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秦孝公》第48章 翻天

    于是杜地意料之外的被百姓的暴乱搅得天翻地覆。
    杜家人并不是没有防备,但是这次的暴乱来的是如此的猛烈,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以至于杜家的某些粮仓还没有关门。
    暴民闯进了粮仓,将仓中他们能抢到的粮食抢劫一空。
    而等杜家反应过来准备用全力清缴这些暴民的时候,他们又神秘的消失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杜地周围这几天每次下锅做的饭似乎比从前更多了些。
    没有人知道那个叫子尸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从百姓暴乱的开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杜家人回过神来去追究这场暴乱的根源的时候,才知道竟然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要抓住这个叫子尸的人!
    杜家正抱着这个信念要彻查杜地的时候,暴乱再次爆发。
    这次可不仅仅是抢粮仓,杜地整个都炸了,暴民在杜地肆虐着,就连杜家老宅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都被放了一把火!
    当火苗窜天而起湮没掉整个书房继而烧掉了他书房里祖祖辈辈攒下来的积蓄的时候,杜津愤怒了。他以家主的威严起誓,一定要将这些蟊贼一个一个尽数捏死!
    可是他杜家蓄养多年的私兵,竟然真的就干不掉这些连件开刃的工具都少的贱民!
    过了好多天,局势算是勉强镇压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着杜家就赢了。暴民依旧肆虐,给他们制造着大大小小的麻烦,比起之前还要糟糕。杜津在这杜地甚至无法正常居住下去,只得跑到了城外的别院内暂得喘息。
    这下粮算是一点也收不下去了,杜家今年的粮仓不可抑制的瘪了下去……封地被折腾成这样,也算是没办法交代了,于是杜津来到了这里,准备要借兵。
    对的,秦国是有军队的,他想借秦国的军队来扑灭封地暴民所燃起的烈火,所以他才来到栎阳,含含糊糊的想要借周使的话来想秦孝公传递信号,进而拿到兵权——虽然秦国算不上强大,但是兵权却因了秦孝公的父亲秦献公攻伐的功劳,被抓的极紧,群臣根本没有私自调兵的权利。
    他在军中自然有亲信,可以稍微从军中调出一点兵来帮助自己扑灭叛乱,但是这一点兵又有什么用?他如果私自大肆调兵,总会遭到秦国其他势力的攻伐,比如章蹻将军所代表的章家,那可是大为糟糕……
    所以,他只有求助秦孝公,求助秦孝公给予自己这个调兵的机会,来扑灭这叛乱的火焰……
    “这事情,父亲不已经拜托周使的口,叫周使去说了吗?”杜挚疑惑的开口。
    “但不知周使的话是不是真的有用。”杜津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心,“不行的话,你再拜托你的老师甘龙再开开口。”
    “老师大概是不关注这些事情的。”杜挚摇头,“而且现在君上嫌忌老师,让老师去,反而会闹僵。”
    “嫌忌?”杜津扬眉,惊诧道,“这老头又说什么话了?”
    杜津对于甘龙,却是有那么一点点瞧不起。虽然甘龙是自己儿子的老师,可在杜津的心里毕竟甘龙只是个外国人,在秦国官位再高,也是没有封地、不能划入贵族之列的。
    杜挚淡淡的说着:“大概是因为一个叫卫鞅的士子……然后就和君上闹不开了。”
    杜津皱眉:“这老头也忒倔强了点……不就一个士子吗?难道能翻天不成。”
    “或许他真能翻天。”杜挚严肃的说着。
    “哦?”
    “不过他以后再也翻不了什么天了。”
    杜挚说着,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叫你永无出头之日,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话。
    ……
    这堵墙是铜墙铁壁吗?那可不见得。
    只要这牢封不死他的嘴,他总有办法出去的。
    卫鞅站起来,从牢里向着高高的牢外望去。
    他托尸佼与景监联络,然后他便可以耐心的坐下来干些别的事情了。
    可是他暂时不想坐下来。他望着那窗口,那窗外呼呼的吹着冷风,一眼望去,便能看到些风景。
    这风景包括人家的车上的伞盖,甚至卫鞅颠颠脚尖,便能清楚的看见人伞盖上华美的花纹。
    而此时隆隆的声音响起,那辆轺车的伞盖却是极为朴素,隐隐然透出了一丝古朴的气息。
    这伞盖大概是忘忧居里那位叫做苏胡的周使的。
    只是周使乘车,往栎阳宫去,又要干啥?
