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兰因也不是真的想和戚柔断绝关系,只是她是在江湖中游走的人,终究和她那种公主不是一个路子上的。小时候尚且可以天真无邪的玩一玩,长大了,就没有那么单纯无忧了。兰因逐渐开始把重心转向了玲珑阁上,不再去和戚柔交往。后来,听说戚柔远嫁了大殷,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舍得这个儿时的玩伴,所以偷偷的一路跟着她去了。
当时她是想作为娘家人,给她填一些嫁妆或者礼物的,但是公主的陪嫁部队十分森严,她也找不到很好的时机过去祝福。就这么远远儿看着,一路跟着她去到了大殷。其实在大殷,玲珑阁的势力远不如在云国,但是也不算多么的差,她当时也是想着在大殷多多发展,也就借故在大殷扎了根。
起先,兰因还和云国境地的成员有密切的联系,后来就渐渐的少了。再后来,她只问他们要了许多的金银珠宝,阁中的人依言,准备了分量十分足的十二箱,山水兼程的送了过去。最后的最后,兰因就没有了消息,倘若不是今日四十七找到了宋明月,可能还要觉得兰因是带着钱财找了个隐世的地方住了起来才是。
宋明月听到这些话,不由得觉得心中感慨万千。四十七知道的只是前面的一部分,她虽然和和自己的娘亲素未谋面,可是根据这两世来自己对自己家世的了解,已经可以脑补出自己娘亲为了那个宋忠勇,做出了多少痴心的傻事。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宋忠勇一开始就是一个寒门书生,家中没权没钱,倘若不是有什么借力东风,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么多年间一直平步青云,到现在安安稳稳的坐上了所谓丞相之位?
刚才四十七说的是兰因要金银珠宝,他们准备的十二箱。但是宋明月从苏氏那里讨还回来的,也不过只有勉强七箱。那剩下来五箱恐怕不仅仅是挥霍了那么简单,而是拿去给自己的仕途当垫脚石了吧。宋明月还记得,宋晴儿曾经给自己抄过一个账本,里面的东西的确和自己拿到那些有很大的出入。她从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这个四十七的话,等于验证了她所有的猜测和推断。
自己所为的那个亲生父亲,就是把自己娘亲害死的人,不仅要了她的命,还喝她的血,吃她的骨头!宋明月越想,脸色愈发单寒,到最后,连手中的茶被自己碰泼了也不自知。青玄看在了眼中,连忙把她的手拉倒了自己的手中,温声软语的安慰道:“明月……不要难过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想也没有用。反而是如今有了转机,应该开心一些才是,起码你的娘亲在底下可以安心了……你的那个爹爹,作恶多端,总是要有报应的。”
宋明月听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微微笑道:“青玄,你知道死过一次是什么滋味吗?我,我真的知道。娘亲……一定很后悔爱过那样一个人男人,也一定很后悔生下我吧……毕竟如果她没有怀上我,或许还有抽身的可能。她也许就是因为有了我,才甘愿留在宋府上的。我现在觉得好愧疚,我居然没有能早一点知道娘亲的这一些事情,这么久了……我居然还和那个杀了我娘亲的恶人同处于一个屋檐下!”
她是伤心的极了,眼中有泪花闪动,但是终究只有薄薄的一层,并没有要留下来的趋势。可是越是这样隐忍,就愈发叫人痛心,青玄心疼的把她抱在了自己怀中,伸手抚着她的面庞,抬起眼冷冷地看向了对面带着黑色幕离的人:“你叫四十七对么?现在大殷当中的玲珑阁势力,只有你一个人吗?那云国那一边么,这十三年间群龙无首,玲珑阁都还剩下些什么?”
