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夏夕》第45章 勉强融洽的相处

    长孙嫣尔一楞，脸上显出一丝潮红，立刻滚下一串泪珠来：“七哥，你从前都说温柔很好的，现在风姐姐来了，你便嫌弃温柔不好了么……”
    她梨花带雨地转过头，看着风七七，温声道：“风姐姐见多识广，深得七哥的心。温柔不敢奢求，但求姐姐指点温柔一二，温柔一定仔细改正。”
    在野村武馆，长孙嫣尔的婢女斥骂风七七是“小贱人”；在仰夕宫初遇，长孙嫣尔称呼风七七为“你”，称呼她自己为“本小姐”；刚才与风七七对话，她称风七七为“风小姐”，自称为“我”。
    此时此刻，她放低姿态，风七七就成了“风姐姐”。
    风七七冷冷扫她一眼，看她容貌虽妍丽，但年龄显然并不太小，似乎二人表面差别也不大。风七七冷声一笑，不言。这句姐姐她还真是“担当不起”。
    潇阳王目光一闪，好似没听见长孙嫣尔的话，冲风七七道：“用罢早膳，咱们还要见皇后娘娘，不要再耽搁了。”
    很显然，潇阳王根本不买长孙嫣尔的账。他的眼中只有风七七，不知为何竟让风七七或多或少，感受稍微好了一点儿。
    风七七走下台阶，潇阳王微微一笑，点点头与她并肩离去。
    长孙嫣尔紧紧抓住门板，急忙道：“七哥……”
    潇阳王回头：“皇后娘娘惦记着你，不日就会召你爹入宫，到时候，你再想想怎么跟他交代。”言毕，扬长而去。
    长孙嫣尔强忍着泪水，倚门独泣，一双眼睛狠狠瞪着风七七的背影。风七七回头一笑，恰好将她这表里不一的模样看个清晰。她忙慌张地转过了头，不肯与风七七对视。
    风七七也不多言，冷冷扫她一眼，迈步走去。
    早饭，在主殿吃。风七七与潇阳王对坐，宫娥们都退散了干净。满满一桌菜式，都是风七七喜欢吃的，竟没有与此前重复的。
    风七七冷冷看了一眼，出声道：“我昏睡了一日一夜？”
    潇阳王抬头：“对。”
    风七七不再说话，低着头吃起饭来。
    二人用罢早饭，天气正好，潇阳王道：“皇后娘娘召你回话，大约会议论起长孙嫣尔的事情。本王倒是不着急，正好让她听听你的态度。”
    风七七低着头：“我的态度不重要。”她抬起头，直视潇阳王的眼睛：“我要见轩辕止。”
    轩辕止就吊在仰夕宫门外的梧桐树上，穿着一条褴褛的亵裤，十分狼狈。看到风七七，他扬起满是乌青的脸，咿咿呀呀，说不出话。
    仇恨显然已占据了他的全部灵魂，即使是此刻再见，他仍是怒目圆瞪的模样。风七七冷冷注视着他，眼圈倏地血红，但没有开口。
    她想要杀了他。
    潇阳王忙伸出手遮住风七七的眼睛，低声道：“七儿，等见过皇后，你想怎么杀他就怎么杀他。到那时候，我一定不阻拦你。”
    他竟然看出了她的意图。
    风七七一动不动，仍不肯说话，冰凉的手指已然温热。
    潇阳王忙道：“我已递了折子上去，只要皇后见过你，轩辕止与长孙嫣尔的事情就会下定论。”
    下定论，对于长孙嫣尔绝无好处，但对风七七却有十分大的益处。至少。长孙嫣尔是流火城第一贵女，是皇后娘娘亲自赐字的小姐，是贴了三年潇阳王妃标签的女人。
    她无疑是美丽的、温柔的、成功的女子典范。
    若是将长孙嫣尔和风七七绑定在一处议论，打压一个，抬高一个，被抬高之人身价定然暴涨。风七七纵使是亡国妃，也会得到扭转性的风评。
    风七七目光一闪，转眼看着潇阳王：“你知道长孙嫣尔的丫鬟叫品兰吗？”
    品兰，品鉴幽兰。
    这本是个好名字，可整个大夏国都知道潇阳王的红颜知己，乃流火城第一风流雅妓兰暮容。她这个品兰，品的是什么兰？
    潇阳王冷淡一笑：“你知道，她的贴身丫鬟里，永远都会有一个叫品兰的人吗？”
    风七七眨眨眼，不太明白。
    潇阳王淡然道：“自打暮容成为我的‘红颜知己’，她的丫鬟里便突然出现一个品兰。自此后，死掉一个再来一个，永远都有品兰的位置。”
    风七七目光闪烁，再看轩辕止，冰冷的手指瞬间冷下来。她冷冰冰地收回了拳头，不再多看这魔障暴虐的男人。
    不管是长孙嫣尔也好，还是轩辕止也好，都没个好人样，且教他们都受点罪吧。
    明明是见皇后，却不在皇后寝宫。说是天气好，就在御花园中絮叨几句罢了，不必太正式。
    潇阳王听到此话，邪邪一笑，拉着风七七的手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那传话的嬷嬷大惊失色，慌忙小跑上前，急切道：“王爷这是何故？皇后娘娘已在御花园备好了酒菜，只等您与……风小姐一同用膳了。”
    与皇后同席用膳是十分大的事件，普天之下还没有几个人有此殊荣。会拒绝的人几乎没有，敢于拒绝的人更没有。
    似潇阳王此等转身就走的，恐怕天下之间只有一个。
    风七七没有推开他的手，耳朵却在关注着追来的嬷嬷。嬷嬷道：“太子殿下也在御花园中，还带了太子妃一起。王爷若是嫌闷，有教坊司的歌姬唱曲儿弹琴，那跳舞的美人叫怜香，真真绝色……”
    世人都知潇阳王喜欢流连青楼妓馆，世人都知流火城第一风流雅妓兰暮容，是他的红颜知己。单这两件事，明眼人大概就能猜测出潇阳王的喜好。
