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语默莫非》第83章

    章语默自见过谢素之练剑的事情之后，对谢素之更加感到好奇，似乎是有直觉告诉她，谢素之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莫非虽然不说出来，但是也是对这个女子有着强烈的好奇。
    想来无事，章语默找到一个下人，让他带着她去找谢素之，到了谢素之的住所，章语默才知道这个谢家三小姐是一个多么的孤僻的人，院子里除了一应必须得物事，什么多余的装饰品也没有，甚至就连下人都看不到一个，厨房下也是简简单单的一间小屋子，和谢宸之到处的鸟语花香截然不同，若是说谢宸之的屋子像是宫殿一般的话，谢素之的屋舍简直就是竹屋茅舍。由此也可以看出姐妹两个人的性格是多么的不相同。
    那带着章语默过来的下人一将章语默带到，就退了下去，一步也不踏入院子里。由于没有下人通报，章语默的到来谢素之并不知道，也就没有迎出来了。独自往里走，视线所及之处都是节俭到极点，但是却丝毫也不显寒酸，只有似这些东西的主人一般散发出一种无所追究的气质。章语默心中不由也有些欣赏这个终日冰冷的女子来。
    走到客厅，却也并没有看到谢素之的身影，章语默便往后面的厢房走去。几间并排的房间在小小的空地之后，但是一看便知道哪一间是谢素之住的地方，只因那门上拴着一只小小的银铃，风一吹过来，变叮铃铃作响，在这样简单的屋宇内，更加显得灵气逼人。
    房门并没有关严，留出半尺宽的缝隙。章语默随手推开门，谢素之却并不在里面，桌上还放着一杯茶，看来并没有走远。抬眼打量着房间里，方才发现这房间也如主人一般素净，不管是床幔还是窗帘都是纯白的纱布，丝毫没有女子闺房的那种香艳感。
    章语默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这里谢素之不再也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刚要离开，突然看到墙上挂着一副画，本来并没有什么奇怪，只是谢素之的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书画之作也未见半件，但是却如此招摇的将这副画挂在这样显眼的地方，就显得有些反常了，而且这幅画并没有放下来，而是卷着的，就挂在墙上。
    章语默本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是这个谢素之实在是容易勾起他人探索的心绪，是以也不过那样多，径直走到那画前，伸手去拉固定画轴的绳子。章语墨想到许多关于这幅画的内容，但是却想不到这幅画竟是一幅人物画，而且那种巧笑倩兮的女子竟然还是谢素之本人，以谢素之的个性断然是不会将自己的画这样的招摇的挂在这里的，而且也是万万不会穿这样华美的衣服，笑得这样开心。
    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章语默再仔细看了看这幅画，方才知道，这画中的人并不是谢素之，首先这画中人的气质和谢素之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谢素之是冷的，但是这个女子却是暖的，谢素之从来不穿除了白色以外的颜色，但是画中人身上的衣衫却是如此的华美，色彩也是非常之艳丽，更加将她的面容衬得如芙蓉一般，而这种带着这样暖暖笑意的神色从来没有在谢素之的脸上出现过，再看这纸张，也不难发现这也是有一定年份的，定然是不在十年以下。跟谢素之的年龄并不相符。章语默不由好奇这画中的女子到底是谁，是谢素之的姐姐还是谢素之的娘亲。
    正在独自猜测着，突然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是家母。”章语默被谢素之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谢素之正看着自己，她的话里既没有对章语默擅自乱动自己东西的恼怒，也没有对章语默突然的到来有丝毫的惊讶，提到自己的娘亲时，声音当中也没有任何的波动“这是家母”这四个字像是其他任何的四个字一般从她嘴里吐出来。
    章语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解释道：“我来这里看看你，没想到你不在，刚好又看到这里有幅画，一时好奇，便没忍住擅自打开来看了，你不会生气吧？”
    谢素之没有说客气的话，也没有点头摇头，自己越过章语默将画又重新卷起来。章语默忙道：“为什么要卷起来呢？这样放下来挺好的啊！至少一抬眼便可以看得到，方便多了。”
    谢素之转过眼，扫了一眼章语默，并不说话，又转回去将画往上卷。突然一个人出声笑道：“怎么喻兄弟到这里来坐了，有时间怎么不到我那里坐坐？三妹这里清简得很，倒不如到我那里喝上两杯茶，再下个两盘棋，岂不快活？”
    章语默转过脸，便看到谢祈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两人。谢素之却并没有回头，依然将画卷好，方装过身，往桌子边走过来。在桌子边坐下，谢素之并不看两人，只淡淡道：“我这里并没有招待客人东西。”