“喔,对,我只有四十七这个名字。我并不是大殷的势力,而是云国那一边儿的,只是阁主失踪之后,我们这些比较闲适的人,就自发的去五湖四海寻找阁主的踪迹。我也不是一直都在大殷,而是两个月前刚刚来到这里的。原本这几日已经打算启程走了,没想到……居然,让我看到希望了。”四十七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原本就有些哑哑的嗓子,这会儿愈发的哑了。他说完顿了一会儿,给自己沏茶,然后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感觉嗓子稍微舒服了一点,他才又接着说道:“其实十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现在说起来好像过去很久很久了,可是我觉得……一晃眼就过去了。这期间,没了阁主,一开始还是老阁主才代理。可是他的女儿丢了,对他的打击影响很大,最后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再后来,阁主没了,老阁主也没了,底下的人渐渐地也就散了。不过我们都是些混迹江湖的混人,生计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就是杀人头点地罢了。只是……玲珑阁没了,不光我们收到了打击,还有许多人冒充我们的名号在外为非作歹。现在的玲珑阁,已经不是从前的玲珑阁了。“
“啧,你的意思是,我刚才说的玲珑阁反而是诬陷你了?你们玲珑阁从建立伊始就是收容恶徒的地方,我说的难道有是偏颇了吗?”青玄挑了挑眉,这样反问道。
四十七有点讷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固然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好人,可是也是有原则和底线的。虽然我们黑白两道都杀,可是有三个原则,第一,真好人不杀;第二,不接背信弃义着的单子,第三,绝不会泄露主顾的消息。这三样原本是玲珑阁铁打的规矩,可是后来,群龙无首了,也就没人管了……唉。”
不难听的出这个四十七对玲珑阁的感情极其深厚,宋明月固然不喜欢这个人莽撞不会说话,可是偏偏是这种赤诚之心,愈发叫人觉得心中感动。她‘唉’地叹了口气,从青玄的怀中爬了出来,声音有些疲倦:“谢谢你告诉我这么说,我都知道了。只是今天知道的事情对我来说有些多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和反应。”她指了指身边的青玄,然后淡淡的说道,“他叫青玄,是……是……”
话说一半,忽然有些语塞。两个人虽然确认了关系,但是宋明月还真的一时间没有想出来有什么的称呼他的办法,一时间愣住了,讷讷的抬起连看他。青玄倒是十分淡定,满脸含着笑意,点头道:“未婚夫。“
“……你。”宋明月脸上一红,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总比说是夫君之类的好吧。所以,也就点了点头,有点儿任命似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然后话锋一转,笑盈盈的接着补充道,”四十七,你以后叫他,要叫‘阁主夫人’知道了吗?“
“什么?”
青玄险些把喝进口中的茶喷了出去,十分无奈的抹了抹唇角,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就是夫人了?”
“那你不愿意,我就去找别人做夫人了!”
“你敢!”
宋明月看到青玄又气呼呼的吃了醋,不由得噗嗤笑了出去,伸手讨好地摸了摸他的脸蛋,说道:“好啦,同你开个玩笑。不要生气了,我的……阁主夫人。哎呀,不许生气!我可是要给你交付个任务。我现在住在贤王府上,许多事情都不方便。你替我安置一下四十七吧,叫他先住在什么地方,等……等我有空了再来管他。”
其实也不能看出来,四十七的确是个素质过关的杀手。宋明月和青玄这般蜜里调油,旁若无人,四十七都是视若无睹,模样十分淡定。其实宋明月有意在他面前展现这些,也是为了看看他究竟有几分本事。一番探勘下来,虽然情商低了一点,但是也还算得上一个称职的仆人。
“哼,我这个做夫人没那么大的本事。帮不了帮不了。”青玄还在吃味,摇摇头不愿意。
宋明月见他这样子可爱极了,忍不住拉着他的手一通乱摸,愈发像个山寨里的女大王了:“别置气了,你要是想我们还有点儿时间见面。那就趁早把四十七安置好了。不然咱们一晚上就要和他在一起了。“说着,她把放在桌子上的玉珏重新别到了腰上,换了一服比较正经的神情,“那就先这样定了。你往后就跟着阁主夫人了,一会他会叫人来安置你。不过我要事先和你说好了,没有的命令,你绝对不许轻举妄动。当然,也不许向别人泄露我的身份。我在这里也可以向你保证,第一,我会为我娘亲沉冤昭雪,第二,我会重新振新玲珑阁。”
四十七听到了这个,身体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虽然并不能透过幕离看他的真实表情,可是却能感受的到他此时此刻的感动和震惊。过来半晌,才听到了他用很轻的声音说:“是,谨听阁主吩咐。”
青玄知道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可以开笑的事情,当下也不和宋明月闹了。他去推开了一遍的窗,吹了一声哨子,很快就有一支黑色翅膀的鸽子飞了过来。青玄从身上取下了什么东西,绑到了鸽子的腿上,很快就把鸽子放走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流畅。等他回身坐下,四十七倒是发出了几声惊叹:“那个……阁主夫人,你是?什么人?”
噗嗤,这个称呼,也太好笑了吧。宋明月听到,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青玄亦是绿了绿脸,说道:“没什么。只是略微在江湖上有些游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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