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青蠡》第123章 狐疑

    继续往前走，乐城看看高翔笑道：“我们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相见的吧，还要谢谢你帮我推车呢。记得当时的太子良娣，如今的皇后还赏给我一提篮点心。我当时正好饿了，一下就吃掉了一阁的点心。”
    高翔看了看，笑着点点头，说道：“是这里，你还记得呢。不过那盒点心，其实是杨妃赏给当年的太子殿下的，可是张皇后怕杨妃不怀好意，就顺手送了你；如果你吃了出了事，她正好可以指控杨妃谋害太子，如果你没事，也正好落个人情。估计她也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人情会日后会有这么大的回报，你竟不惜性命救了圣上。”高翔说道。
    乐城一听，心里不禁打个寒战，这个张皇后那个时候就这么有心机，真是够阴险的，还好自己没事。
    她不禁想起那次去猎场，皇后让自己骑马穿过林子去看热闹，难道那次也是皇后故意为之？于是问高翔这事。
    高翔惊讶地说道：“那次是皇后让你骑马穿过林子的，可她是知道马进林子会惊的，就是我告诉她的。”
    乐城非常吃惊，自己与这个张皇后并无来往，为何皇后要算计自己呢？
    高翔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张皇后为何要算计那时还年幼的乐城，还是想置她于死地！可如果她这么恨乐城，为何后来没对乐城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这又不符合她的性格。
    两人一时也想不明白，继续往前走，出了宫门。
    沿着长兴街继续往前走，乐城笑着对高翔说道：“谁都不知道，有一天晚上，我在这里还遇到个刺客，要不是屈大哥，就差点被杀了。”
    高翔非常吃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还有人胆敢在长安刺杀公主？”
    乐城说道：“过去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也是快年结了，我领着屈大哥给皇兄去诊治，回来时路过这里就遇到个刺客，要杀我们，幸亏屈大哥会武功，抵挡住了那个刺客，后来青蠡射了毒箭，我也从背后刺了他一剑，才刺死那刺客。不过奇怪的是，第二天姑姑领着我出宫时，却没见到刺客的尸首，也没见京兆尹出告示。姑姑因为没有实据，不敢去禀报贵妃娘娘，就将这事压了下来。”
    高翔满脸惊讶，他看着乐城，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是这样！原来是你，是你们杀了太子的亲随，我的师兄。”
    乐城也惊讶地看着高翔，说道：“你居然认识那个刺客？他到底为什么要杀我们？难道是太子要杀我们，这不合理啊！”
    高翔说道：“我也不知其中缘由，不过这事绝对和圣上没关系。师兄那日晚上出门前说是奉太子良娣之命出去办事，不想出去很久都没回来。后来太子良娣差人过来说师兄被人刺杀，让我赶紧领着人去长兴街收尸，我就去把师兄拉回来了。当时师兄的确身中两支毒箭，背后被刺一剑。”
    又是皇后！乐城这次确信皇后的确一直想杀自己，可是为什么呢？但转念一想，既然她要杀自己，为何不在庙中趁自己昏迷杀了自己呢？或是逃亡路上随便找个机会都能杀了自己，乐城一时想不明白，但确认这个皇后绝非良善！
    “太子亲随被杀，你们为何不追查？”乐城问道。
    “我也一直为这个纳闷。师兄和我情同亲兄弟，我当时就向太子殿下请命追凶，可太子殿下说此事不能张扬，怕圣上降罪，只让我厚葬了师兄。却不想师兄那日是去刺杀公主你，难怪太子殿下不敢声张。”高翔说道。
    高翔也想不明白那时的太子良娣为何要屡次置乐城于死地，可日后从皇后对乐城的态度，又不象是憎恨过乐城。两人满腹狐疑地相互看了看，一时理不清这其中的脉络，只得先回府。