    章语默知道她是在下逐客令，却还是笑嘻嘻地坐下来，道：“我又不需要你招待，只不过是喜欢三小姐的个性，想和三小姐多亲近亲近。”
    谢素之尚未开口，谢祈道：“三妹终日里都没有两句话，又不喜和别人交流，莫兄弟怕是会觉得闷得慌，三妹只怕也不习惯，还是移往我处吧！我那里可以玩的东西多些。”
    章语默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看了看谢素之，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脸上的表情全都掩在了面纱里，但是想来也是没有任何表情的，真是不太明白一个人如何可以冷到这样的程度。章语默又看看谢祈，道：“这样也好，我还道三小姐只不过是由于我们是刚来到这里的，所以话比较少些。真是冒昧来打扰了。”
    谢素之依旧不言不语，谢祈笑道：“三妹一向如此，喻兄弟还莫要见怪才好。”
    章语默摆了摆手，道：“谢兄言重了，个人有各人的个性，三小姐如此性情也是可爱得紧。”
    谢祈一听，脸上的表情似乎紧了紧，章语默再一看却又没有。两人也就不再在谢素之的房间里多做逗留，一起往谢祈的房间里来，打算下他几盘好棋。
    见到章语默回来，莫非忙走上前来，问道：“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呢？”
    章语默四处望了望，道：“我们还是先到屋里头吧！”说着当先往屋里走去，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小口，方道：“我瞧着你在练功，便去谢素之那里瞧瞧了。”
    莫非一听，便来了兴趣，道：“你竟然去找她了？那可有什么发现？”
    章语默斜眼看着莫非道：“怎么我就不能去了？”
    莫非道：“那倒不是，只是你这人从来也不会这样主动去找一个人的事情，如何今日对着谢素之有这样浓烈的兴趣？”
    章语默嘲笑道：“难道你不好奇，我看你也很是关心啊！”
    莫非不由有些讪讪的，道：“她这样的女子，确实是容易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故事，就想要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的性子，想来以前定然不是这样的，那么这其中的故事定然不是很简单。”
    章语默听他这样说，心里头不由有些不开心，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必要为着这个谢素之而不开心，看得出来这谢素之一定曾经遭受过什么打击。心中不由又有些同情，于是道：“我去了她的院子里，她住的地方跟她的个性一样，简单异常。”
    莫非挑了挑眉，道：“这倒是可以想象得到，总觉得那些华丽的东西放到她的眼前都会觉得有所不妥。似乎所有华美的东西都是不适合她的。”
    章语默道：“没错，所以我倒是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她的住所上，但是我在她的房间看到一幅画。”
    莫非道：“哦？一幅画？难道她会喜好丹青？”
    章语默摇了摇头，道：“并不是，那幅画上是一个人，是谢素之的母亲，和谢素之长得一模一样，谢素之却从来不将它放下来，我倒是不明白，若是她当真怀念她的母亲的话，应当将它好好的挂在那里，时常看着才是，若是不怀念她，又何必将它挂在那里。”
    莫非道：“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比如说她怕常常将画放下来也许一个不小心会损坏画呢？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章语默摇了摇头，道：“若真是因为这样小心，为什么不将画收起来，而是挂在那里呢？若是我就好好的放在柜子里，真想看的时候再拿出来桥上一瞧不就好了？”
    莫非道：“就一幅画也没有什么，又或者是她与母亲之间有什么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章语默叹了口气，道：“我确实真的不知道，不过还有一点，那谢祈似乎特别的小心谢素之，我不过是想要和谢素之说说话他却是一百个不愿意一般，只是叫我去他那里坐。这倒确实是有些偏心了，很容易见到他明显对谢素之要比对谢宸之好上许多，唯恐我有什么事情对谢素之不利。”
    莫非道：“若果真是这样，谢宸之这样怨恨谢祈也是有些情有可原的，但是若是这样用言语污蔑自己的熊没有似乎有些太过了。”
    章语默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兄妹三人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并不只是谢祈说的那样简单，只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我倒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此事一时半会儿也是解不开的，莫非和章语默两人便也不多想。晚上吃饭时分，只觉得谢祈脸色似乎不大正常，虽犹自像平日一般笑着，但是着笑里头总似乎戴上了些许的尴尬。谢素之却是没有出现，只有谢宸之一人依旧如平常一般的嬉笑，好似无论何时她总是这样喜乐。
