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夏夕》第148章 有虫子咬我

    她不知道自己判断是否准确,可就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泛出来的甜蜜。
    那种甜蜜很特别,不是装能装出来的。
    比如,他的笑,很暖。
    他的温柔,很软。
    他的宠溺,很甜。
    时时刻刻,甜蜜温馨都浓浓地回荡在她身畔。
    一个偷吻,就能让她嗅出风中的香气。
    她深呼吸一口气,脑袋里是他妖冶含笑的脸。
    若她记得不错,他似乎也并不常对人笑的。
    除了对着她。
    朦朦胧胧就这么睡熟了。
    热水蒸腾着她的脸,蒸出粉粉的颜色,蒸得她的肌肤泛着晶莹透亮的光泽。
    好像是最珍贵的玉器,光是看一眼,便让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她泡在热水中,实在感觉疲乏困顿,愈发睡得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间,她依稀觉着有一双大手,缓缓从后背抚摸上她。
    仿若电击一般,传遍她的全身。
    她一愣,想要睁开眼来。
    没能睁开。
    她急了,痛苦地拧着脸,努力从睡梦中挣扎醒来,终于张开了眼睛。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四处左右仔细看去。
    什么也没看到。
    还是那盏宫灯,罩着燃烧的灯烛,照亮一室昏黄。
    还是那只梅花窗,漏进来雪色般的月光,冷冷清清皎洁无双。
    水汽满了屋子,浸透了她的脸,润泽了她的身,她瞧着白茫茫一片的雾气,低下了头。
    她摇摇头,才注意到,胸前竟然多了一团诡异的红。
    像是胭脂不小心晕开了不规则的一块痕迹,与周围的肌肤泾渭分明。
    她忙伸手去摸,没摸出什么感觉。
    除了红艳艳的颜色有些刺眼。
    她忙道:“春兰。”
    春兰在浴室外:“王妃有何吩咐?”
    “快拿我的睡衣来,这浴室里多半有虫子,咬我了。”
    声音清晰,传到门外,回荡在卧房中。
    几个丫鬟吃吃一笑,忙一本正经地拿衣裳,捧梳子进门伺候了。
    书房中,一盏烛火不算分明。
    窗户半掩,月色透进来,映得书房中一片清朗。
    春水站在书桌前,小心翼翼递上来干净的娟帕,认真道:“主人既然与王妃成亲,怎么还睡在书房里?”
    某个人不高兴地接过帕子,捂住自己的鼻子,闷闷道:“本王高兴睡哪里便睡哪里,何须你来插嘴?”
    “喏。”春水垂首,不再多言。
    某个人仍捂着鼻子,直到帕子鲜红,竟发觉没能压住流淌的鼻血。
    他不由得随手弃了帕子,又从春水手上接了另一张白帕子。
    春水老老实实再准备一张,垂首不言。
    他也不言。
    就这么一连捂了三张帕子还不管用,他蹙眉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啪”的一声拍了拍雪白的墙壁。
    墙壁应声而开,露出一间精雅的密室来。
    他大摇大摆走进去,选中了墙上无数只抽屉中的一只,伸手拉开抽屉,摸出一瓶药。
    将瓶塞启开,他低头抖了一点药粉在白帕子上,又将帕子捂住了鼻子。
    如此,总算是顺畅了。
    不过片刻,他弃了帕子,接了春水递过来的热毛巾,擦干净手脸。
    他脸上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竟看不出是喜是怒。
    春水老实站着,忍不住出声:“主人,属下记得您这流鼻血的病症,早就不治而愈了。怎么这两天总是犯病……”
    他不高兴地转头:“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秋霜?”
    春水愕然,慌忙摇头:“属下何时说过要娶秋霜,就她那样的母夜叉,属下实在……”
    “不想娶就闭嘴。”他打断春水的话,不愿再听。
    果然,春水又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一主一仆就这么站在书房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夜色也深了。
    既然没什么事,怎么不早早歇着?
    春水抬头看一眼,发觉某个人还是不太高兴。
    那神情里,终于显露一丝郁闷之态。
    只看一眼,春水就低下了头,不敢提出早些歇息的建议。
    书房中寂静,呼吸可闻。
    过了许久,某位王爷忽然问:“春水,从前暮容是不是在本王面前脱光过?”
    “回主人,那还是兰妃在芜兰岛的时候,您们刚认识。”
    某人点点头,半晌没声音。
    又过了许久,又问:“本王记得林未馨似乎也……”
    春水低头:“您曾在林妃沐浴时,闯入她的房间,吓得她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某人不高兴:“那是她故意设计,不是本王要看。”
    这种无聊的对话,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总之,书房中的灯烛,直到后半夜才熄灭。
    某人在书房中歇下,果然听话的不曾对王妃有任何一点儿的非分之想。
    却不知,王府这一夜的小道消息漫天飞,传了个乌七八糟。
    隔日天明,萋萋睡饱了觉,睁开眼。
    荷花领的睡衣还在身上穿着,被窝里只有她一人。
    她呼出一口气,满意地跳下床。
    春兰等候在门口,见她醒了,一扇一扇的开窗,笑吟吟回头道:“王妃睡得可好?”
    萋萋点点头,隐隐约约听得外间喧嚣,不由得迟疑:“什么声音?”