    路过济王原来的府邸，乐城下车进去查看。
    一个小厮将她拦住，问她找谁？乐城问他现在这府里住的是何人？小厮答：“这里是户部尚书何大人的府邸。”
    乐城点点头，往院子里看了看，空旷的院子没有人影，依然熟悉的房屋，只是院中的花草早已不是当年皇兄喜爱的梅花了。
    乐城叹口气，转身走下台阶。高翔在一旁说道：“现在这位何尚书是圣上倚重的臣子，估计想要回这院子一时半会儿是不行了。”
    乐城心想一个户部尚书都可以占着济王府，让皇兄只能寄居在老郡王家，可见皇兄在京城的处境。皇兄也是为平叛出过力的，为何圣上如此凉薄，不念兄弟之情，如此冷遇皇兄？
    乐城回头看看院门，决心一定要替皇兄收回这座府邸。这座府邸承载了乐城许多美好的回忆，收回这座府邸一定是皇兄的夙愿。
    高翔拉着乐城上了车，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们刚回京，凡事需要慢慢来，切不可操之过急。”乐城默默地点点头。
    刚走进郡王府，郡王妃高兴地迎上来，说道：“哎呀！没想到陛下如此看重长公主殿下，你们还没到家，大理寺就差人来让接回环儿了。”
    乐城一听，万分惊喜，看来太子殿下是真心帮忙了，圣上才那么快的放皇兄回来。她激动地拉着高翔说道：“快！我们快去接皇兄吧。”
    “不用了，老郡王已经和梅香赶去大理寺了，这会儿怕是快到家了吧。长公主和高将军不如直接去我们在西城郊的府院吧。”郡王妃说道。
    乐城点点头，赶紧和高翔又上车赶往西城郊。
    车子一路疾驰，来到城郊一处偏僻的小院。乐城急忙跳下车，看着眼前这个简朴的小院，低矮的大门，青砖灰瓦，只有两进院落，连个花园池塘都没有。乐城看着十分心酸，没想到皇兄拼命抵抗叛军，回京后竟然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
    走进堂屋，屋里的家具倒还齐全，乐城略微宽心。陈妈妈进来奉上清茶，看见乐城，忍不住哭起来，说道：“小公主，你可算回来了，王爷日日思念，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乐城上前拉着陈妈妈端详了一下，问侯道：“陈妈妈倒是没怎么变，这些年到处漂泊，担惊受怕，身体还好吧？”
    陈妈妈点点头，看着乐城说道：“托小公主的福，还硬朗着呢。小公主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出落得这么清秀水灵，倒是有些文晔公主当年的风范了，待会儿，殿下回来要是见到你，不定多高兴呢。”
    提到姐姐，乐城公主不免伤心，陈妈妈赶紧打住话头，退了下去。高翔上前安慰乐城，告知驸马郭液已经将文晔公主的尸骨从新装殓，埋到郭家的祖坟里了。
    乐城点点头，问道：“姐夫倒还有心，听说他现在官居什么侍郎？”
    “他大难不死，回来后倒是深受太子殿下赏识，现任户部侍郎。”高翔说道。
    乐城听罢笑了笑，说道：“他倒真是有福之人。潼关一战，死了那么多人，他都能侥幸逃生；人海茫茫，在前沙那个小镇，居然能遇到我救了他，还能碰到他之前的相好，把他安然送回长安；如今又做了朝廷重臣，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呢。”
    “还别说，他还真是自带福气之人，也多亏他找上门，我才知道你的大致下落，到江南找到了你。”高翔兴奋地说道。
    “殿下回来了，卧房收拾好没？”槐香匆匆跑进来问道。见乐城在屋里，急忙上前拉住乐城问道：“我还担心呢，没想到圣上还是念你的救驾之功，这么快放了殿下。”
    乐城来不及解释，和高翔赶紧迎出门外。梅香下车一见乐城，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她哭起来，说道：“多亏妹妹了，要不夫君就得病死在狱中。”
