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青蠡》第68章 密谋

    初夏的之夜，清风徐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乐城仰头坐在府里的回廊之下，微闭双目，静心享受这夏夜的宁静。
    红菱端上一盘槐花糕放到桌几上，笑着看看乐城，说道：“小公主，闻到什么味道了？”
    乐城看了一眼红菱，拿起一块槐花糕吃起来，边吃边点头，“不错哦，红菱姐姐的手艺就是好，今年的槐花糕特别香甜。”
    “那是，今年用的是还没开的槐花，是我特意到薛将军府里摘的。”红菱得意地说道。
    乐城看着红菱责怪道：“你怎么能这样！再说将军不是已经出征了吗？你怎么进去的？”
    红菱回道：“不是我要去的，是路上遇见吴妈，她说马上也要回老家去了，府里的槐花不摘就可惜了，让我过去摘的。”
    乐城听后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姑姑叫槐香吗？她一直都不肯告诉我。”
    红菱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从蓬莱阁被调到凤阳阁才认识槐香姑姑的。”
    “说我什么呢？”槐香笑着走过来问道。
    红菱嘴快地说道：“小公主想知道姑姑为何叫槐香？”
    槐香走过来，看着乐城不禁笑道：“怎么又想起问这个了？”她坐下来拿起一块槐花糕，看了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之前你还小，说了也不明白。现在你都嫁人了，可以告诉你了。”
    乐城非常感兴趣地坐到桌前，看着姑姑。青蠡和红菱，香桂也都跑来，坐下来准备听故事。
    槐香扫了一眼青蠡，不知青蠡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作何反应。她决定还是公开自己的身世，或许可以加快查明事情的真相。小枳已经出嫁了，是时候着手查明真相了。
    槐香笑了笑，说道：“我本来叫莉香，家在扬州，父亲是扬州的都护，因遭人陷害被抄家；我家的男丁都被判流放，女眷被没入官奴。入宫前我也算是个千金小姐，虽然家境不是大富大贵，可比你这个公主强，我可以带着仆人在城里到处逛，扬州城都逛遍了，还可以跟着父亲去江宁，余杭。”
    槐香看看乐城露出羡慕的眼神，接着说道：“我家对面街上是个丝绸坊，那家的小儿子跟我年纪相仿，长得也是眉清目秀，喜欢跟我们一起玩耍，可是总是被我欺负。他的母亲见我是都护家的小姐，不敢来找我的麻烦，就不让他再过来玩，可是他每次都偷着跑过来跟我玩。春天我们一起到河岸边踏青，夏天一起去池塘采莲，秋天一起荡浆湖面，冬日一起到城外山岗上赏梅。”
    槐香押了口茶，继续说道：“后来长大了，他长成了一个清秀儒雅的后生，书读得好，考取了进士；他父亲很高兴，就让他去京城赶考，想谋个一官半职的，光宗耀祖。他临走前，来我家里提亲，说要娶我，可是父亲如何看得上一个绸缎商的儿子，一口回绝了。”
    乐城急忙问道：“那后来呢？”槐香叹口气说道：“他走后没多久，我家就被查抄了，我以为这辈子就算完了，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可是也许我和他真的有缘分：我被发配到京城为官奴，进城的时候，我在城门口又遇见他。他说要等我出宫，一定要娶我。”
    乐城看着姑姑，忽然问道：“姑姑说的是那个广陵坊的老板吗？”
    槐香吓了一跳，呵斥道：“小枳，你瞎说什么！”
    乐城小声说道：“姑姑不必害怕，早在几年前我就看到你经常去那家绸缎坊，那家的老板长得不错哦，就是太单薄，不够健壮！”
    槐香一听低声呵斥道：“小枳！你瞎说什么，私通外人可是死罪！我何曾跟外面的人有过来往，我去那里都是奉娘娘之命给你置办礼服去的！”乐城缩了缩脖子，不再吭气。
    “公主现在出嫁了，我们不是都已经出宫了，姑姑还怕什么？”红菱说道。
    青蠡在一旁一直没吭气，他盯着槐香看了许久。这倒让青蠡觉得找到了知己，自己的父母因为押运军饷被人杀害，姑姑的父亲也是押运军饷被人陷害，是同一批军饷吗？如果是，那究竟是谁想贪没这批军饷？
