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炼山河》第1859章 骄阳碎

    古神弓震鸣，自弓弦传递出的震颤，令空气掀起波纹。可弓弦之上，如今遍布一层赤红的古神枪，如今却只是一味的沉默。而沉默并不意味着无动于衷，相反这一刻的古神枪，释放出某种压抑晦涩至极，且恐怖无双的气息。
    此刻，秦宇眼前空无一物，只有星河骄阳执掌，及他眉间那颗大日。轻轻眯了眯眼，没有半点犹豫，秦宇松开手指，伴随古神弓的震鸣，古神枪呼啸射出。它如一条血色游龙，携尸山血海中浸透所得恐怖气息，贯穿空间阻碍，降临到星河骄阳执掌眼前。
    此时已经无法用速度快来形容，古神枪射出的一幕，因为它就像是一道幻影，射出时在弓弦之前，然后在下一刻，便已经抵达星河骄阳执掌，其眉心骄阳之上。
    对这一箭的感受，只有星河骄阳执掌知晓，正因为这点他才能够真切的感知到，何为毁灭浩劫，何为死亡气息浸染魂魄。星河骄阳执掌从未想过，在归墟、归一不曾出手的情况下，他竟会真的遭遇死亡威胁，哪怕刚才秦宇已经表态要将他杀死，也只是对此抱以冷笑。
    可现在，事实俱在眼下。
    古神枪为箭刹那贯穿空间，作用于眉间大日之上，弓弦震颤声犹在耳边回响，接着便是骤然爆发出，似整个人都要被从中，撕裂的可怕剧痛。
    “啊！”
    星河骄阳执掌咆哮，心头惊怒交加，自身力量毫无保留释放，他如今已经没有心情去设想，要如何杀死秦宇。
    因为此刻，死亡距离他咫尺之遥，尽管星河骄阳执掌，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何会发生眼前一目……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事实！
    黑色海洋，沉寂孤岛。
    “四神器！”主宰阁下吐气低喝，她盯着海水中一幕，眼眸格外明亮。
    “归墟，这事恐怕，又出乎你的意料吧？”
    归墟面无表情。
    这一刻，他心头之上震动不已，关于古族已经有很多事情，皆超乎掌控之外。
    古族反噬是其一。
    四神器是其二。
    如果只是隐匿了，一件族群神器，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关键在于，完整形态的太虚渡海铃，和古神枪、古神甲、古神弓叠加到一起后，合四件神器之威，竟突破了自身层次，触及到更高境界。
    这一境，名为天地起灭，即归一与归墟诞生的起源。
    区区古族，纵然是当年最巅峰时期，曾点燃香火大道冲击至高层次，在归墟看来依旧不堪一击。只要他愿意，便可以悄无声息落子，致其毁灭于无形之间。
    如星河骄阳执掌，实为天地绝巅存在，洒落浩荡无尽光辉，照亮诸天万界。可在归墟看来，依旧不过是一颗棋子，只是这颗棋子的实力，相对更加强大些。
    可今日事实证明，当初被星河骄阳执掌，区区一颗棋子便轻易毁灭的古族，实际上居然拥有着，连归墟都不曾察觉到的，恐怖至极一面。
    四神器……竟可射落骄阳！
    甚至于，对于天地起灭层次的存在，也能造成威胁，这究竟怎么回事？
    归墟眼中阴晴不定，目光落在主宰阁下身上，她撇了撇嘴接着挑眉，“别看我，虽然很乐意看到眼前一幕，但你应该很清楚，此事与我无关。”“据本座所知，的确与你无关，可问题是天地之间除了你我，还有谁能做到这点呢？”归墟声音平静，可这平静声音中，所传递出的意志，却依旧强横、冷硬！
    没有证据。
    可有时候，并不需要证据，因为此间天地，最强者唯二。
    且不说为何会出现此事，又是如何做到的……既然不是我，那就是你。
    也只能是你。
    主宰阁下皱眉，“你这就没意思了，难道还能抓起黑锅，硬生生盖我头上？”她揉了揉眉心，满脸恼火，“当然，你要唯心判断我也没办法，只好认下来，那就直接翻脸吧。”
    归墟皱了皱眉，拂袖一挥。
    嘭——
    平整如镜的水面，直接炸成粉碎，令其中倒映出的画面，瞬间溃散不见。
    “今日赌约是本座输了。”
    唰——
    他转身离去。
    主宰阁下皱紧眉头，此刻舒展开来，看着归墟消失之处，脸上若有所思。
    这家伙，果然还是谨慎。
    “出来吧。”
    唰——
    肉肉出现在孤岛，皱眉道：“发现我了？”
    主宰阁下摇头，“应该没有，毕竟论及隐匿这方面，我们总是更强些。”
    她吸一口气，“归墟这家伙，只是出于既往的小心……毕竟他很清楚，只剩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失败的话，就真要死了。”
    肉肉-道：“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等那个契机。”
    主宰阁下点头。
