值得秦公派人费如此大的礼节去请吗?”
    “收声!看到那个人了没?景监!秦孝公的宠臣!”
    “抱着人的大腿抱的真舒服呢……我也真想抱抱景郎官的大腿呀……”
    “人可是特别瞧不起我们呢,啧啧啧,别乱说话,小心人一把剑砍下来……”
    酸溜溜的声音从那边传出来,景监又是朝那边一瞪,那声音猛的又没了,就好像刚刚的话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可那议论声是真真切切的落在景监的耳朵里了,一字都不差,景监冷哼一声,对着那边的士子圈子们踏进了一步,厉声喝道:
    “就你们这些在背后嚼人舌根的怂包窝囊废,也配让君上请你们入栎阳宫进言?别白日做梦了,对于你们这些废物来说,收拾收拾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才更实在一点……”
    “凭什么你让我们走我就乖乖走啊!”这时候士子群里终于有人爆发了。
    “因为你们无能啊。”景监不屑的说着。
    “你都不给我们面见秦公的机会,怎么就可以说我们无能?”那人羞恼的质问着。
    “机会是我给的吗?”景监问道,“那么,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立马和我走,去见我们君上,你干不干?”
    “当真?”那人突然惊喜起来,叫道。
    “当真,现在马上和我走。”景监说着。
    现在……等等!
    那人的脸突然窘迫起来:“我……我还没准备好,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来准备准备?”
    “不行。”景监坚定的对那人说着,“你要见君上,就现在跟我走,否则这个机会就不给你了。”
    那人陡然就怒了:“你这是刁难!”
    “什么叫刁难?”景监反问道,“那只能证明你无能——不仅无能,还没胆子,像你这样的人,也就只能坐在这地方动动嘴皮子引人发笑罢了……配让君上这么重视吗?”
    “我……”那人瞬间被问住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颓然的倒在自己的座位上,什么都说不出。“卫鞅,走吧。”景监回过头来,对卫鞅说着。
    “说句实话,这没什么意思。”卫鞅摊手。
    “但我看他们不爽。”景监低声说着,“走吗?”
    “好。”
    卫鞅回答道,和冯沧与郑伊道了别之后正要往出走,忽然郑伊喊住了他:“卫二哥等等!”
    卫鞅奇怪的回头:“姑娘有什么事?”
    郑伊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脸色也陡然转红了,最后低声的嗫嚅着:“我……没事儿。”
    她只是想让卫鞅好好看一看秦孝公将他的仪容说给她听,但是将这种心绪说出来……有点不太好吧?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在这冷冷的秋天开始发烫,自己,或许有点喜欢上那个年轻的国君了。
    哪怕听一听……听一听别人转述他的神态,也很美好啊……
    可问题是,卫鞅会懂她的少女心吗?
    ……
    这是第三次穿行在栎阳宫的走廊里,卫鞅对于栎阳宫的这条路已经熟的不得了了,景监在前面带着路。
    目的地依旧是秦孝公的书房,而门前,依旧站着李任。
    “你又来了。”李任看着卫鞅,语气里,却没有第一次遇到卫鞅的敌意了,很是平和。
    景监甚至看见李任的嘴角,隐隐有些笑意……
    这不对啊!
    按理说李任这人,脾气可不怎么好,第一次见卫鞅的时候说的话那叫一个冲——今天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而在场的只有李任和卫鞅二人才知道其中的原委,他们对望了一眼,然后卫鞅接过李任的话茬,认真的说道:
    “是的,我又来了。”
    卫鞅的手背在背后,自信的答道。
    他背后手里握着的,景监看清楚了——那是一卷新简,表面干净的,就和卫鞅的衣服似的。
    这又是一把什么样的利剑呢?
    景监不由的开始遐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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