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间,孙翰明会针对部分财务数据,时不时地提出一些小问题,叶宛虽是代为汇报,并不是一无所知,一来平时秦玥有所教导,二来这些财务数据有的本身就是出自她之手,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作答。
叶宛的沉稳应对,得到孙翰明微微颔首认可的同时,也让在座的其他人坚信,在秦玥的悉心调教下,这个女孩很快也会和她一样,长成并独当一面。
很快就将做最后的总结性陈述,叶宛更放心了,这些数据她早已十分熟悉,刚要加快语速,忽然一顿,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定睛一看,资料上确实是她经过加班赶出来的数据,只不过手头的这份,似乎和真实的数据有点出入。
叶宛的这点迟疑,并未能逃过孙翰明犀利的双眼,因而在散会后,她被单独留了下来。
叶宛一边感叹孙翰明的明察秋毫,一边不无恭敬地把刚才的困惑说了出来,她指着手中的资料,正要向孙翰明解释具体是哪些数据有问题时,却被他摆了摆手止住了。
望着叶宛微张嘴巴一脸困惑的样子,孙翰明微微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做事认真负责的姑娘,这是好事,不过收购工作就快完成了,现在这些数字已经没有什么真实的意义,仅仅是数字而已,将来就算写进财务报表也还是一样,你就不要太在意了。”
叶宛显得有些震惊,她以为这些数据都是重要的财务信息,事关收购成败,不能出一点纰漏。可是,孙总不仅对它们的正确性毫不在意,甚至与之前会议的态度也是大相径庭。记得之前的一次会议,他可是公开表扬过秦玥对数据统计分析的严谨性态度的。
不容她多想,就听孙翰明又说:“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试着放松一下,晚上公司在君悦有一个饭局,你去参加一下!”
一听有饭局,叶宛略微迟疑了一下,小声地说道:“我去?秦总监不去吗?”之前她也参加过一些饭局,不过都是由秦玥带着去,既是君悦酒店这种五星级规格的饭局,以她的级别去,怕是有点不适合。
孙翰明见叶宛犹豫不定的样子,便笑了,说道:“怎么,一个人不敢去啊?又不是鸿门宴,怎么就怕了?”
被孙翰明这么一调侃,叶宛有点发窘,连忙否认道:“额,不是,因为秦总不在……不知道她那里需不需要交代我一些事情。”
孙翰明说:“她本周开始正式休息,这段期间就由你全权代表她。”
“秦总已经开始休假了?”叶宛显得很是讶异,今天上午电话里秦玥只说是身体不舒服不进公司,并没有说要休假啊。
“是啊,你现在除了要学习业务知识,还要有意识地去学习怎么应酬各种关系,借机拓展一下人脉,这对于你日后的工作有好处。”孙翰明一边交代,一边拍了拍叶宛的肩,适中的力道,既有嘉许之意,又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就这么说定了。”
“那……好吧。”
叶宛不好忤逆孙翰明的意思,点了点头便应下了代替秦玥出席饭局之事。虽然秦玥休假一事来得突然,不过最初自己调过来的缘由不就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吗?
等孙翰明离开后,叶宛原本饱满的兴致一下子变得沮丧了,回到办公室,她托腮凝眉枯坐了一会儿,一想到孙翰明刚才的态度,沮丧感油然而生:如果这些真实原始的数据不重要,而是可以随便修饰替换,那整个团队的努力拼搏岂不是白费、显得可笑?当初调自己来总部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起了早晨顾铭远的提醒:“顾氏收购源华的事,公司高层自有计较,你接触的那些数据,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都要多留一些心眼,甚至可以来问我,而不该签的字、不该参与的会、甚至不该遇的人,统统要避之。”
看样子,顾铭远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了,既然他能洞察勘破,说明情况还不太糟糕,这么一想,叶宛的心情莫名转好了不少,但想到一事,不禁又心生懊恼起来。
--真不该答应这个饭局的,晚上的约会该怎么办?
算起来这是顾铭远第一次正式约她,她可不愿为了无谓的公事白白错过了重要的私人约会。干脆饭局早去早回,把约会的时间往后延一下。
拿定主意后,叶宛便给顾铭远打电话,不巧的是他的手机一直占线,恰好有项目组的同事过来找她拿整理的会议资料,等她忙完这一切后,顾铭远的电话来了。
叶宛正要跟他说晚上约会推延时间的事,顾铭远却先开口了:“抱歉,宛儿,今晚不能一起吃晚饭了。”
叶宛不无意外地顿了一下,连忙说:“哦--没关系,我晚上也正好有公司的饭局。”
“嗯。那先这么说了,现在不方便,回头等我电话。”
“好--”
未等她这边说完,顾铭远已经匆匆挂断了通话。
叶宛慢慢地放下手机,虽然顾铭远的来电免去了她解释饭局的麻烦,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庆幸,反而平添了一丝担虑和不安。
窗外,天边一片霞光,几乎要燃烧起来,一轮硕大的落日正缓缓西沉,红色的云幔像是漫天飞扬的纱幔,几乎要将那个巨大的火球包裹、缠绕起来,但是止不住夕阳下沉的脚步。
华灯初上。
穿过君悦酒店灯火辉煌、美轮美奂的宴会大厅,看训练有序的服务员轻盈地穿行在餐桌之间,听衣香鬓影的宾客们欢声笑语,在叶宛踏进包厢的前一刻,原以为伴随着顾氏集团收购源华商贸的大幕缓缓落幕,看到的会是各方代表齐集一堂觥筹交错的场面,然而当她缓缓推开包厢厚重的门时,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整个包厢就只有三个人,除了她、孙翰明,还有一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人--林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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