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橙北修旻》第80章 火海1

    太阳初升一般的霞光印在血红的嫁衣之上，迷离流光是绣在嫁衣袖子上的绫罗的花纹。从上至下，从袖口之中延伸至裙角。嫁衣的红光印着她若桃花一般的面容，柳叶般的细眉偏若娇美。她微微垂着眼睑，那长长的睫毛就如蝴蝶翅膀翩翩起舞。
    长廊上一个丫头端着个托盘匆匆忙忙地走进房中，与茵杏对面一碰，差点儿没有撞上。茵杏十分厌恶地掐了下她的手臂，丫头立刻喊叫起来。
    玖橙微微睁开眼睛，就听茵杏骂道：“你眼睛瞎了吗？急什么急，现在还早，叫你拿个东西这么慢才来！”
    “对，对不起表小姐，对不起！都，都是因为三当家他们，他们，那些姑娘……”
    茵杏揉着自己的手臂，没好气地说：“三哥他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少给我多嘴，小心我把你扔给他们！”
    “对不起表小姐！奴婢，奴婢不敢了，不敢了！”
    茵杏翻了个白眼，将准备好的头冠取来，手还未替玖橙戴上，她的纤纤玉手就推开了茵杏的手。茵杏微愣，尴尬地笑道：“表姐，这个是三哥特地从昭国最贵的店里买来的头冠，花了不少钱呢。你看看多漂亮啊，我听说这个头冠整个昭国也只有十个而已。”
    “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吧。”
    “这，”茵杏脸色发青地哽了一哽，“这可是二哥特地让三哥买来给表姐当嫁妆的，表姐怎么能送给我呢。再说了，那个新娘子不戴头冠啊。”
    玖橙斜眼，指了指那几个头冠，茵杏端过来给她。那组头冠分为四支，戴起来整整是个圆形，如此豪华的头冠可是花了不少民脂民膏吧。玖橙随便挑了两支，自己戴上，并不华丽，却也是美丽绝伦。玖橙从袖子里拿出平日那支步摇，戴在最后的发髻之上。
    茵杏脱口而出，“表姐，那步摇怎么这么眼熟？”
    玖橙斜眼，“没事便出去吧。”
    “可是……”
    玖橙微微叹气，道：“茵杏，等我嫁出去了，你就安心待在萧晴寨吧。”
    “嗯？”
    “我听二哥说，我要嫁的人却是位将军，”玖橙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茵杏，毫不在意地说，“可是茵杏，你是怎么知道的？”
    茵杏笑道：“表姐，茵杏许多年前嫁去昭国，但是夫家不待见我，又一次夫家在街上对我打骂，是九王爷路过救了我，又让李将军照料让我进了宫里伺候十一公主。在宫里自然是见过的，那日回来之后却见那人正是李将军。不过表姐，茵杏还听说，昭国将剿灭咱们的事情托给了昭国，虽然茵杏不愿这样，但还请表姐小心。若真的是……”
    “出去。”
    “表姐，即便是将军，若是是来抓我们的，表姐可不要自投罗网啊。”
    还真是装得出一副善解人意好姑娘的样子。玖橙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表姐……”
    “我不想再说一遍。”
    茵杏咬了咬嘴巴，放下托盘出去了。她绝不会让萧晴如愿以偿嫁给将军的！
    房门被人敲响，现在是深夜，这个时辰想想也只有他会过来。玖橙还未开口，萧迪的声音便响起了。
    玖橙应了一声，萧迪进来，见她一袭嫁衣和朝着他微笑的脸，便是欣慰。
    “二哥。”
    “晴儿，”萧迪有一瞬间的惊喜，“我萧迪的妹妹，真是天生丽质。若是大哥能看见你如此风光出嫁，该有多好？”
    玖橙低了低头，这个时候，若是真的萧晴，是不是该问一句，“大哥呢？为何一直未见大哥？”
    萧迪愣了愣，走到玖橙面前坐下，这张脸，有五分与萧盛一样。萧盛死了五年，萧迪终于可以对萧晴说了，“大哥不在了，在你病倒不久之后。”
    “不在了？”
    “为了我们萧家，还为了摆脱那个男人对你的纠缠。”
    “我不懂。”
    萧迪叹一声气，回想道：“我们萧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但是我不小心得罪了昭国太尉之子，你那时又被一个穷书生迷得晕头转向。是我对不起你晴儿，若不是我急着赶走那小子，你也不会从马车上摔下来睡了这么久。不是我，大哥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为何现在才说？为何我们会变成山贼？”
    “对不起晴儿，”萧迪拉过玖橙的手，“如今你就要出家了，二哥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风风光光地出嫁，只要你嫁给将军，这辈子就再也不用为任何事情发愁了。”
    玖橙侧了侧身子，冷冷道：“二哥，这么多年来，你还是没有变。”
    萧迪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半个字。玖橙侧开身，“二哥，不早了，明儿一定会很忙的。二哥快回去休息吧。”
    “那个，晴儿，你若是怪二哥就说吧，你这样，二哥心里更不好受。”
    “事到如今，二哥却又要让我说什么？二哥回去吧，我想我需要静一静。”
    “晴儿……”
    “二哥！”
    萧迪顿住，只说：“那你好好休息。”
    玖橙听见萧迪出去的声音才轻轻吁了口气。她来之前可没有调查过这萧晴寨的背景，所谓言多必失，她可不是来这里听别人的往事的。袖中的银针已经准备好，她闭上双眼，静静等待。
