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旺姚举人》训悍奴玉凤施威 收人心子旺破财

    却说子旺带了玉凤到静海上任,半日的功夫,马车就到了静海县衙。子旺嫌官服拘束,就穿着灰布长袍坐在车夫边上。到了县衙大门,他先跳下车,掀起轿帘,搀扶着玉凤下来。
    衙门口有两个衙役,身着皂衣,拄着烧火棍正靠着墙瞌睡,被马车的声音吵醒了。他们见子旺扶着玉凤往衙门里走,就上前拦住了去路。
    “嗨,嗨,干嘛的你们?没看见这是啥地方吗?”左手那个瘦小衙役嗓门十分洪亮。
    子旺神气的仰着头说:“呃是新任的县太爷,还不给呃把包袱抬进去。”
    右手那个高大的胖衙役见子旺穿件灰色长袍,下摆处还开了线,露出里面的白衬布来,就细声细气的说:“嘛,你是县太爷?让我看看县太爷是嘛样?就这模样是县太爷?我还是县太爷他爹呢。”
    瘦子叫李大壮,在衙门里当差久了,听子旺自称县太爷,已经换了笑脸。
    胖子叫柳叶,本是县里的泼皮,只因前任知县欠了衙役们工钱,衙役都不来当差,留守的师爷就拉了他来看门。说好了每天十纹钱,但要新任知县来了才付。柳叶觉得在衙门口站着神气,也不在乎工钱,每天准时过来。
    李大壮听柳叶胡说,在后面死劲拉他。柳叶不明白为啥李大壮要拉他,越说越带劲,最后说自己是县太爷他爹。
    柳叶说完,子旺还没答腔,玉凤不依了,上前抬手就给了柳叶一记耳光。柳叶捂着脸刚要骂,肚子上又挨了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岔了气,哼哼着说不出话来。
    李大壮连忙陪着笑脸说:“太太息怒,他是新来的不懂事,太太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见识。”然后又对子旺说:“老爷,您老能否让我看看官帖,我也好进去替您老通报。”
    子旺“哼”了声,从衣袖里掏出官帖。李大壮接过看了,忙跪下磕了个头,说道:“老爷快请进。”说罢又踢了坐在地上的柳叶一脚:“你瞎了狗眼了,还不快去给知县老爷搬行李。”说完,他一边把子旺往里让,一边冲着里面喊:“赵师爷,知县老爷到了,知县老爷到了。”
    子旺刚迈进大门,就见厢房中奔出个老头,约莫六十岁年纪的样子,一边套衣服一边嚷着:“给知县老爷请安。”
    这老者就是前任知县的师爷赵守财。前任知县被参后罢了官,他只好留守在县衙等着下任知县来。若干下任知县带了师爷过来,他就只好回家种地了,所以这些天一直惴惴不安的。这时奔出来,见子旺搀着玉凤进来,再没有别人,心才放下了一半。
    他恭敬的给子旺打千行礼,口中说道:“早听说老爷要来,我心里欢喜的不得了,一直盼着呢。”
    其实,他前些日子就知道新任知县是宋子旺倒是真事,可若说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实在是违心的话。
    赵守财跟了前任知县两年,着实替知县赚了不少银子。前任知县对他讲,只要他尽心,任满到期时分他两成。不料这知县还没到期,就被同僚参了,落得个革职并没收家产。赵守财的银子也泡了汤。
    他暗下决心,如果下任知县还肯用自己做师爷,定要赚一笔分一笔,绝不能再等最后分了。
    此时斜眼宋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天津府,静海距天津很近,官场上也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赵守财听说新任知县就是斜眼宋的时候,心里顿时凉了。想这宋知县黑道白道通吃,自己那敢和人家讨价还价?只好自叹命苦,走一步看一步了。
    子旺自然不知道赵守财这些心思,他见老头恭敬,顿时心生好感,连忙扶住赵守财,说道:“恁别客气,以后呃还要仰仗恁呢。”
    子旺看了看院子,正房是衙门大堂,左右各一排厢房。大堂两侧有路,想必是通往后院的。赵守财忙解释:“老爷和太太住在后院,还有个花园。这厢房是小人住的,右厢房是值日的衙役休息用。”
    子旺见右厢房上了锁,院子里也长起了杂草,就问:“这衙门里就恁们三个?”