    谢宸之看着谢祈问道：“大哥，下午是去探望过三妹妹的吧？如何三妹妹突然身体不舒服不愿出来了？难道是不想要见我的么？”
    谢祈脸上明显一僵，即刻便笑道：“二妹妹你想太多了，怎么会，三妹本来就不喜热闹，这一时没了兴致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你倒是多心了。”
    谢宸之点了点头，微笑了下，不经般的说道：“倒也是，我到还以为是我这个姐姐又有哪里做得不对了，让三妹妹不高兴了，但是想想我确实有没有做些什么，还道是这桌上有什么人是三妹妹不想见到的呢！”说着也不看谢祈，自己扒起饭来。
    谢祈抬眼看了看谢宸之，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便干笑了两声，忙着叫章语默和莫非添饭。章语默和莫非只当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较量。
    吃过饭，莫非依旧在章语默房间的梁上宿下。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从隔壁谢宸之的院子里飘出来。章语默踱步到谢宸之的院子里大声笑道：“二小姐好兴致，这样一大早就起来调制香料了。”
    谢宸之笑着迎了出来，道：“这不是闲着没有事情么？我有没有什么别的能耐，也只会摆弄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了，你闻闻这味儿，怎么样？”
    章语默摇了摇头，道：“我如何懂这些东西？闻着味道倒是浓郁的很。”章语默从小在章家庄长大，也算是个小姐，这样的脂粉也是抹过的，如何不知道这胭脂调得太过浓郁。
    谢宸之知道章语默是女儿身，自然也明白她闻得出来，便似笑非笑的看着章语默道：“我知道你是不肯说实话的，这胭脂确实是调得太香了些，但是偏我就喜欢这样香的东西。”
    章语默不言语，只点了点头。这是谢祈走进来，笑道：“这么早二妹妹这里就这样热闹，可见二妹妹招人喜欢。”说着吸了吸鼻子，问道：“二妹妹是不是又调了什么好东西，这样好的味道。”
    谢宸之笑容越发的灿烂，笑道：“这味道哥哥你哪里能够瞧得上眼，哥哥喜欢的妹妹我就调不出来。”说这眼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谢祈的脸。
    谢祈似乎不太想继续这样话题，轻声咳了咳，道：“是这样的，莫兄弟和喻兄弟都来了这两天了，我想有些事情还是早些说下比较好，所以，晚些就在我那边的院子里商讨一下吧！”
    章语默向谢祈投去探寻的眼光，谢祈礼貌的向章语默点了点头，谢宸之咯咯一下道：“还是大哥沉不住气，生怕我把他们吃了么？放心，我也想要有个了解。”说着脸色登时冷了下来，转身便想屋内走去。独留章语默和谢祈留在院子里。
    谢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喻兄莫生气，二妹妹就是这个脾气，晚些还请喻兄和莫兄一起过来才好。”
    章语默点了道：“自然，有些事情，我们也是糊涂的紧，还要请谢兄为我们解惑呢！”
    回到自己院子，看到莫非站在院子的柳树下，点了点头，问道：“你听到了？”
    莫非看着章语默道：“嗯，我总觉得他们兄妹之间似乎有些很不寻常的东西。”
    章语默点了点头，朝房间怒了努嘴。两人便一起往房间走去，章语默关上门，看着莫非的眼睛问道：“你怎么看？”
    莫非道：“真正是什么东西我看不出来，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的是，谢宸之和谢祈两人之间似乎很是不合，而谢宸之和谢素之之间似乎也并不是很融洽，谢素之什么态度就很难看出来了，她似乎在这个家里并不怎么出现，但是又是个不可以忽略的存在。”
    章语默沉默半晌方道：“我觉得，这谢家的三兄妹之间存在着一个东西。”
    “东西？”听到章语默这样说，莫非不由好奇章语默发现了什么，皱眉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章语默想了想，转过头看着莫非道：“恨！”
    “恨？”听到章语默的回答，莫非更加好奇，问道：“为什么是恨？你如何知道的？他们是兄妹！”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释，他们确实是兄妹，但是我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那样的恨意在他们当中存在，虽然从他们的脸上和眼里都看不出来，他们也都隐藏的很好，但是却还是清楚地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莫非道：“许是因为你是女子，比较敏感的缘故，我倒是只是隐隐觉得他们兄妹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和谐，终究是有些不对劲的，可是到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我却是不知道。”
