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青蠡》第129章 揭密

    郭液示意下人退下，对乐城低声说道：“你有所不知，裴昭仪的哥哥曾在骁骑军中贪渎，后被济王发现治罪，估计应该是她记恨济王，现在趁着济王失势，谋害于他。”
    听完姐夫所说的人，乐城不禁十分气愤，向郭液打听裴昭仪的具体情况。
    郭液却忽然打住了，讪笑着说道：“我也是乱猜的，只是我这位大舅哥实在太过清高，容易遭人记恨，惹祸上身啊。”
    驸马或许说的没错，皇兄是有些清高，与朝内官员往来甚少，连高翔都对皇兄敬而远之。乐城想若不是看在自己与皇兄关系亲密，高翔怕是不会轻易踏进皇兄府邸半步。
    可乐城疑惑，裴昭仪的兄弟因违反军纪被皇兄责罚而免职，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怎么会到今天才出手报复？
    乐城觉得蹊跷，况且姐夫只是猜测，只得做为一个线索罢了。
    快到上元节了，今冬的初雪洋洋洒洒的下起来，将大地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乐城徘徊在护城河边，回望雪地里留下的那一长串脚印，感慨世事的沧桑多变，前路的迷茫不定。
    护城河那成排的垂柳，见证了她和封二无忧欢快的童年和少年，也见证了整个长安城的沧桑巨变，如今将继续见证乐城迷茫的未来。
    姑姑槐香自从嫁给赵希晖后，很久没见了。这日槐香登门告知乐城要回扬州一趟，乐城十分不舍，问槐香何时回来。
    槐香说道：“先回去看看吧，估计要在扬州呆一阵子。若希晖还想回来，我便随他回来。好了，小枳，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能吃你的喜酒了，以后你一个人在京城，要保重啊！”说完告辞走了。
    乐城看着姑姑远去的身影，心里十分的不舍，毕竟从小跟着姑姑，听从姑姑的教导，在姑姑的陪伴下长大，两人又一起历经战乱的苦难，感情已经深厚到不分彼此。
    乐城实在是舍不得姑姑离开，可是姑姑好不容易才找到心上人，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该衷心祝福她才是。自己也要嫁人了，身边的这个人就是自己要今后要携手一起走下去的伴侣。
    乐城将头靠在高翔的肩上，这肩膀厚实而宽广，让乐城感到有种船入港湾般的安心，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从此以后，自己就要和身旁的这个人一起共担风雨，共同走过人生后半段。
    结婚真是个奇妙的事情，若是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在一起倒还好，若是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在一起，那真是十分别扭。乐城回想自己面对薛履谦时，两人都惊恐地看着对方，尴尬地呆坐了半晚上，才各自和衣睡去，现在想来都好笑。
    面对高翔，乐城没有象见到刘澶志那样怦然心动、面红耳赤，而是非常平静。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自己一项是受人滴水之恩，便定要涌泉相报；而高翔多次救过自己性命的人，却没有那种由衷的报答之情。
    许是前世他欠了自己的，这辈子来还债的？乐城暗暗发笑，她看看高翔，忽然觉得十分亲近，于是便从后面一把搂住了高翔的肩膀。
    高翔被乐城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慌乱地回头想看看乐城这是怎么了，却感到乐城的脸紧贴在自己的后背，紧紧地抱住了他。
    “怎么？不习惯吗？”乐城笑着说道。高翔干咳了一下，问道：“长公主这是怎么了？槐香姑姑走了，你觉得很孤单吗？”
    乐城转到高翔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姑姑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今后就是你我携手一起，养儿育女，白头偕老。”
    高翔动情说道：“是的，我们携手一起共度往后的岁月。”说完他握着乐城的手，转身迎着雪后初升的太阳，一起往回走去。
    高翔的手宽大而温暖，有力而厚实，使乐城感到安心而踏实。乐城感谢上苍，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可以携手同行的人。前路茫茫，不论将来还会遇到什么，有这样一个愿意和自己同甘共苦，共担风雨的人陪伴，就不会害怕！
    雪后的阳光明媚的刺眼，眼看着上元节就要到了，乐城这些天忙着准备出嫁的事宜。皇后为她准备的头饰和礼服已经做好送来，非常合身，而且华贵。嫁妆也一并送来，乐城看着满屋的礼箱，实在懒得清点。
    还有两天就到上元节了，乐城来到济王的府邸，看看皇兄的身体如何。
    济王这几天精神还算不错，见乐城过来，吩咐梅香拿来几个礼盒交给乐城。他拉着乐城的手说道：“小枳，这些是皇兄送给你的贺礼，虽然简薄，但都是我和梅香精心挑选的。”