    青蠡毕竟已经成年，他没有声张，他准备等舅父来接他出去。安禄山谋反了，原来舅父所说的接他出来享福就是等安禄山打进长安。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查找谁是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了。
    青蠡看看槐香，幽幽地说道：“可能从一开始，姑姑就是主动争取来照看公主的，这次公主的婚事也是姑姑托公孙师傅操办的，这样姑姑就可以早日出宫找自己相好的了。”
    槐香没想到青蠡会这样猜测，气得她呵斥道：“青蠡，你都胡说些什么！我开始并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我又出不了宫，如何能筹谋照看小枳？那是贵妃娘娘钦定的。直到陪薛夫人出去采买，在绸缎庄遇到他，他说还在等我，我才知道他还经常往来于京城和扬州之间。至于小枳的婚事，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公孙师傅是如何说动贵妃娘娘订的这门亲事，怎么能是我找的公孙师傅，简直是一派胡言！”
    “姑姑不要生气，青蠡！看你把姑姑气的，还不赶紧认错。”红菱嚷嚷道。
    青蠡低着头认错，乐城在一旁急着说道：“青蠡，你别捣乱了。说了半天，姑姑还是没说你为何叫槐香？”
    槐香叹口气说道：“我进宫后，他还托人到处打听我的消息；后来让德阳姑姑知道了，她告诉我如果还和外面的男人有联系，就得处死，尤其是我这样带罪的官奴，还得连累他一家。我只得发誓再不与他联系，德阳姑姑就给我改了名字，不过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槐香，谐音就是怀念家乡，我一定还要回到家乡。小枳，等驸马回来，不如放我回家吧，姑姑我也该嫁人了。”
    乐城一听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看姑姑，不知该说什么。
    槐香笑了笑说道：“先不说这个，他最近也没来找我，估计最近不在京城。”
    “原来姑姑还有这么令人感动的经历，真是太感人了！”香桂感慨地说道。
    “是啊！我怎么就没这么一个痴情郎等着我。”红菱幽幽地说道。
    “噗嗤！”青蠡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看红菱，笑着说道：“看你胖的，恐怕只有安禄山那样的肥贼才能钟情于你吧！”红菱怒目而视，一巴掌就把青蠡打翻在地。
    乐城赶紧上前把青蠡扶起来，说道：“没事吧。”青蠡摇摇头，拍打着身上的灰。乐城扭头对红菱说道：“红菱姐姐，你就会欺负青蠡，你大概就是脾气太暴躁，才没人喜欢你的吧。”院里的人忍不住哄堂大笑，红菱气得拿起一块槐花糕砸向乐城。
    乐城猛地转身接过槐花糕吃起来，说道：“挺香的，谢谢红菱姐姐。”
    红菱见乐城还逗她，气得转身进屋了。一旁的槐香注意到她腰间系着的玉佩，抓过来仔细查看。
    乐城说道：“这是将军送给我的。”
    槐香疑惑地看着乐城，问道：“将军给你的，他怎么会给你这个？”
    乐城说道：“将军要出征了，他今天送我几本书和这个玉佩。”
    “什么！将军要出征了？他那样的身子怎么出征，根本就撑不住啊！”槐香吃惊地说道，她猛地站起来，惊恐地说道：“难道安禄山的乱兵要打到京城了？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摇着头又慢慢坐下，又拿起这个玉佩仔细看着。
    “姑姑，这个玉佩有什么问题吗？”乐城问道。
    “这种玉佩一般是武将们随身佩戴的，是武将身份的一种认定，一般是同袍之间互相赠送的。将军把这个送给你，估计是他知道自己此去绝无生还可能，才把这个送给你了。”槐香说道。
    乐城低着头，难过地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也没办法，还得给师傅说，只是师傅这次好像显得不是很难过，只说知道了，就让我回来了。”
    槐香沉吟良久说道：“公孙师傅也真是可怜，怎么就独独爱上了薛将军。”
    乐城说道：“是啊！可惜将军不爱师傅。”
