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三个月已过。
春去夏来,山花烂漫,万丈森重新恢复生机,发出新芽的老松林郁郁葱葱连成一片,矮小翠绿的树枝横七竖八,一条人影正在林中乱转。
“唉……他又来了。”蝉火和褅微藏在草丛里,褅微看了他一眼,问:“要不要回去告诉你爹。”
“为什么要告诉我爹,不应该回去告诉你舅舅吗?”蝉火反问。
褅微思索片刻,看着在林中乱转的孤鸿吟,像是在找寻什么,又问:“那你说要不要回去跟他们讲,他这三天一趟,把万丈森当自家后院了啊?”
“嗯……”蝉火陷入沉思,“我想想……没了妖尊,谁能打得过他……”
“那个忌阳禀赋不是来了么?”褅微提醒,提到忌阳禀赋,蝉火不高兴的哼了声,褅微故意又道:“他算起来应当是你的表兄,虽然是半妖,但是人家曾经是谪仙云岭的掌门……”
“有什么了不起的!”蝉火大吼。
孤鸿吟闻声目光一凛,移向草丛。
褅微和蝉火心惊胆战,转头撒腿就跑。
老松林内哗的惊出一片飞鸟,深谷中,感觉到孤鸿吟气息的甪端,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大红公鸡开心的在地上捉蜈蚣,这一只只的蜈蚣全是一只小麻雀在草丛里翻出来,然后一只只叼给大公鸡食用。
“甪端!”麻雀叽叽喳喳的拍打着翅膀飞到桌子上,一爪子按住甪端端着茶杯的手,幽绿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你心急了?”甪端悠悠笑道:“放心,凭他的本事到不了这里,况且,他也不敢。”
甪端一挥手,小麻雀飞走,转而落在她的头顶,用沾满泥土的爪子在她头上乱刨,“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你恢复了?”甪端毫不介意,挥了挥手,头上的泥土连同麻雀的爪子顷刻间变得干干净净,道:“既然恢复了,你怎么不变回人身,自己从这里出去,你以前没有离开过吗?”
“你有本事别封印我的妖力啊!”羽凌聆狂躁的叫道,甪端不紧不慢的拿出属于羽凌聆的折羽,当做扇子摇了摇,笑眯眯回道:“如果是以前的羽凌聆,我这点小妖术她怎么可能破除不了?”
羽凌聆瞬间没了脾气,甪端摇着折羽,又道:“继续干活儿去吧!”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羽凌聆不依不挠,围着甪端叽叽喳喳的叫。
甪端叹了口气,问题又回道原点,难道是因为变回麻雀的原因,连智力也跟着退化了?甪端道:“我救了你一命,你不感谢也就罢了,还成天往我头上撒泥巴,羽凌聆,你就不怕我一生气让你一辈子恢复不了人身?”
“那这万丈森妖尊你来做!”变回麻雀的羽凌聆一点也不接受恐吓,当即回道。
“你实在太吵了。”甪端挥手,封住了羽凌聆的声音,麻雀在她头顶飞了一圈,发现发不出声音,急的又蹦又跳,一爪子踢翻她的茶杯,甪端不禁感叹,怀念起当初乖巧懂事的羽凌聆,但看到麻雀无可奈何狂躁身影,她又笑出声,深谷很久没有这么热闹,原来养一只麻雀也很有意思。
羽凌聆从天亮折腾到天黑,筋疲力尽的她无力的滚到桌子上,幽绿的眼睛瞪着甪端,甪端反而笑的更加开怀,连深潭里的鲤鱼也开心的跃出水面。
外面渐渐没了动静,看起来孤鸿吟已经离开了,羽凌聆站了起来,抖了抖羽毛,甪端意犹未尽的摇着折羽看向她,问:“你以前他吃了那么多苦头,现在全都忘了?”
甪端说完,解开了她喉咙上的妖术,羽凌聆清了清嗓子,道:“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待在我这里委屈你了?”甪端冷哼一声。
“我……万丈森刚刚遭遇劫难,我也该出去帮忙。”羽凌聆憋了半天终于找到借口。
甪端呵呵一声,道:“你自己都身受重伤,这样子出去能帮到什么?再者登天柱既然已经保住,双头龙虺也……”
提到‘双头龙虺’甪端顿了一下,看样子不想继续。
早在羽凌聆苏醒后便问过她登天柱与双头龙虺的事情,甪端如何强悍都不愿与双头龙虺为敌,如今按照甪端的说法,双头龙虺应该是彻底消失了。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羽凌聆开口,问:“你为什么不能离开万丈森?”
“我不能离开吗?”甪端轻笑一声,道:“现在可以离开了。”
“为什么现在可以离开了?”羽凌聆好奇。
甪端又不说话,话锋一转,岔开话题,道:“翳魔、琥魔都已经回到了沼海,你不想去看看琥魔吗?”
“琥魔……”提到琥魔,羽凌聆神色黯淡,复而挥舞着翅膀大叫:“你倒是给我解开妖术啊!”
“我拒绝。”甪端笑着回道:“你若有本事,就自己解开。”
“你——”羽凌聆毫无办法,气呼呼的飞到树枝上临时搭建的鸟巢里,脑袋埋进羽毛中睡觉。
“当年若不是娇蝉荼遇见忌阳元尘,她也不会自盖天灵,我不喜欢谪仙云岭的人。”甪端缓缓开口。
“我并没有说出去见他!”羽凌聆强调道。
“那你打算出去见谁?”甪端笑问:“难道是琥魔?”
“我……”羽凌聆瞪着眼睛,哼了一声,不再作答。
纠缠了几百年,当年是为复仇,后来是为两不相欠,再后来……到底是为什么?扪心自问,事到如今一切结束,最想见的人还是他,这一回她又要找什么理由再纠缠在一起?
满心愧疚,无以为报。
原来一颗心只能许诺给一个人,从此之后,别无他想。
甪端无声的拿出那串倒尖耳牙,鶤皇人中的伐奚、影欣两族原是双头龙虺中的金鳞所化,灵力自当在其余鶤皇人之上,当年她记忆未复苏,直到第一次双头龙虺死亡,她才想起自己是谁。
她握着倒尖耳牙,倒尖耳牙在她手中化作灰烬,月光如水倾泻,她无声一笑,像是自语道:“我还有什么理由回去?不如就呆在这里,你说呢?艳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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