    夏荷笑:“外头正在吃酒呢。王爷说了,要请这些达官贵人、皇室子弟、贵族亲眷,整整乐上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她一怔,秋菊和冬梅已抬着一只箱子进门,欢欢喜喜道:“这是王爷给您的喜钱,说是要全撒出去才吉利,整整八箱子呢。”
    她抬眼,果然见冬梅和秋菊累得直喘。
    箱子打开,里头都是金灿灿的金馃子。
    她眨眨眼:“王爷呢?”
    春兰笑嘻嘻:“在外头应客呢,听说喝了不少,不过难得一笑,不知迷死了多少女眷。王妃您赶紧收拾整齐,去杀一杀她们的风头。”
    萋萋蹙眉:“我又不算美,如何能杀了人家的风头。”
    几个丫鬟齐齐来捉她:“您若是不美,这王府里还有谁美?您是王妃,就是不看脸,光是您的身份,就能让那些不开眼的女人吓得抖三抖。”
    抖没抖,萋萋不知道。
    不过她出门时,主院中早已坐满了宾客。
    酒香飘溢,菜香袭人,她悄悄瞥了一眼,见桌上花色繁多,光盘子就有许多式样,大约的确美味。
    人人对她恭敬十分,还有一些年长的亲眷,却也并不为难她。
    都是给潇阳王的面子。
    太多的笑脸,太多的奉承话,她被闹得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最后记得清楚的,就是撒了许多许多的金馃子,引得下人们兴高采烈。
    人人都欢欢喜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就是周管事,也对她尊崇万分,再没了昨日那墙头随风倒的姿态。
    但凡来王府吃酒的之人,都收到了红包,跟随来参加的下人也得到了喜钱。
    闹到傍晚,天色刚暗下来,王府楼前,再一次燃放起璀璨的焰火。
    烟花、焰火美丽缤纷,唱戏的台子上,生旦净末丑轮番登场,让人应接不暇。
    看烟花的,听戏的,喝酒的,逛园子的,难以一一赘述。
    不过,人人都很开心,这可是真的。
    潇阳王又做主,在王府门口放了九百九十九串鞭炮,又让萋萋撒了九百九十九两喜钱。
    最后,还在七夕阁外设了施粥棚,接下来一月,对流火城人免费施粥。
    穷人也好,乞丐也好,只要拿上碗就能去领粥喝。
    粥是七宝粥,取名七夕粥,寓意是什么,没人得知。
    直闹到后半夜,客人们才纷纷离去。
    王府总算清净下来。
    潇阳王又约好了大家,明日继续。
    明日会请来十二个戏班子,在王府里搭十二台戏,来自全国各地的伶人都会登台表演。
    届时,喜欢各地戏曲的宾客,都能饱看一场。
    又约了后日杂耍表演,也是十二台,也是整整一日。
    大约,是比明日还要热闹。
    如此,王府还要闹上两天,人依旧很多。
    萋萋累得坐在卧房中,揉着酸痛的脸颊,抱怨道:“我的脸都快笑酸了,那些女眷却像是根本不会累的,一直笑个不停。”
    春兰哂笑:“她们想要巴结讨好您,当然会笑个不停。”
    几个丫鬟齐齐点头,冬梅道:“可惜您今日只顾着应付女眷,没看到兰妃那个样子,一张脸比苦瓜还苦。”
    萋萋眨眨眼:“我是没看到她,怎么了?她难道又想闹腾。”
    兰暮容飞扬跋扈,萋萋进府第一日收拾了她,她似乎是老实了那么一点。
    秋菊摇摇头:“奴也看见她脸色难看,不过是没看见她闹腾。倒是听到下人们说,她今日躺在床上,只要见了去探望她的人,就跟人家讲,昨夜王爷不曾……宠幸您。”
    兰暮容尾巴骨摔坏了,太医说,至少半年起不来床。
    偏偏,潇阳王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事儿,竟没去慰问半句。
    更不曾吩咐厨房为她炖补汤什么的。
    如此,她这怨妇模样便发挥到了极致,但凡有人去探望,就一定要诉苦不停,还要跟人家讲明,潇阳王不曾宠幸萋萋。
    萋萋嗤笑一怔:“嘁,难道王爷还宠幸了她?”
    春兰摇头:“这个倒是不曾。”
    萋萋不高兴地站起身:“我懒得理会她,咱们洗洗睡吧。”
    丫鬟们下去准备洗澡水,又准备她的换洗衣裳。
    她在房中转圈,忽想起什么,扬声道:“拿药草来熏熏,我看那浴室不常用,进了虫子。小心又被它咬伤。”
    几人老实应下,夏荷又去找熏虫子的草药,拿进门来,仔细点燃,在各个角落熏了熏。
    她方才满意,交代秋菊冬梅守好了门,不准潇阳王进来。
    自己进了浴室,脱了衣裳,下了水。
    刚泡了一半,却听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一惊,慌忙捂住前胸,又将身子缩进水里藏起来,这才迟疑开口:“春兰?”
    “王妃,怎么了?”门外,春兰恭声询问。
    她紧张道:“可是王爷进来了?”
    “王爷听说您在洗澡,又出去了。”
    她放下心来,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从水里坐起身,抓起一把花瓣,抛了出去。
    忍不住勾唇一笑:“算你是个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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