    两人陷入沉默，她们并未提及，归墟要等的是什么契机，可事实上，两个人都很清楚。
    归墟要等的，当然是她们两人，合二归一之时。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一句很古老且烂俗的话，但这么老且烂的话，既然能够一直流传下来，当然就有其道理。
    比如，这对归墟而言，当然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归一不能插手，归墟就有无数种手段，能够杀掉秦宇。至于这样做，违背了誓言又或者其他制约……比如天地生灭不可直接对骄阳执掌动手的铁律……
    但付出代价，总好过就此死去，更何况对归墟而言，再如何可怕的代价，事实上都在可承受范围内。
    因为只要不死，以他的位阶，所遭受道的一切损害，都将伴随时间流逝而修复。
    但秦宇死掉了，就是死掉了。因为这一次，有了经验教训的归墟，一定会亲自动手，绝对不再留下半点隐患。
    主宰阁下打破沉默，她看了眼肉肉，“秦宇让你照顾秦七七，你就别离开太久了。”
    肉肉转身，“知道。”
    唰——
    她消失不见。
    “唉！”
    主宰阁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这的确是一件，避不开的事情，非想与不想，而是不可抗衡的趋势。”
    “归墟要等等，那就再等等吧……反正，我总是不吃亏。”她迈入黑海，踏浪而去。
    归墟走了，表现干脆利落，似已真的认输，可该有的谨慎小心不能缺。
    总得继续盯着他。
    星海极深处，古神弓犹在震鸣，可如今除了秦宇之外，却已经没有倾听之人。
    因为此刻，星河眉间骄阳破碎，血肉与坚硬头骨，被古神枪悍然贯穿，没看到红白喷溅的一幕，但自创口处滑落的殷红血迹，依旧触目惊心。
    他瞪大眼珠，可如今瞳孔已经涣散，其内涌动的那些精芒，更是早就消散不见。如今遗留在其中的，只有惊怒与难以置信，显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死去。
    可他已经死去，便要死去，就此死去。
    这一刻，天地死寂！
    除了已经判定胜负，各自离开的世间唯二那两位，沉默观战的其余骄阳执掌，更是陷入到更加深沉的沉默。这份沉默，不是漠然冷酷居高临下，反而透出一种难言的紧张、局促以及骇然。
    星河死了！
    虽说世间所有生灵都会死，包括骄阳执掌在内，绝非真正永恒不灭，可他死的未免太过突然，太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一位骄阳执掌，踏临天地之巅的存在，就这样殒落了？这不是玩笑。
    因为这一刻，星海在坍塌。
    这里本就是，星河骄阳执掌的主场，是因为他而存在，如今骄阳破碎星河横死，这片星海失去支撑，便只能如一场流沙滑过，就此湮灭消散。
    秦宇终于亲眼目睹了，骄阳破碎的一幕，伴随着星海坍塌，属于星河的大日骄阳，哀鸣之中破碎，每一块碎片都翻滚着，像是九天落下的陨石，拖曳出长长的火舌，洒落诸天万界。
    说实话，这跟秦宇想象中并不一样，因为他杀掉天枢，就成了骄阳执掌。
    骄阳碎片，就只有两块。
    但今日所见……骄阳碎片之多，何止千百。就这么密密麻麻，洒落诸天万界，要经过多少岁月波折，才能够完成重组？
    想来这又将是一个新的故事，又或者是许许多多个，不同的精彩人生。但这跟秦宇没有关系，他只是想了一下就收回念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大概率，他可以如此轻易的，就完成骄阳重组，是因为归一的存在。
    与之相比，他无疑是幸运的。
    深吸口气吐出，秦宇抬手向前，古神枪飞回来，其表面赤红“伴随”咔嚓轻响，浮现诸多裂缝，然后一块块的剥落下来，在半空中变成齑粉。
    美美身影，就在这些赤红齑粉中出现，或是因此刻使命达成，她眉眼舒展面露微笑，尽显快意欣然。
    此刻对秦宇恭恭敬敬行礼，开口无声。
    “主人再见。”
    再也不见。
    她虽齑粉洒落消散，自此抹去。
    天地之间，再无古族四神器，惊艳绝伦碎骄阳，却注定是刹那芳华。
    古族四神器就此残缺，便再也不会拥有刚才，那开弓射箭碎骄阳的一幕。
    呼——
    目睹星河殒落，沉默至今的骄阳执掌们，终于吐出口气。还好，这可怕的一箭，只能动用一次。否则日后这世间，除了归墟、归一之外，他们头顶上又要多出一座山。
    可即便，太虚渡海铃就此毁去，亲眼目睹今日之事，他们日后面对秦宇时又将如何？
    唰——
    红海转身就走。
    这一刻，她神色平静如初，可一张冷淡至极面庞上，却不可避免爬上了一丝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