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宋子旺姚举人》惊美艳慰亭倾心 知心迹盈盈有意

    王文举和袁世凯转过几条巷子来到赵主教路,街口有个公馆样子的房子却挂着个匾,上面写着“云翠坊”。秋菊告诉过王文举,这就是沈姑娘的住所。
    文举上前叩门,是个老妈子开了门。文举说是来慕名拜访的,并递上了张五十两的银票。老妈子说沈姑娘身体不适,不能见客,把银票退了出来。
    王文举不甘心,又把自己的名帖和袁世凯的名帖拿出来,再加了五十两。老妈子进去不久,出来说请他们厅里坐,姑娘就出来陪他们。
    文举和袁世凯进到厅里,见摆设十分简朴,不过是放着几把竹椅,墙上几张字画,墙角一个几上放着把古筝。但房子收拾的很干净,陈设得也很雅致。
    不一会,沈盈盈从小门进来,给文举和袁世凯道了个万福,娇声说道:“两位公子光临,妾身体不适怠慢了,还望恕罪。”
    文举和袁世凯看到沈盈盈,不禁都呆住了。
    沈盈盈和王文莺长得十分相像。不仅眉眼像,身材也像,就连神情都像。文举只是惊讶,袁世凯却已经起身一躬到地,说道:“呃们来的冒昧,姑娘勿怪。”
    袁世凯自从见了文莺就喜欢得紧,再不把其它女子放在眼里。可他已经拜了文莺为义母,自然不能再起念头。他常为此自哀自怨,没想到还有如此酷似文莺的女子。
    沈盈盈见袁世凯这样尊重她,就冲他嫣然一笑,说道:“两位爷快请坐。不知是要听曲呢,还是来吃酒。”
    袁世凯见她一笑,魂早飞了,忙说道:“都中,都中。呃能见到姑娘就心满意足了。”
    文举见了袁世凯这个样子,心里暗笑,接着说道:“酒要吃些,曲也要听。”
    没等沈盈盈回话,袁世凯却说:“沈姑娘今天不适,就说说话也中。等姑娘安好了,呃们再吃酒唱曲也中。”
    沈盈盈抿嘴笑道:“无妨,两位公子少喝些酒,妾来唱曲助兴。”她叫老妈子摆了些干果,温了壶酒,就要操琴。袁世凯也想听听她唱的曲和文莺比起来怎样,就斟了两杯酒,递给文举一杯,然后看沈盈盈弹琴。
    沈盈盈唱的是关汉卿的一枝花,赠珠帘秀。朱帘秀以演唱关汉卿曲子闻名,却嫁给了个道士。关汉卿思念她,就写了这曲子。现在沈盈盈唱来,也是悠扬婉转,让袁世凯两人听了感到几番凄婉。
    “恰便似一池秋水通宵展,一片朝云尽日悬。你个守户的先生肯相恋,煞是可怜,则要你手掌儿里奇擎着耐心儿卷。”
    沈盈盈唱罢最后这段,拨了个长音,底下眉不看两人。
    房里沉静了会,王文举先抚掌叫好,袁世凯这才醒过来,也跟着叫好。
    沈盈盈起身给两人万福,说道:“唱得不好,让两位公子见笑了。”说着,咳了两声,蹙起了眉。袁世凯见了,连忙道了水过来,让她喝下。
    沈盈盈见袁世凯体贴,感激的笑了下,低声说:“实在对不住两位公子,妾今天着实不适,头有些疼了。”
    袁世凯见说,就拉了王文举告辞出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说起和沈盈盈的相貌和文莺这等相像,都觉得神奇。讲到沈盈盈唱的曲,袁世凯说也和文莺相仿,文举却说还是差了些,两人便走边争论,不一会就回到了酒店。
    这夜,袁世凯辗转不得入睡。他本来就倾慕文莺,自己又娶了个大字不识的太太,心里更烦闷。现在见到沈盈盈如此酷似文莺,就想收了她做姨太太。他又不知沈盈盈是怎个想法,左思右想的折腾了一夜,只盼着天明了去问个究竟。
    沈盈盈这晚也在寻思袁世凯。她本是富户出身,亲娘早亡,爹爹在苏州开了巢丝厂,生意十分兴隆。爹爹膝下只有这么个女儿,非常的疼爱,还为她请了个先生做教习。这先生也是个留洋回来的,常给她讲些西洋的事情,又说些国家兴亡的道理。
    不料后来洋人开了机器缫丝厂,人工缫丝生意渐淡,家里的缫丝厂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倒闭了。爹爹眼见得三代的产业在自己手里没了,气出了重病,没多久就撒手西去了。本来家里的亲戚每年都要来苏州探望,顺便领些红包,这时却都不见了踪影。
    沈盈盈见亲戚们如此绝情,也不愿投奔他们。可她又没了生计,最后只得落入红尘。她虽然坎坷,却还是存了念头,要寻个有出息的做自己的依靠。
    本来她确是头疼不宜待客,但她见来人的名帖上一位是制造局的技师,一位是定武军的军官,都是和洋务沾边的,很对自己的口味,才勉力支撑着出来了。待见了两人年轻,袁世凯又体贴殷勤,她自然也会心动。
    第二天一早,袁世凯就去找文举,央求他去和沈盈盈说自己的意思。袁世凯当然不能说自己倾慕文莺的事,可文举是个鬼精灵,他见袁世凯对这姑娘一见动情,就猜出了几分。他也不说破,只是答应去找沈盈盈。
    文举去了后,袁世凯在房里坐立不安的,只恨时间过得慢。快晌午了,文举才回来。袁世凯把文举拉进房,急匆匆的问:“咋样?见到了?中不?”
