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远昨晚确实没休息好,借着一点空暇时间稍作休憩,虽闭着眼,并不是真的睡着,各桩事情在脑中就像走马灯似的闪过。蓦然睁眼,便和叶宛注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见她慌忙移开视线,他的眸光闪了闪,精神不由地一振,道:“来了?坐吧!”
“早上好!”叶宛一边强作镇定,一边顺从地应道,坐在沙发上--正是她昨天坐过的地方。
顾铭远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望着她的眼睛,那双像极了田澜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然而当她睁圆双眼时,又杂着几份未谙世事的单纯。
他微扬唇角,不觉柔声说道:“唔--有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什么事?”
“如果现在有个机会,总公司这边让你过去,你有没有意向?”
“是要将我调到总公司吗?”叶宛有点惊讶,昨天孙翰明刚提起,这就决定了?
“你已经知道了?”
“呃……昨天孙总找过我。”
看来孙翰明并没有诳他,顾铭远默了一默,点点头道:“嗯,是他的意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没有立即说下去的意思。
他不说,她亦不多问,难怪眼皮跳个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原来是落在了这件事上。倘若放在以前,这件事想也不用想,她定然会珍惜孙翰明给的这个机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有他在,她不愿就这样离开。
可是叶宛并不知道顾铭远对这件事已经有了主张,见他没有以往的干脆,心想是不是他也是这样想的呢?
当下便鼓起勇气,说:“我……我一定要过去吗?”
“集团收购项目组财务总监秦玥这边,缺个助手,公司考量再三,觉得你比较适合。”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过去?”
顾铭远目光凝注在叶宛的脸上,看她努力地迎着自己的目光,强加镇定的样子,浅显的心思一目了然。
似乎只要他说“不是”,那她一定就不会去!
这样的她,即使是她同意借调,恐怕也是不敢忤逆孙翰明的结果吧?
顾铭远放缓了语气,道:“是公司希望。”
他那黑亮如漆的眼眸深处是叶宛不懂的深意,此时正倒映着她的一点急切:“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你的一个机会。”
就像是溺水之人唯一能抓住的救命浮木,却被人无情抽走,随着他这话音落地,叶宛忽然感觉一阵抑制不住的难受。
为什么他会以为这是她的一个机会?
--难道经过那天的相处,她依旧会错了意?
密密的涩意,如浪花拍打心岸,阵阵袭来,消弭不绝。她微咬菱唇,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无所安置、无处着落。
她以为他理解她懂她,就如她理解他懂他一样。
原来不是呵!
叶宛轻声说道:“我知道了,谨遵公司的安排!”
随着她轻若蚊蚋的声音逸出,办公室里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
顾铭远神色不动,良久,点头道:“嗯,没别的事了,你上班去吧。”
叶宛领命站起身来,低低地应了声:“好的。”
顾铭远迅速地转过身去,留着她的是一个沉默而坚毅的背影。这让她的心益发难受,忍不住快走几步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心里失落得厉害,竟然又是自己自作多情啊!既然公司早已有决定,为什么还要来问她的意思?
顾铭远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叶宛心里不好受,在她调去做秦玥助手一事上,不管他俩的意志如何,这一决定都是顺应大势。
--因为孙翰明势在必得!于顾铭远而言,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顾铭远凝神思索片刻,慢慢走回座位。
笔记本开着,系统提示有新邮件进来,顾铭远的目光停留在新接受到的邮件上,这是一封孙翰明昨天下班前来公司的情况汇报邮件。
望了一眼发件人的姓名,顾铭远淡然一笑。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矛盾,即使在昌明汽电这个孙翰明的大本营中,也并不能做到人心归一。
叶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同事们陆续到了公司。
坐在办公桌前,她悒郁好久。
不用多久,全公司都会知道这件事,一切将尘埃既定,再无半点回旋余地,她会被同事们羡慕妒忌恨,然而,非但没有激起她的兴奋之情,相反,第一次感觉到身为一个低阶职员的无力和命运的捉弄。
上班铃很快响起,和平时一样的工作、一样的忙碌,可是她完全不在状态,一连走了好几次神,小失误频频,无法迂解的委屈和失落状态,一直持续到下班。
以前她并不觉得一个人有多孤独,因为心中有爱、有寄托。可是现在呢?
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班后直接回家,--那个临时的家,也不过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罢了。人过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往往会产生一种惰性,从而丧失了对周围生活的激情和幻想。
而她就是囿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脱离世界太久。
改变这种失落心境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花钱购物,因为它最容易满足女性天性里对美好事物的占有欲望。
因而,叶宛选择去商场买衣服。
商场里、街道上灯火通明,人一如既往的多。她挑了一个热闹的商场,中央空调冷气十足,很多品牌都在促销,琳琅满目的应季服饰让人目不暇接。
随意转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兴致,对于购物的态度,叶宛一贯比较理性,不需要的不会去买,尤其是打折商品,这个时候人最容易冲动,冲着价格便宜去买的衣服,往往都不适合。
虽然这和自己的消费理念相悖,不过今天,她还是决定破一次例,继续转了一圈,最终为自己买了几件衣服,不仅买得爽快,刷卡也爽快,可就是因为过程太顺了,并没有太多成就感,等拎着几个纸袋出来时,她又恢复了最初的沮丧。
原来,能够花钱买到的快乐只是暂时的,低落的情绪非但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反而益发落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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