    乐城接过来道谢，说道：“只要是皇兄和梅姐姐送的，对于小枳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礼物。”
    济王听罢十分感动，沉吟良久，接着说道：“你第一次出嫁，我都没机会送你，这次终于可以做为娘家人，送你出嫁了。”乐城眼眶潮热，默默地点点头。
    “哎呀，长公主出嫁应该是高兴的事，怎么搞得这么伤感。”陈妈妈在一旁打岔道。
    被陈妈妈一说，乐城笑起来，对皇兄说道：“是啊，听说皇兄的礼服也做好了，不如试穿一下，让我先看看，要不到时忙乱，没空好好欣赏皇兄的英姿呢。”
    济王淡淡一笑，说道：“算了吧，我身子乏，换来换去的实在费神。”
    梅香在一旁说道：“是啊！夫君这几天还是养好身子重要。”
    皇兄大概是深知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英姿勃发的济王了才不肯换装的，乐城不禁责怪自己考虑不周。嘱咐皇兄多加休养后，乐城便告辞回去了。
    华灯初上，乐城与高翔携手走进麟德殿，在众位亲友的注目下来到圣上和皇后面前，给圣上和皇后行跪拜大礼。
    司礼太监宣读了赐婚的旨意，圣上今日看着兴致颇高，亲自举杯祝福乐城和高翔喜结连理，乐城和高翔跪拜谢恩。
    随后在歌舞中，新人开始给各位亲友一一敬酒，大家纷纷祝福这对新人。
    济王和梅香领着两个孩子坐在大殿的一角，很多年没有参加年结的家宴了，傃儿和俛儿很新奇，坐在梅香身边好奇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皇后走下高台，一一招呼各位亲友。来到济王跟前时，皇后笑道：“很久不见济王了，今日大喜之日，本宫敬你一杯。”
    梅香赶紧站起来回道：“多谢皇后赐酒，只是夫君体弱，不能饮酒，梅香代饮吧。”
    谁知皇后忽然将酒泼到梅香脸上，呵斥道：“贱婢！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本宫给你敬酒！”随后上前给了梅香一记耳光。
    皇后这个举动令全场震惊！乐城正在殿前给长辈们敬酒，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禁惊呆了，她赶紧来到皇后面前询问缘由。
    只见一旁的济王一把将皇后再次扬起的手捉住，用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皇后，她是我的王妃！”
    皇后看着济王轻笑一下，转头看着梅香说道：“是济王妃？不会吧，谁不知道济王妃可是艳惊全城，才貌双全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邋遢妇人！”
    大庭广众之下，这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地羞辱！乐城再也看不下去了，刚想冲上去，却被高翔一把拦住，然后上前说道：“您误会了，这的确是济王妃。”
    然后对一旁皇后的侍女说道：“皇后不胜酒力，请扶皇后下去歇息吧。”
    皇后笑起来，说道：“今日高兴，的确喝多了，怎么就没认出济王妃呢？弟妹见谅啊！”说完转身晃晃悠悠地走出殿外了。
    看着皇后大摇大摆地离去，毫无歉意，乐城已经断定这是皇后故意为之！她让皇兄一家来参加家宴，目的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羞辱梅香！可为何皇后要当众羞辱梅姐姐呢？
    这饭是没法吃了，看着傃儿和俛儿吓得直哭，梅香默默地坐下来将孩子搂在怀里，安抚着孩子。济王显然非常生气，他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双手都气得发抖。
    皇兄何时受过此等侮辱，乐城怕皇兄气得伤到身子，急忙上前安抚皇兄。济王回头看看高台之上毫无表示的圣上，转身拉起梅香蹒跚地往殿外走去。
    乐城扶着皇兄上了车，济王对乐城说道：“小枳，抱歉，打扰了你的大婚，皇兄先回去了。”
    “皇兄，对不起，我没想到皇后会这样。”乐城十分内疚地说道。济王摆摆手，什么话也不想说，示意车夫赶车。
    看着皇兄远去的马车，乐城觉得内心无比悲凉。她这会儿心里猛地升起一团火，怒火中烧地看着大殿里继续宴饮作乐的这帮所谓的亲友，恨不得闯进大殿砸了这宴席。
    高翔在一旁察觉到乐城的怒火，一把将乐城紧紧裹住，令她动弹不得。高翔低声说道：“冷静一下，你现在发脾气只会使事情更糟，惹怒圣上，不单是你一个人遭殃，还要连累到济王殿下一家，你知道吗！”
    乐城这会儿深切地感受到慧觉法师的一番话是多么正确，她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无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平敷激动的情绪，强迫自己尽快恢复常态。