    文举笑道:“你总该先给碗水再说话吧?”说着坐到了椅子上。
    袁世凯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去给文举倒了水,站在边上看他喝。
    文举喝了半碗,才说:“去了,可是沈姑娘去看郎中,只有妈妈在。”他见袁世凯失望的样子,就继续说:“妈妈讲了沈姑娘的身世。”说着,就把沈盈盈的家世讲给袁世凯听。
    他又告诉袁世凯,云翠坊有十位姑娘,在吴兆有那里见过秋菊她们三位。沈姑娘是最红的,住了街面的洋房,其它姑娘都住在后面,所以他们去的时候没有看见。
    “妈妈倒是同意给沈姑娘赎身,说要一千两。不过,也要沈姑娘愿意才行。”袁世凯听说妈妈同意赎身,也算是个好消息。他对着文举打了一躬,说道:“多谢恁了,多谢。沈姑娘那里,还要恁再去说说。”
    文举笑道:“我和妈妈说了,沈姑娘回来,她就遣人来叫我。慰亭,你也别忒急了,小心将来叫人家拿住。那宋有福可就叫我姐姐拿住了,在家里不敢说半个不字。”
    袁世凯见文举提到文莺,忍不住说:“义母拿住老师是应该的,天下哪里再找义母这样的人物。”说罢,忽然想起不能当着文举这样讲,脸不禁红了起来。
    文举呵呵一笑,打趣道:“我看这沈姑娘和我姐姐也像的紧,只怕这等人物将来拿住你也是应该的。”
    袁世凯听了笑着低头不语。文举怕他太尴尬,也不再说,就拉了他去吃饭。
    吃罢饭回来,沈盈盈房里的老妈子已经在酒店门口等候了。她见了两人,就递给袁世凯一封信,说是小姐写给他的。
    回到房里,袁世凯打开信看,文举在旁看到了,不禁大声叫绝。原来,沈盈盈的字迹竟然也和文莺相像。
    沈盈盈信中大意是,自己在风月场中得到公子垂怜,深感公子厚意。不过和公子初次相交,还想知道公子志向。
    袁世凯见沈盈盈如此说,沉吟半晌,拿出纸墨,写到:
    不爱金钱不爱名,大权在手世人钦。
    千古英雄曹孟德,百年毁誉太史公。
    风云际会终有日,是非黑白不能明。
    长歌咏志登高阁,万里江山眼底横。
    文举在旁看了,心里也吃了一惊。他知道袁世凯是要谋个出身的,却料不到他能如此狂傲,不禁击节叫道:“好一个长歌咏志登高阁,万里江山眼底横。”
    其实这时袁世凯倒没什么拔山摇地的野心,只不过是想求个出身而已。不过他见列强欺辱中华,朝中只李中堂,左中堂几位大臣支撑大局,如吴兆有这样的大烟宿将却比比皆是,心中隐藏着些悲愤,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见了沈盈盈问他志向,他那些悲愤忽然迸发出来,这诗就一气呵成了。放下笔,心情还在激荡,直到听文举大声称赞,才平息下来,不好意思的笑道:“恁别笑呃了。恁看写的还中?”
    文举道:“慰亭不必过谦,看你这诗,将来必不是池中之物。到时候我还要仰仗老弟呢。”
    袁世凯听了哈哈大笑,说文举就喜欢打趣他。然后把诗稿折了放进信封,又给了老妈子二两碎银,请她在沈盈盈面前多美言。
    袁世凯一下午又是坐立不安的。文举要拉他去逛外滩,他却怕误了沈盈盈的回信不肯去,文举只好陪他在房里闲聊。
    快到晚饭的时候,老妈子真的来了,说沈姑娘要请袁公子过去说话。袁世凯要文举陪他过去,文举哪里肯去,就推说晚上还约了酒局。
    袁世凯又洗了脸漱了口,换了件新袍子,才跟着老妈子去云翠坊。
    沈盈盈已经备好了饭,不过是几碟小菜,几个素包子。她见袁世凯进来,起身道了万福,笑着说:“郎中说妾近来不能吃荤腥,也饮不得酒,所以只有几个小菜,公子不要嫌弃。”
    袁世凯连忙说:“哪里,哪里,呃就喜欢小菜,这个中。”
    沈盈盈让袁世凯入座,给他斟了酒,说:“妾也不能陪公子喝酒,公子自己随意吧。”说完,她也坐下端详着袁世凯。
    袁世凯抿了口酒,抬头见沈盈盈正看他,就又低下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沈盈盈见袁世凯不开口就想对他说,也没说出来,便夹了跟青笋放到袁世凯碗里。袁世凯抬头想道谢,看见沈盈盈正抿着嘴对他笑,身子便酥了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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