    乐城安慰着梅香，高翔则俯身进到车里，将昏睡中的济王用大氅裹好抱出来，疾步走进卧房。
    众人来到堂屋坐下，庆幸圣上这么快放出济王。李瑀感叹道：“还是小枳管用啊，一进宫就能请圣上放了环儿。环儿是享了他母亲的福，若不是钟娘娘当年善待小枳，环儿也没这福气呢。”
    乐城急忙说明原委，众人才知是太子殿下替济王说了话。
    李瑀说道：“太子在这次平乱中居功甚伟，他和李泌配合着指挥作战，短时间内克复两京，剿灭安贼，太子殿下功不可没。”
    乐城听老郡王这么说，才知太子在平叛中的功绩，不由得对这位太子殿下深感敬佩。记得慧觉法师就是倾向于让自己支持如今的太子殿下，乐城心中开始觉得慧觉法师是对的。
    询问了梅香回京后的情况，乐城问起皇兄到底为何被牵连进此案。
    梅香叹口气说道：“我们回京后，盛王和其他几位受了冷落的兄弟就时常聚在一起感叹日子过得不好；他们也来找过夫君，商量着想一起去请太上皇出面替他们争取些利益。夫君明知这是妄想，便推说身子不好，跟他们甚少往来，谁知还是被牵连了，居然还是谋逆大罪，实在是冤枉。”
    原来如此，乐城又一次感到了皇权的威严和不可侵犯，不禁心生厌恶。安慰了梅香，乐城跟着高翔来到皇兄的卧房，陈妈妈已经烧好炭盆，将屋里烤的暖暖的。
    查看了一下皇兄的脉搏，觉得暂无大碍，乐城开了个方子给陈妈妈，吩咐她去买药。陈妈妈接过方子，有些迟疑。乐城奇怪地问道：“陈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陈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王妃给的月钱都用完了，我尽量省着花，可府里这月开销太多，就不够用了。我知道王妃那里也没钱了，府里能拿去典当的东西也没多少了。”
    乐城没想到皇兄回京后如此窘迫，赶紧吩咐槐香把身上的钱都留给陈妈妈。见陈妈妈感激地接过钱退出去，乐城又一次觉得钱是很重要的。她回头看看昏睡中的皇兄，觉得眼下得想个法子弄笔钱来缓解皇兄的窘境。
    慧觉法师说的不错，眼下朝廷最缺的是钱粮。皇兄都过成这样，更何况那些朝廷百官，平民百姓！富庶的江南无疑是个巨大的宝藏，若是听从慧觉法师的指导，那也许真的可以左右朝政？
    乐城本不想参与其中，可眼下她想知道皇后为何要几次要置自己于死地？什么人要置皇兄于死地？这个看似平静的京城，却满是杀机。
    必须要搞清楚！乐城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自从她知道自己可以依靠慧觉法师的智慧影响朝政后，她就不再甘心任人践踏。
    一轮圆月挂在广寂的天空，将夜晚的长安城照亮。乐城因担心皇兄的身体，决定留下来照看，高翔只得嘱咐乐城注意休息，独自先回去了。
    烛火摇曳，劳累了一天的乐城有些困顿，正打算在隔壁屋里歇息，忽然小厮在门外禀报：“长公主殿下，有位沈毅沈先生求见！”
    沈毅！他怎么来京城了？乐城急忙来到堂屋。一进堂屋，沈毅急忙起身给乐城施礼。乐城还礼后坐下，问道：“沈大人怎么来京城了，不知深夜找我何事？”
    沈毅急忙起身回道：“长公主殿下叫我沈毅即可，这是在京城，我一个无官无职的商人，怎敢妄称大人！”
    乐城一听笑起来，说道：“您毕竟年岁大些，怎能直呼其名？那就叫沈老板吧。”
    沈毅笑道：“也好，也好。我此次进京，是受慧觉法师之托，来京城看看长公主有什么事情可以用到在下。”
    乐城微笑着看着沈毅，心想慧觉法师也太心急了，自己前脚才到京城，他后脚就差沈毅前来，不知他此行目的是什么。
    不过看着沈毅，乐城倒是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开始陷入权力的角逐了。眼下乐城最着急的先急需一笔钱来为皇兄解困，沈毅的到来，无疑是帮乐城解决这个问题，乐城心中不得不佩服那个慧觉法师的未卜先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