    何况现而今被他看中的人，竟是个亡国妃子，一个二嫁货色。他带着风七七住进仰夕宫，害得正妃长孙嫣尔拈酸吃醋，被风七七欺负，可见他对声名也不太看重。
    嬷嬷正是算准了潇阳王的态度，才敢这样浑说。但，这一次嬷嬷显然是说错了。
    潇阳王倏地站定回头，冷冷盯着她：“本王日后要娶的正妃就在这里，你若真觉得那什么香长得美，不妨叫她过来，让准王妃亲自看看？”
    嬷嬷大惊，猛然退后一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老奴不敢……老奴不敢。王爷折煞老奴，折煞老奴了……”
    潇阳王冷冷一哼，拉着风七七的手，勾唇笑：“走吧，本王在白鹭园建了一座上仙楼，你一定喜欢。”
    风七七目光一闪，跟着他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一路去，风光无限，春色正好。
    二人才走了二百米，拐过一座假山石，便见一抬步辇停在茵翠的道路边。几个青衣内监躬身施礼，潇阳王道：“去白鹭园。”
    “喏。”
    几人恭敬应了，小心翼翼前压步辇等风七七坐上。风七七蹙眉转头，潇阳王邪魅一笑：“你伤了身子，不宜走动，还是抬着去吧。”
    这一抬步辇只能容一人独坐，风七七若是上去了，难道他打算自己走？
    现代社会，老婆开车上班，老公挤公交车上班的例子尚且不多，这大夏国竟有了潇阳王此等异类，可以当一个跟班随从，坠在风七七身后？
    风七七想想那个画面，便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不肯上步辇。
    潇阳王面色一变，伸手拽住她袖摆，出声道：“此去白鹭园七八里，你就这样走着去，别说养半年，就算养十年也养不好了。”
    风七七不肯听，回头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冷淡道：“原本我还有点跟你去看热闹的心思，你这样一说，我倒还不去了。我要回家，你快放我出宫。”
    女人大概都这个样子，讲不过道理就会耍赖，潇阳王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终是闷声道：“走吧。”他也不坐步辇，冷冷清清跟在风七七身旁，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风七七不屑，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要不是她想看长孙嫣尔的好戏，她还懒得呆在仰夕宫中受罪。
    一路去，不过三三里，风七七已然汗湿了后背，抬步辇的内监见状，再三再四的劝说，终是劝着风七七坐上了步辇，旋风一般去了白鹭园。
    被人使唤一回如同走了八辈子红运，这种人也就只有古时候的奴才了。
    风七七冷冷转头，就看见潇阳王精神抖擞地跟在一旁，颀长双腿行走如风，身姿翩然若惊鸿。日光正好，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在他侧脸上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这个男人很美，第一次相见她就知道。
    风七七心头一跳，恨恨“哼”了一声，再也不肯看他。
    坐上步辇，自然快了许多。不过一会儿，二人便到了白鹭园。风七七瞧着高高的朱红围墙上开着的棕色高门，再看门楣上悬挂地棕色匾额，微微闪烁了目光。
    白鹭园，养着白鹭的园子。
    有什么好稀奇？
    潇阳王笑道：“你别瞧不起，等你进去看了，我保证你会喜欢。”
    他说她会喜欢，风七七翻个白眼，却不可辩驳。别说，她这点玲珑小心思，在潇阳王这里简直就像是透明的。不管是吃的喝的穿的玩的，潇阳王对她一猜一个准。
    她甚至觉得，那夜潇阳王趁夜寻她，说不定真是感应到了她的危难。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风七七道：“你那日救我……怎么时间上那么巧？”
    她说的自然而然，潇阳王也似乎未曾察觉她的刻意，闻言点头道：“可不是。我正在沐浴更衣，忽然想到你一下午都没消息，连晚饭也不吃，就觉得奇怪。所以……匆匆穿上衣裳，就去寻你了。结果，进门看见轩辕止那个鬼样，给我气得半死，当然……”
    风七七冷淡一哼：“我知道了，你打住吧。”
    潇阳王一噎，蹙眉道：“七儿，你又想嫌弃我话多？”
    风七七瞪他一眼，不肯再接话，潇阳王目光扫过她咬着的双唇，哈哈一笑，上前扶她下步辇。他大手刚搭上她的手臂，宫道那一头就飞奔来一人。
    风七七眨眨眼，看清是白衣春水。
    春水面色微变，低声道：“主人，夫人命您携小姐速去拜见。”
    潇阳王一怔，阳光一般的潇洒笑容，登时收成冷冬似得寒凉神情。他收回手，遥遥望向西南方向，淡然道：“呵……母妃既然想见，就让她见好了。反正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