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三算是灰溜溜地回了故里,村里的人看到了也只是点了点头,不鄙夷,也不热络。
当年钱老三在西山村也有自己的房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房子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刮风漏雨根本住不了人。
吴玉贵有心要让钱老三在他家住一段时日,但钱老三硬是拒绝了。
苏小艾挑眉,这钱老三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虽然贪慕虚荣、胆小怕事,但还是存在一点良知和道德底线的。
说句公道话,这世道就是欺负弱者。想周家娘子,大家也只是在背后消遣消遣,没谁去当面指责她,因为她有钱又有地位。
而钱老三不同,只是赌输了十几两银子,他就已经十恶不赦了。
偷汉子的没有错,反而被戴绿帽子的错了。
钱老三在自己的十多年前的屋子里住了下来,看着曾经自己一手盖起来的房子,钱老三心中百味杂陈。
当年,他和吴玉贵一起逃难来到西山,手里没有一文钱,饿了就山上挖野菜、逮野鸡,饥一顿,饱一顿,但是他的心是充实的,每天都睡得踏实。
可惜,他的贪心让自己走了一条错路。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捷径,却不想这是一条让他堕入深渊的道路,爬都爬不起来,到头来,追悔莫及。
周艳红这个女人,当时用各种好话引诱他,让他成为周家的上门女婿,抛弃了自己的祖宗和身为男人的尊严。
不过他不在乎那些,反正他光棍一条,以后入赘周家之后,周家也是他家,姓什么真的没什么重要的。
但是,周艳红这个伪善的女人骗了他!
圆房那晚,周艳红根本不是处子!
为了安静地生活,钱老三忍气吞声,这件事闭口不谈,以为周艳红以后会好好的,但是生下周月香后,周艳红开始不安于室。
一开始还会避开他,到后来被他撞到,之后就开始肆无忌惮,甚至将男人带到他们的床上!
钱老三握紧了拳头,从刚开始的悲痛,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以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今年不过三十七,还可以重新开始么?
钱老三的事例是很好的反面教材,苏小艾决定让柳家三兄弟引以为戒。
“呵,我们现在跟钱老三也没什么分别,就是不知道你和周艳红是不是一样。”
“我会不会和周艳红一样,我还不知道,但是我很确定,你和钱老三是不一样的。”
苏小艾说得很随意,略带讥诮地扫了眼闹情绪的柳玉。
“你承认自己和周艳红一样人尽可夫?”
柳玉嗤笑一声,阴沉着一张脸,可在苏小艾强大的心理素质面前完全不够看。他这样的,那就是一个中二少年!自我意识过剩!
苏小艾依旧淡定地做着自己的事,懒得搭理这个中二少年。这段时间一直冷落着柳玉,从精神上全面打压他!
死小孩,不治治他,他还以为谁都要围着他转呢!
柳玉很不开心,郁闷地想吐血。这个女人在故意针对他!而他无可奈何,只能生活在这个女人的淫威之下!
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柳玉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肚子撑得鼓鼓的,躺着隐隐生疼。
“阿玉,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吧。”柳云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同胞弟弟自作自受,“大嫂她……”
“哼!”柳玉冷哼一声,转过身,表明自己坚定的态度。
柳云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的弟弟越来越幼稚了。
以前虽然自闭,但也没有什么攻击力,现在竟然还学会冷嘲热讽了!连“人尽可夫”这种荤话也讲的出口了!
“改改你的性子,这个家没谁需要看你得脸色。今天那些话是你做小叔子的可以说的么?让别人听到了,会怎么议论我们家?你有想过这些么?”
柳云不急不缓的说着,但已经没有了平日兄弟说话的随意。
柳玉拉起被子将自己蒙起来,低吼道:“现在连你都已经被那个女人哄骗了!”
“哄骗?”柳云反问一句,“她为什么要哄骗我们呢?她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了么?
相反,她给了我们优渥的生活,不用为吃穿烦恼,还能够念书识字,这些都是我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柳玉承认,柳云说得每句话都是对的,但是他就是不接受!
那个女人不是好人!他坚定地如此认为。
可是,现在他唯二的两位骨肉至亲都已经被那个女人蛊惑了!
柳云叹了口气,掀开柳玉的被子,让他不至于被闷出病来,“这几天我一直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做那些事情。
我们的大嫂,也许真的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说,大嫂可能是落寞的官家小姐。想想也是,普通人家哪里会有那样的女子……”
柳云眼前似乎出现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原来,他把她每一个表情都记得那么清楚。
柳云心里甜甜的,好像只要看到那个女人就感到很安心。柳云暂时还不明白这种感情,只当作对亲人的依恋和对强者的仰慕。
哼!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撕掉你的面具!
