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铺老板疾言厉色,不像作戏,虽然疑点重重,但是所有人还是不愿相信此事是古铺老板指示,毕竟如他所说,大家都是鶤皇人,怎么会自相残杀?
男子放下戒备,古铺老板看着地上的濯業,叹道:“是我瞎了眼,没看出他竟为了钱干出这样丧心病狂之事,唉……我记得他还有一个兄弟……”
“掉入翠竹海,大概淹死了。”有人回道。
古铺老板脸色微变,掩饰的咳了声,道:“伐奚、影欣两族住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随王爷回鶤城,天子脚下,谁敢动鶤皇人?”
“不了,我们还是觉得这里最好。”男子一口替众人回绝。
古铺老板叹道:“我会让王爷派兵保护翠竹海附近鶤皇人的安全,这也是南隳帝的意思。”
提到南隳帝,男子无声冷笑,古铺老板假装没有看到,又道:“最近沼海那边又不太平,魔族肆虐,威胁着居住在那里的鶤皇人安危,南隳帝希望所有鶤皇人齐心协力共同捍卫家园。”
话音落,场内一阵长久沉默,古铺老板不再多言,与影欣一族连同黑衣人离开竹林。
“我要杀了他!”凄厉哭喊,女人突然扔下怀中少年,抢下旁边一人斧头,冲向濯業。
“啊啊啊——”
鸟兽惊飞,入目一片血红。
“哥……你能不能走慢点?”述文吃力的跟在濯業身后,濯業不耐烦的停下脚步,向他伸手,皱眉道:“体力这么差,还学我抓妖,你能行吗?”
“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述文用弓拍开他的手,“我只是想让你走慢点,这条山路这么陡峭,万一……”
“行了行了,谁让我是你哥。”濯業挥手,抓着述文的手腕,用力一拽,述文忽然一颤,“哥,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啊?”濯業抬头,鲜血淋淋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
“哥!”述文猛地睁眼,浑身冷汗津津。
猫头鹰咕咕的叫声打破夜晚宁静,四周一片昏暗,小腿钻心疼痛,他倒吸一口凉气,努力睁大眼睛,小声念叨,“哥……”
时间倒流,翠竹海上历历在目,述文浑身发抖,感受到自己冰冷的衣服,又想到濯業,他试图爬起来,却见树林中一双双明亮的眸子阴冷的盯着他。
他顿时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那些野兽慢慢靠近,随之呼的一阵疾风,吹得他后背一凉,眼前野兽登时止步,竟无声退下。
述文按住小腿上的箭伤,不知道谁帮他做了处理,他强忍疼痛咬牙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向林深处。
“哥、哥……”他的声音在颤抖,喉头滚动,入目已然一片朦胧,第一次感觉到心口有什么东西被人硬生生的挖去,需要依靠的原来并不是濯業,而是他,茫然、无助,甚至幼年丧父都没有让他如此害怕过,至少那时他不是一个人,“哥……”
伐奚族人灵血强悍,一旦她靠近立刻会有所觉察,所以羽凌聆只能在竹林外徘徊。
入夜时分,竹林附近人影晃动,一行人背着行囊小心翼翼的离开,羽凌聆躲到一丈之外,借着树影看清男子牵着女子的手,轻手轻脚跟在队伍后面。
“我们这次要搬到哪里?”女子低声问。
男子摇头道:“翠竹海附近不安全了,族长说不然我们去两峰之间躲一阵子。”
“那里的妖怪更多?”女子反问。
男子安慰道:“没关系,有我在。”
快到天亮的时候,述文终于找到了前往竹林的那条小路,地上依稀还能辨认出昨日他们经过此地的轱辘印,谁知短短一日,生离死别,述文脑中全是濯業的影子,他在竹林,还在等他前去营救,他……
竹林外一片狼藉,林风呼啸,夹杂着一股莫名肃杀之气,空荡荡的村落,一个人都没有,满地遗落,几匹布散乱的丢在地上,被风吹得东摇西摆,述文呆呆的望着一人高的石柱,瞳孔骤然一缩。
“哥、哥——”
石柱下一摊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石柱滑落,濯業四肢被坎,气息奄奄的绑在柱子上,由他自生自灭,然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就神仙难救。
“哥,你醒醒,醒醒,我是述文,我来救你了,哥……”述文砍断绳子,紧紧抱着濯業,他的心口处还有余温,述文大喜过望,不管不顾的抱着他就走,“哥,你撑住,我马上带你出去找大夫,你没事,有我在,哥、哥……”
“呃……”濯業眼皮动了动,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痛楚,“疼……”
“哥!”述文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两眼一亮,下弯的唇努力做出喜笑颜开的表情,颤抖的声音,喊道:“哥,你没事了,哥,你看我来接你了……”
濯業浑身抽搐,两眼缓缓睁开一道缝,嘴角上扬,“述……文……”
“对,是我,是我,哥,你看我好好的,你也一定没事,你没事!”述文擦干脸上的泪,抱着濯業开始冰凉的身体,想将他温热。
“呵呵……”濯業开心的笑了,被砍断的右手无力的抬了一下,又重重垂下,“我……我是不是……一个好……哥哥……”
述文用力点头,又哭又笑,“当然啊!你是我最好的哥哥,唯一的哥哥,永远的……”
濯業点头,目光涣散,“那就好……我……我好害怕……有一天……不、不能再……保护你……”
“你一直在保护我……”述文紧紧搂着濯業,濯業又是一声笑,上扬的唇角,永远定格,半睁的眼还痴痴的盯着述文,却再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哥……”述文声细如蝇,脸上眼中全是刺目鲜红,温热的血一点点将他的心冻成粉碎,他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明已经抱进怀里的人,还是彻底的失去了,“哈哈哈哈……”
述文突然一声狂笑,笑得面容扭曲撕心裂肺,那是要将整个人撕裂般的痛楚,要让所有鶤皇人陪葬的绝望。
“哈哈哈哈……鶤皇人……哈哈哈哈哈……鶤皇人,我要让你们全部都死!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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