    槐香看着乐城，问道：“你怎么知道将军不爱你师傅？”
    “将军说过，师傅只是他的妹妹，就象我和济王殿下一样。”乐城说道。
    槐香轻笑一笑，刮了一下乐城的鼻子说道：“你知道什么，将军当然不会告诉你他爱不爱你师傅。如果将军不爱你师傅，他早就该回老家养病去了，何苦一人留在京城这些年，还时不时地住到你师傅的锦庐，接受你师傅的照料。最重要的是，他明知你师傅那么爱他，还不明确拒绝，说明他只是因为顾虑家族对你师傅身份的忌讳，不能娶你师傅进门。”
    “妹妹也可以照顾哥哥啊，再说将军哪里想回老家就能回的，还要朝廷批文才行呢。姑姑就是爱乱猜，将军只爱夫人！”乐城不服气地说道。
    槐香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说道：“你还是太小了，还不知道男女之间那些事。不过公孙师傅和将军的旷世绝恋，也算是千古佳话了，真是令人感动。”
    乐城忽地站起来，对姑姑说道：“姑姑你这就是自己想象的故事，将军哪里有爱过师傅，倒是师傅确实是一片痴心，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槐香笑起来，说道：“好了好了，看你急的。公孙师傅如此痴情，难道你不希望将军爱公孙师傅？让故事有个圆满的结局？”
    乐城着急地说道：“我当然希望师傅能如愿以偿，可是嫁给将军就如愿以偿了吗?将军说过，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如果娶了师傅就死了，师傅不是更难过？”
    “你倒是想的远，可是谁不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姑姑说道。
    “那姑姑就不想想将军夫人啥心情。”青蠡在一旁又冒出一句。
    槐香白了一眼青蠡，一巴掌把青蠡打到桌子下面，“你这个小太监，你知道什么，就你长嘴了，就你嘴快，真是扫兴！”说完转身回屋了。
    乐城将青蠡拉起来，递给他一杯茶，叹口气说道：“别理她们了，姑姑她们就喜欢看热闹，讲故事，没有的事都被她说的活灵活现的。不过师傅真是可怜了，要是这次将军真是回不来了，师傅该怎么办？”
    “好了，你还有心思想你师傅，还是想想你自己的驸马万一回不来了该怎么办吧！”青蠡说道。
    乐城瞪了一眼青蠡，一巴掌打过去，骂道：“真是讨厌！姑姑就该打你！”说完气愤地转身离去，留下青蠡在那里委屈地发呆。
    院子里就剩下青蠡了，他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夜空，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安禄山就要打进长安城了，那么舅父就会来接自己出去了。到时就不用再当太监了，也许舅父会给自己谋个官职。想到这里，青蠡不禁笑起来。
    已是午时，辗转反侧的槐香听见轻微地叩门声，她微微一笑，他还是来了，于是起身将门打开，迅速地将青蠡拉进屋里。
    黑暗中，青蠡摸索着走到槐香的卧房，低声问道：“姑姑，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父母的事也许和你父兄的案子应该都是那批军饷，为什么今日才告诉我？”
    槐香低声说道：“其实我到现在也不能确认，只是觉得应该都是那批军饷。可是你我两家都是受害者，那么谁才是幕后黑手呢？想必一定和京城哪位权贵有关，但目前还无从查起。”
    青蠡低声说道：“姑姑，我们现在可以暗中慢慢查找，也许能查出些蛛丝马迹。要是查到那个幕后黑手，我非杀了他不可！”
    槐香安慰青蠡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打草惊蛇。毕竟你我地位低下，若是让人察觉，自身都难保啊！”
    青蠡暗暗一笑，对槐香说道：“也许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查询这件事，到时候不定谁要了谁的命呢！”
    槐香听青蠡这么讲，十分吃惊，急忙问青蠡缘由，青蠡笑了笑，对槐香说道：“姑姑不必着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