    清晨来临之前，瘦子晃着瘦不拉几的身子开始准备，他们闹得一夜没睡，这个时辰可真是犯困。寨子里除了他也没人会这个时辰四处走，他揉着眼睛往大堂的方向走去，一个晃神，好似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飞了过去。
    瘦子摆手笑笑，才一个晚上没睡就昏了头了？又一个晃神，瘦子惊醒过来，该不会是见鬼了吧？呸呸呸！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可能见鬼了呢！
    才刚想到这里，再一个晃神，那身影正正落在了瘦子的面前，瘦子刚嘘一口气，白眼一翻，倒地不醒了。
    清晨的鸟声传来，走廊上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为了这碗汤，她整夜都没有睡。茵杏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汤来往萧晴的院子那边走去。还未走到那边，就见前不久被买回来的一个小丫头。
    那丫头向她问了句好，茵杏叫住她，“你是伺候寨主的丫头？”
    “是，奴婢叫小柔。”
    “嗯，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吉时，寨主今儿一整天都不能吃东西，这个汤是我昨儿熬的，熬了一整夜，你把这个汤拿给寨主。”
    小柔接了过来，笑道：“表小姐可是对寨主关心，奴婢这就给寨主送去。”
    “等等。”
    “表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表姐不太喜欢我，你送去的时候千万不要说是我熬的，知道了吗？”
    “是，奴婢知道了。”
    蓝季枢一袭银色长衫安静地坐在房中，李孝仁摆弄着那身大红的袍子。李孝仁外衣扔给蓝季枢了，蓝季枢突然回过神来。
    李孝仁笑道：“发什么愣呢？再过两个时辰你就得跟我去迎娶郡主了，我都要成亲了，你不高兴吗？”
    蓝季枢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外衣，不削地扔还给李孝仁，李孝仁忙接住，“喂，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呆，很不正常啊。”
    “什么？”
    “什么？”李孝仁笑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被抛弃了似的。不过王爷，你干嘛一副高兴的表情？”
    蓝季枢侧过脸来，他为什么要高兴，“可笑。”
    “郡主可是第一次出嫁，哎，竟然嫁给了我，哎，我是不是应该笑死为止？”
    “少胡说了，不过是走个过场。”
    “好好。”
    蓝季枢转身出去，李孝仁收起笑脸来。自言自语道：“死鸭子嘴硬，明明就是看上郡主不承认！”
    小柔端着茵杏熬的汤推门进去的时候，玖橙正穿着嫁衣半躺在软榻上。周围围了一圈的丫头和婶子给她打扮，小柔穿过人群过去。
    “寨主，这是昨儿夜里二当家吩咐给寨主熬的汤，听婶子们说寨主今儿一天都没时间吃东西，趁着现在，寨主不如就喝一点垫垫也好。”
    玖橙微微睁开眼睛，别说今儿了，她从昨儿开始便什么都未吃过。想来今夜也不可能睡，也是该吃点什么才行。
    “拿过来吧。”
    小柔开心地点头，寨主终于肯吃点东西了。
    吉时，牵着玖橙的人是萧迪。玖橙不曾想过嫁人，不，应该说她曾经没有资格这么去想。等她觉得自己有资格了，有期待了，那个人却是再利用她。她轻轻笑了笑，这笑声却被萧迪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知道若是被肖太后知道了，会不会说她胡闹。或者，肖太后十分喜欢李孝仁，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或许肖太后会很高兴呢？
    玖橙低着头，跟着萧迪走上大堂，就算不是萧迪牵着，她也不会摔倒的。萧迪停下脚步将她的手上牵着的红绳交给李孝仁，她的视线却看见了季枢那银色的衣摆。
    头帕下面的脸隐隐约约，头上金色的头冠简单而华丽，可玖橙站在他面前的样子，就让他目不转睛。内心竟然有一些紧张，可是奇怪了。
    萧迪坐在高堂之上，光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凑到蓝季枢旁边来，“喂，小子，你大哥成亲了你笑得一张嘴合不拢做什么？”
    蓝季枢并不说话，脸上平淡无奇没有任何表情。光头见蓝季枢冷着一张脸并不理他，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地说：“狗子的，死老四跑哪里去了！”
    玖橙离去之时，他盯着的是那支熟悉的步摇。玖橙被送入洞房，她一心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却未发现自己已经被带进了房中。
    她被牵着坐在床边，只听头上有人与她说：“表姐，咱们已经回房了，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怎么是你？小柔她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