柳玉瞪着漆黑一片的虚空,心中发誓道。
不管外面的世界怎样喧闹,西山村还是安静祥和的小山村,与世隔绝,多了一个钱老三也没什么可以改变的。
经过一夜的深思,钱老三好像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从钱老三门前走过的村民都满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钱老三竟然大清早起来自己修补房子了!还对他们笑得一脸菊花!
这钱老三,脑袋被门缝给夹了吧!
“艾娘呀,听说你最近与和顺酒楼做了个什么茶叶蛋的东西?”周荷花一边采着蘑菇一边问道。
“是啊,前段时间一直再试验配方来着,前不久才成功。”
苏小艾挺喜欢周荷花的性格,很大方地说了出来,“对了,婶子,我们村里也养了不少鸡吧?那些鸡蛋是怎么处理的?”
周荷花神情苦闷,转念又想到苏小艾问这话的含义,笑道:“大部分是自己吃,毕竟养鸡的人家不少,外面收的人不多。
艾娘现在跟和顺做鸡蛋生意,能不能跟和顺说说,把我们的鸡蛋卖给他们,保证一个个都是好的,价格便宜点也不碍事儿!”
“婶子说得哪里话,这事儿我已经向李管事打听过了。今后如果我们村里的鸡蛋,有多少,和顺就收多少,价钱还是一文一个。”
苏小艾将事先打听得事情说了出来,反正和顺也是要收鸡蛋的,她还不如帮帮村里的人。
“真的?”周荷花喜笑颜开,期待地看着苏小艾。
苏小艾笑着点头,让周荷花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艾娘,那婶子就先替村里大伙谢谢你了。”周荷花握着一把蘑菇,犹豫了一下。
语气诚恳地说道,“艾娘,婶子虚长你十几岁,你也跟我孩子差不多大,婶子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听了可别不开心。”
苏小艾这五年没什么同龄人,周荷花虽然比她大了一轮有余,但苏小艾的心理年龄却是和周荷花差不多大的。
所以,苏小艾感觉与周荷花又更多的共同语言。而同周荷花差不多年纪的吴婶,苏小艾却只能把她当长辈对待,说话也不能太肆无顾忌。
周荷花见苏小艾脸上没有生气和不耐,把压在心底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婶子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好姑娘,嫁给柳柱那傻小子是委屈了点。
但是身在乱世,图个温饱已经是上天垂怜。柳柱的确不能为柳家遮风挡雨,好在他很听话,你平日里也别太给他脸色看了。”
苏小艾失笑,自从那天打了柳柱之后,估计大家都认为自己不待见柳柱了吧。
周荷花不明白苏小艾为什么发笑,满脸不解之色。
“婶子乱想什么呢!合着我打了他一次,你们全村都把当泼妇了?”
周荷花笑着装傻,那可不就是泼妇么!她平日里泼辣,但也从没打过她当家的。
“婶子清楚我的身世,离开了柳家,我又能去哪里呢?”苏小艾自嘲地勾起嘴角,想起已经被她忘得差不多的亲人。
“那天我也是被柳柱气急了才打他的,除了那次,我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他们三兄弟了。”
“看来是我们误会艾娘了,婶子给你赔个不是。”解开心结之后,周荷花又变得热络起来,追问道,“当时也只不过小孩子打架,你怎么就……”
苏小艾叹了口气,露出无奈之色,“我已经入了柳家的门,现在柳家三兄弟都当不了大事儿,我总不好一味纵容他们。
尤其是阿柱,傻乎乎的,现在大家能够谅解他,但总有一天他会被厌恶。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跟在他身边转的,总要教他些道理。”
周荷花恍然大悟,看向苏小艾的眼中有了一丝敬佩。
这些事情连她都没有考虑过,苏小艾刚到了柳家就已经注意到了。
诚然,柳柱在西山村出生,她们是看着柳柱长大的,可以不在乎柳柱傻乎乎,偶尔的横冲直撞。
但是以后呢,西山村不可能永远只有他们八户,总会有人进来,又有人离开。
到时候,柳柱这样的异类,少不得被人嘲笑欺负,总不能让柳柱跟个闺阁小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是我想岔了,艾娘回去多教教阿柱,他娘去得早,他爹又什么都不管。要不是他娘怀他的时候生了病,这孩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两女人边说边采着山货,不知不觉走进了西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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