    赵守财答道:“本来有二十名衙役的。只因前任知县被参了贪赃,天津府查封了账房,衙役们领不到薪水,都不来当值了。老爷放心,我这就喊他们回来,一天就把院子收拾干净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大堂。赵守财搬了两把椅子,用袖子擦干净,让子旺和玉凤坐下,自己才坐在个凳子上。
    子旺上任前只知道静海县有了缺,现在听他说前任知县被参了贪赃,就问他原因。
    赵守财道:“此事也怪前任老爷贪心了。之前有个南皮商人路过静海,与人打架伤了腿,商人家里告到了县衙。南皮县老爷来了书信,说被打的是南皮人,要把案子放到南皮审,我们老爷说是在静海被打的,要在静海审。其实南皮县老爷来信,无非是想分些事主的银子,可我们老爷偏不肯分。”
    赵守财说道这里,子旺想起,南皮县知县就是他帮忙补缺的顺毛驴。就问怎的就参了县老爷,赵守财继续说道:
    “南皮县老爷见我们老爷不肯,也没说什么,却暗地里买通了衙门里伺候老爷的小斯,偷了老爷的账本。我们老爷不合把送礼的人和钱一笔笔的都记了帐,南皮县老爷得了这账本直接到天津府参了我们老爷。这样证据确凿的事,便是托路子也难平息,何况我们老爷一直不舍得花钱交朋友,也没什么路子。”
    子旺听了暗想,原来官要做得长久,一是要有钱大家赚,二是不能得罪小人,三是要巴结朋友。他看了看赵守财,心道,就是这老头也得罪不得,想他这般年纪,定然做了许久的师爷,如果真心帮我,还怕赚不到银子。
    想到这里,子旺笑着对赵守财说:“以后呃还要仰仗恁。恁把衙役召回来,呃把欠的薪水都补了。”
    这时柳叶把行李搬到后院房里,见县太爷在厅上和师爷说话,就贴着院边想溜,子旺正好看见他,就喊他过来。
    柳叶进了大厅就要下跪,子旺却扶住他,看着他胖嘟嘟的脸,说道:“呃的太太脾气爆,对不住恁了。恁好好当差,呃不会亏待恁。”
    柳叶听了险些流下泪来。他没想到县老爷没有怪他,还给了他个差事,忙又跪倒说道:“小人该死,太太打的好,打得对,小人就该教训。小人一定好好当差,为老爷效劳。”说完又转过头去给玉凤磕头。
    本来子旺派玉凤不是,玉凤就要发作。可这时看柳叶肥胖的身体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她才想到这是子旺收买人心,也不禁对子旺佩服起来。她口里说着“小兄弟,对不住了,快起来吧。”作势要去扶他。
    赵守财见了,连忙赶过来扶起柳叶,口里还埋怨着:“你也太不长眼了。如不是老爷宽宏,太太仁慈,看不整死你。”说完,又招呼李大壮去通知衙役们都回来当差。
    子旺见玉凤显得乏了,就同玉凤去后院歇息。他们说话的功夫,赵大壮和柳叶已经打扫了房间,里面倒还干净。
    子旺取了盆热水,又给玉凤除了鞋袜,把脚放进盆里泡。他蹲在盆边,一边揉玉凤的脚,一边给玉凤讲南皮顺毛驴如何托他找实缺的事,玉凤听了,嘻嘻笑着抬起脚在他额头上蹬了下,说道:“想不到恁还有这样的本事,这回当了知县老爷,打算给呃多少银子呢?”
    子旺没防备,被蹬了个屁蹲。他坐在地上,笑呵呵的说:“恁就在家歇息,闷了就出去玩,呃总要给恁赚个二、三十万两的。”
    玉凤伸手拉起子旺,认真的说:“银子是身外之物,能得就得,不能得也别强求。恁可不要象前任老爷那样。”
    子旺笑道:“恁把心放肚子中不,呃心里有数。”
    第二天一早,子旺起床的时候,众衙役们已经在前院候着了。子旺洗漱后穿上官服,早饭也顾不得吃,就出来和大家见面。
    他先说了些自己来县里是要保一方平安,百姓安居乐业的话,这都是文莺早替他写了,背了一路才记熟的。才说了一半,他见几个衙役开始打哈欠,就对赵守财说:
    “把薪水簿拿来,呃要补发薪水了。”
    那几位打哈欠的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子旺看了薪水簿,又让赵守财加了总数后,拿出张银票来对李大壮和柳叶说:“恁俩去钱庄换了银子发给大家,多的恁给大家就分了便是。”
    赵守财问:“老爷,这是您的银子吧?”
    子旺笑道:“恁们两个月没领银子了,先拿去用。明日账房开了封,再还给呃不就中了。”
    衙役们听了,才知道县太爷用自己的银子来发薪水,纷纷跪倒道谢,有个刚才打哈欠的头磕的最响,眼泪汪汪的表示为县太爷粉身碎骨也心甘。
    子旺又说道:“呃看恁们的衣服也忒旧了,明日支些银子,买了洋布,都做身新衣服。”衙役们又道谢,子旺摆摆手道:“恁们今天先把衙门打扫整齐了,呃和赵师爷还有事商量。”
    说完,他把赵守财叫到后院,在偏房里坐定。
    子旺问:“前任老爷怎的就被革了职,他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赵守财道:“总有十万两吧。不过他家里也就是拿了一万两,其它都被朝廷查抄了。”
    子旺又问:“他也就任了两年,怎的就能赚到十万两?”
    赵守财听子旺如此问他,就心领神会,开始详细的给子旺讲赚银子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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