    卫鞅抱着一丝疑惑坐了下来。
    可这些终究和卫鞅无甚关系,他迎着那高高的窗户,摊开那卷竹简,又生出了新愁。
    他对秦国的感受又深了几层,觉得秦国现在摆在他眼前的东西实在是大成问题。他急切的想要将自己的感受记下来,寻以对策,然后,一举将这些谏言进谏秦公。
    是的,他现在所考虑的已经不是关在这牢狱里面怎么出去的问题了。他很自信他能出去,因为秦公需要他现在的谋划,秦公必将需要他的法——
    区区牢狱,怎么能关得住他卫鞅?
    那些污蔑、那些无中生有的妄词,又怎能将卫鞅洁白的衣袍染黑?
    卫鞅所在意的,早已经不是这些匍匐在最底层的腌臜事情。
    他所在意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国与法而已。
    杜挚又怎么会懂?
    “周使又来见我,莫非是在忧心赐胙之事?”
    殿上秦孝公一如既往,对着周使如同他与周使的第一次相见一样摆出了尊敬的姿态。只是秦孝公的眉眼中间隐隐有疲惫之态,显然是有些烦躁,似乎昨天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苏胡站在下面,平静的看着秦孝公,张口说道:
    “在下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那周使有何事?”秦孝公问着,看出来苏胡有些犹豫。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这件杜家家主托付给他的事情就这样平铺直叙的讲出来,而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坚定了信心。
    他上前一步,问道:
    “秦公可知,秦国关中,杜地已乱?”
    杜地当然是杜家的那个杜地——这块地方,当然是秦国的重要组成部分,秦孝公又怎能不上心?
    秦孝公的神色陡然严肃了起来,厉声警告道:“周使莫要干涉我秦国国政!”
    外臣干政,国之大忌,即使你是周天子,你也不能干涉秦国的国政,一点也不行!
    而且,你个周使,是怎么知道我秦国国事的!
    秦孝公的警告沉重万分,而苏胡知道那杜家家主既然已经将这事情将给了他,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他便是干了秦国的政治,他又怎么能避得开秦孝公的警告?
    要应对,只能光明正大的应,否则他干涉秦国内政,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不小的罪名!
    于是苏胡对着秦孝公的警告,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义正辞严的说着:
    “看来此事秦公已知。苏胡无心干涉秦国政治,但苏胡此来,关于此事,对秦公实在是有话要说。”
    “讲。”秦孝公看了苏胡一眼,倒是想听听苏胡的话了。
    “苏胡来此之前,曾见过一个人。”苏胡认真的说着,“那是一个老人,他自称杜家家主,说自己的封底暴民作乱……”
    “然后呢?”秦孝公问。
    “他将他的封地暴乱描述的很严重,然后托我将这件事情委婉的告诉秦公,以便于向秦公借得更多的力量。”苏胡如是说道。
    秦孝公挑眉道:“他是什么意思?借兵?还是借权?”
    “苏胡不懂得那么多。”苏胡答道,缓缓的皱起眉头,“但苏胡知道,这杜家家主托我这个外臣替他传达意思,他身为人臣,这不合适。”
    苏胡说着面色变得严峻起来:“秦公身为君王,该当好好思考思考,这人意图勾结外使,究竟想要干什么?”
    秦孝公猛然一震。
    对啊,这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周使显然与秦国没有半点利害关系,问题只能出在杜家家主身上……
    所以杜家家主究竟想要干什么?
    说着苏胡又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事:“这是那人给我的酬劳,但苏胡觉得这玉还是给秦公做个证据的好。”
    秦孝公看着苏胡手中那块玉,眼睛都直了。这并不是因为那块玉上流淌的光泽很美妙,更不是因为这是块蓝田玉——而是因为,秦孝公见过它。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秦孝公就认得这块玉了。当时这块玉是他的父亲秦献公随身携带的,秦献公视之如珍宝——当时年幼的秦孝公想要摸一摸,秦献公都不许。
    后来,秦献公见甘龙年高德劭,秦国却不能赐之以封地,于是秦献公便以玉代地,将这块含有重要意义的玉赏给了甘龙……
    却不知这玉是何时到了杜家家主的手里,然后又在周使苏胡的手里出现的!
    不过,此时的秦孝公,却无暇惊讶这么一块玉的出现了,他的心中生发出来更多的,则是对周使苏胡的感佩之情。
    一块玉,就算承载了再多的往事又如何?终究是一块死物罢了。
    而面前的周使,却是真心关怀他的。
    如果苏胡不是真心关怀他,苏胡又何必将这种事情和盘托出,让自己对那人生发出警惕呢?他与杜家家主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向秦公直言这些话?
    “秦公……”
    苏胡还想要说什么,却只见秦孝公走下来,深深的对着苏胡行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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