    乐城冷冷地看着皇后消失的方向，感到从没有如此憎恶这个女人。又一次被她利用，可憎的是利用自己的婚事来伤害皇兄一家，简直是卑鄙无耻到极点。乐城心中呐喊道：皇后，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必须付出代价！
    高翔见乐城慢慢冷静下来，说道：“我们还要进去见圣上，过场还要走完，你先暂且忍耐一下。一切有我，我会想办法妥善处理这件事，好吗？”
    乐城强忍悲愤，点点头，跟着高翔回到大殿。忍字心头一把刀，乐城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回到大殿，只是这一次，她已下定决心，心如坚冰！
    再说皇后来到偏殿歇息，侍女端来醒酒汤奉上。皇后轻笑一下，端起来一饮而尽，觉得竟比美酒还要酣畅。随后，吩咐侍女服侍更衣。
    一个贵妇缓缓走进来，侍女急忙退下。她来到皇后身后，嘲讽地说道：“怎么，觉得很爽是不是啊，真是一副小人嘴脸！”
    皇后并没在意，转身示意来人落座。自己母亲早亡，是大姐倩娘把她一手带大。大姐就如同自己的母亲，她的训斥已经习惯了。
    倩娘并不落座，接着说道：“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掉那个济王，真是没出息！”
    皇后哽了一下，说道：“大姐不必说我，薛业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不是还惦着跟我为他谋个哀荣？可惜薛业恐怕都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仰慕者，至少济王还是认得我的，还要尊我一声皇后！”
    “薛业是为护驾才战死的，他的战功众所周知，朝廷理应给他一个封号，惠及他的子孙。”倩娘说道。
    皇后笑起来，说道：“大姐还真是爱屋及乌，不但仰慕薛业，连他的孩子都想着照顾。不过我可没大姐的宽广心胸，我要济王和那殷梅香去死！”
    “你是疯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置济王于死地？你就这么恨他？不就是人家没看上你吗？”倩娘问道。
    “不是恨，是爱！我是疯了，这么多年，就是忘不了他。他的音容笑貌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时时刻刻的折磨着我。他是如此完美，他是我心中无可取代的人！可我不能容忍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应该是那个跃马扬鞭，威风凛凛，高贵雍荣的大唐皇子！而不是现在这个孱弱无力，毫无生气的病央子。他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干净！”皇后恨恨的说道。
    “他怎么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不知道？当年济王订亲殷家，你就怀恨在心，趁他回京养病，竟买通宫里的太监谋害于他，幸亏被人及早发现，才得以幸免。之后你又差人刺杀那个郎中，可惜老天有眼，没让你得逞！后来你居然春猎之时，骗乐城纵马树林，想借马惊摔死她，然后嫁祸济王；想想日后乐城拼死相救你们，你良心何在？就没有半点愧疚吗？！”倩娘低声责问道。
    “我得不到的，她殷梅香也休想得到！愧疚？小枳身为我大唐臣民，就应为朝廷所用，有何愧疚？”皇后说道。
    “你！一个济王竟使你变得如此疯心病狂！妄我教导你这些年！你不要忘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倩娘低声吼道。
    “姐姐说的固然没错！可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夫妻恩爱，见到他们我就难受。”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心胸如此狭隘，还想坐拥天下，实在是因小失大。你给我记住！人若只为一己私利，妄顾天下，就必将为天下所灭！”倩娘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姐姐出去说话小心了，你我血脉相连，关系甚密，我要是倒了，你也活不成！再说，圣上也未必因一个现在无用的兄弟而降罪于我。”皇后在后面冷冷地说道。
    倩娘走到门口，站立片刻，有返身回来，对皇后说道：“你今天做事太鲁莽！你赶紧想想万一圣上疑心你情系济王，你如何作答？另外，不要随便跟人结仇，即便是无关紧要的人！况且乐城现在嫁给高翔，已经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了。你今日在她的婚宴上闹了这么一出，还是想想日后如何安抚于她吧。还有，不要再想着对付济王了，那个罗太医，你还是赶紧处理掉吧。”
    皇后走到倩娘身旁，嬉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还是大姐疼我，放心吧，我自会料理。”
    倩娘叹口气，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