    章语默笑道：“没关系，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不是说了要去商讨的么？有人沉不住气了，我们就好好的等着吧！”
    莫非道：“看来他们是打算今天说出关于那个谢淓韵的事情了，其实我心里也是好奇的紧，那谢淓韵究竟是什么人，跟这个绝命山庄，跟这三妹究竟是什么关系，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若是这谢家的三兄妹知道我们是要来带走谢淓韵的尸体，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反应。”
    章语默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当中又是一个故事，很长很长的故事。”
    莫非不明白章语默脸上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表情，不由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章语默道：“我隐隐的有种感觉，这个谢淓韵定然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这个故事不会很简单，那该是个美丽的无法言说的故事。”
    莫非道：“到外面来了之后才发现以前的二十年的时间所见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很，外面似乎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个故事，每个人都是一个故事的主人，或许是喜或许是悲，终究还是有个结局的。”
    听到莫非这样说，章语默突然想起王红英来，不由叹了口气。
    莫非转过脸来，问道：“怎么了，为何叹气？”
    章语默想了想道：“每个人都有一个结局，那我们的结局呢？该是怎样？”
    莫非伸手握住章语默的手道：“无论结局是怎样的，我都在你的身边，你的结局便是我的结局。不管是悲是喜。”
    章语默轻轻靠在莫非肩头，许久不开口，只抬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好半晌方开口道：“不管是悲是喜，终究是要在一起的。若是也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对王红英的话，那她的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顺着章语默的视线看着窗外的天空道：“其实人的命运都是自己选择的，一旦选择了，结局就注定了，王红英选择了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也许这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章语默喃喃道：“选择，注定。”又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道：“如今我们已经选择了，那么结局是不是也是注定的？是在牢里过下半生，还是在深山野林里过呢？又或者是在不远的地方就停止了。”
    莫非将章语默扶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道：“语默，记着，无论到时候出现的是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面对，我们既然选择了就要好好的坚持下去，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会让你们见到的。”
    章语默却道：“你相信么？现在我也不确定我该不该相信了，这样久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们却还被困在这里，这样大的天下，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找到？我既不认得他也没有任何可以打听的东西，叫我如何去找？”
    莫非笑道：“这可不像你，相信我，我们会找到的，你看我们这一路走过来遇到的哪一件事是寻常的事情？是你的，它就会在前面等你，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坚持到最后的，你应该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老天。”
    章语默轻声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定会见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