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未见,没想到娘娘依然记得非茶喜好,非茶好生感动。”
她未等李公公通报,不顾他惊愕的表情,站在门外张口道。
倦倦地斜坐着的肖嫣然听到来人的声音,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坐正,却不紧不慢地开口:
“叶儿,还不快去请叶小姐进来?”
唤作叶儿的婢女莲步轻移,得体大方冲叶非茶友好一笑,伸手将叶非茶请了进去。
屋内摆设富丽堂皇,飘荡着一股上好熏香的味道,沁人心脾。叶非茶看见坐在榻上的肖嫣然,她一如初见那般着一袭明媚的玫红色,衬得她肤若凝脂,娇嫩白皙。
少女身后披散的发丝已经被尽数挽起,斜斜插着数只价值连城、匠心独具的金步摇,长长的流苏垂下,有一股女子媚态。她额心点着落梅妆,眼尾上翘,红唇娇艳,贝齿如雪。
果然已大不相同。之前虽然妆容亦精致,却没有这般勾人。
叶非茶不动声色地打量她,浅浅福身,面上有一抹如春风般的温婉笑容。
“娘娘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叶儿,赐座。”
肖嫣然微微抬手,一举一动都尽显皇家风范。
叶儿领着叶非茶在一边坐下,端上那盘精致无比的点心。
叶儿?叶非茶挑眉一笑。
肖嫣然居然给自己身边的婢女取名叶儿,还真是对自己积怨已久。
“本宫知叶小姐素喜甜食,特意命人备下,你可要多吃些,这可是在宫外吃不到的。”
肖嫣然抿唇一笑,眸中有些得意。
叶非茶喜欢吃甜食?当然不!她最讨厌的就是甜食了,但她就是要让她吃这个哑巴亏,这么多人看着,她就不信她会不吃。
“多谢娘娘。”
叶非茶笑容甜美,低眉,顺从地拈起一枚绿豆糕,放入口中。这糕点软酥,入口即化,但却不是一般的甜,甜到叶非茶的嗓子都快要被黏住了。她面上却没有一丝波澜,依然带着得体的笑容。
座上的肖嫣然笑意更甚,眸光闪烁着些钦佩。
她是见过叶非茶吃甜食的样子的,只要是糕点,她绝对不会碰。那一次还是苏季千将糕点伪装成馒头,让她吃的。她吃了一口就猛地吐了出来,灌好几口水,追着苏季千要杀他。
想到苏季千,肖嫣然唇角的笑意一顿,望着叶非茶手中剩下的糕点有些出神。
“娘娘?”
叶非茶开口提醒她。
肖嫣然回过神,觉得身上有几分冷,拢了拢衣领,淡淡道: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叶小姐说几句体己话。”
殿内侍立的宫人鱼贯而出。一时间竟有些冷落。
肖嫣然抬眼,眸光凌厉,直直射向叶非茶,有几分咄咄逼人。
“叶非茶,你还是那么会装模做样。”
“你也是。”
叶非茶面上那温柔和煦的笑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惯常的慵懒妖娆。她坐直的身体往后一陷,软软倒在椅背里,翘起二郎腿。
“半年未见,肖嫣然就变成肖贵妃,果真好手段。”
“哼!本宫还道看你能装到几时,没想到人一走你就原形毕露。”
肖嫣然眼底有些笑意。
“皇宫生活如何?”
叶非茶又捻起一枚糕点,面不改色送入口中,细细品味,旁人看来就如同她真的很喜欢糕点一般。
肖嫣然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眯眸一笑,张扬娇蛮。
“极好。”
“是吗?”她颔首,一口将茶水尽数倒入口中,冲淡那腻人的甜味,“我也觉着这宫中糕点极好。”
“那你还喝水。”
肖嫣然挑眉,毫不留情戳破她。
“我不说,又有谁知道?”
叶非茶直直看向肖嫣然的眼睛,看的那双大而神采奕奕的眸子渐渐黯淡了下去。
是的,宫中生活极好,她也因为叶非茶和家人的帮助,未有过大波折,正如叶非茶手中糕点一般,甜而精致。旁人都道她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却没有人问过这生活是否甜过了头,没有人问她是否需要一杯淡茶漱口。
尽管她只在宫墙里生活了大半年,却早已厌倦后宫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
但是,她可以放弃她自己,却不能放弃肖家!用她一个人的牺牲换取家族康泰,也值。
“既是本宫自己选择,本宫便会走到最后。”
半晌,肖嫣然一字一顿,目光恢复之前盛气。
“说起来,本宫倒是听闻进来京中有一位洛城奇女子让二王爷上心得很。”肖嫣然目光有意无意在叶非茶身上飘荡,“方才在宫门前还亲昵地将她抱下马车——叶非茶,该不会是……”
“是我。”
她承认地爽快大方。
“本宫就说,当日江北湖旁用饭的时候,一提起王爷,你脸色都变了。”
肖嫣然轻哼一声,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唐落星是谁?”
叶非茶没有接肖嫣然的话,而是问出这个问题。
直觉告诉她,那个女人并不简单。
“你已见过她了?”肖嫣然有些惊讶,又了悟,“也是自然,那个女人,没事就喜欢往二王爷身上贴,也不知道羞耻。”
“她的身份一直是个谜,王爷和肖家也查不出来。”肖嫣然微微皱眉,思索,“她五年前来到京城,但并不怎么活跃。在京城突然出人头地是在三年前,六王爷不知怎的看上了她,将她接入府中作为贵客,她便开始出入官宦权贵之流。”
“三年前。”
叶非茶沉吟。
“可正是三年前,六王势力大增?”
“是。”
肖嫣然眸光深邃了些,唇瓣微抿,显然觉得这个人十分棘手。
说实话,她特别看不惯唐落星这种假惺惺的女人。叶非茶虽然很讨厌,但是她从来不掩饰,敢爱敢恨、爱憎分明,而唐落星却无时无刻不摆出老好人的面孔,让她看着就觉得牙疼。偏偏她这一招却能笼络不少人心。
“她今天可有为难你?”
肖嫣然突然问道,面上有几丝期待。
敢主动招惹叶非茶的人,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倒是没怎么招惹。”叶非茶弯眸一笑,肆意慵懒,“不过是占关默乔的便宜,又骂我出身贫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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