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青蠡》第11章 鱼蛟剑

    今年浏漓院的桃花开得异常繁盛，挂满枝头的桃花在春风中婀娜摇曳，生机勃勃。乐城折下几支桃花，插到屋里的花瓶中，使屋里显得春意盎然。
    槐香边赏玩边对乐城说：“赶紧去练功吧，小心一会儿那个二娘找不到你，又要罚你多练几个时辰。”乐城一听，赶紧跑回练功房继续练功。
    见乐城又去练功，槐香嘱咐青蠡照看后，自己借口要出去给乐城买做衣服的配饰，悄悄换了装扮出门前往西市。
    记得进宫前，那人告诉她会在长安城开个绸缎坊。她已经私下找了几家，可并没见到那人。
    其实她心里明白，即便找到也是无济于事，她出不了宫，那人也是白等，若被发现违反宫规，还有性命之忧。或许那人已经娶妻生子，可是槐香还是按耐不住，想找到那人。
    薛业已经搬到公孙大娘的锦庐住下，这天闲来无事，想着还没答谢过祺妹，便叫副将韩成挑选了两把宝剑，准备送给祺妹做为谢礼。
    薛业走进后院，一抬头，就看见院子里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他好奇的走过去。正在练剑的乐城感觉有人过来，一回头，看见薛业，忙躬身行礼道：“见过将军。”
    “是公主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薛业惊奇的问道。
    “我一直在这里啊，我是公孙师傅的徒弟。”乐城骄傲地回答。
    “哦，这样。”薛业点点头，接着说道：“那天多谢小公主斟酒，薛某在这里谢过。”说完看着乐城笑了笑。
    “将军客气了，那茶水还算合口味吧？”乐城调皮的问道。
    薛业吃了一惊，问道：“哦？原来是你故意换的。”
    看着薛业吃惊的样子，乐城问道：“难道将军以为我拿错了？将军不是有沉珂，不宜饮酒吗？”
    “哦？公主殿下怎么知道我不宜饮酒？”薛业好奇的问道。
    “将军自己说的，忘了？那天在师傅的房间里，师傅请你用午膳时说的。”乐城说道。
    “哦！”薛业想起来了，当时没注意，大概公孙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小公主。这个祺妹，为何让小公主侍奉左右？这也太不合规矩了，难道……？薛业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过这位小公主真是有心，竟记得自己的禁忌，不禁心生喜爱，于是拱手说道：“承蒙小公主照顾，薛某这里多谢了。”
    “将军太客气了！”乐城嗤嗤的笑着回到院里，开始继续练习。青蠡在一旁专注地盯着韩成手里的剑，想凑近看看。
    薛业扫了一眼外院，见没其他人，准备去内院。可他的眼角余光却发现乐城练的根本不是舞蹈，而是有些章法的剑术，于是忍不住又停下问道：“公主殿下这练的根本不是你师傅的舞剑，而是武剑！跟谁学的？”
    自从乐城听闻薛业是大唐著名的猛将，一直甚为崇拜，想过要拜他为师，可是谁会看上她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孩，除了封二那个公子哥。
    今天难得这位大将军注意到她，于是忙收了剑，来到将军面前，俏皮的说道：“师傅教的啊。”
    薛业斜了她一眼，冷笑着说道：“撒谎！”
    乐城一听，翻了翻眼睛，低着头说道：“自己看书练的，也跟师傅学了些。”
    薛业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怪不得看着套路这么奇怪，原来是自己瞎琢磨练的。你是个公主，跟你师傅练舞不好吗？”
    看乐城又在翻眼睛，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于是走上前说道：“喜欢练剑啊，那过来，让我看看你适合练武不？”
    乐城一听，欢快的跳到薛业面前。薛业上前，让乐城做了几个动作，然后叹口气，接着说道：“看你这硬胳膊硬腿的，估计也继承不了你师傅的舞艺，倒还真的适合练武，你要是喜欢练，我倒是闲来无事，就试着教教你吧，怎么样？”
    乐城听了喜上眉梢，连忙跪拜磕头道：“多谢将军，请受徒儿一拜。”
    薛业笑着拉起她，自言自语说道：“我现在真是闲呢，只能教小公主练剑了。”说完叹口气，轻轻摇着头离去。
    乐城目送将军消失在回廊尽头，不禁满心欢喜，意料之外的成了薛将军的徒弟，能跟着大名鼎鼎的薛将军练剑，乐城越想越激动，一溜儿烟的跑回屋里准备跟姑姑报喜去。
    见姑姑不在屋里，乐城一转身，见青蠡也一脸兴奋地跟着她跑进屋。乐城高兴的拉着青蠡说拜师的事情，青蠡似乎也很激动，恭喜乐城能拜薛将军为师。
    门忽然被七姐推开了，七姐笑着看看乐城，唤道：“小家伙，不好好练功，跑到屋里偷懒，这不，师傅叫你过去，等着被罚吧。”
    乐城一听郁闷了，自己不过刚刚回屋片刻，就被师傅发现了，不知道师傅会怎么惩罚自己。乐城低着头，忐忑不安的来到师傅的屋里。
    公孙看到乐城进来，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在旁边坐下，说道：“小枳，薛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对京城里的礼节不甚清楚，你那天没收到回礼，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乐城看着薛业赶紧摇摇头。
    薛将军笑着看着乐城说道：“抱歉啊！要不是今天你师傅提起，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个礼数；那天大殿之上，没给你答谢的礼物，抱歉了，今天给你补上。”
    “将军客气了，不必了。”乐城低着头说道。
    “这怎么行，一定要补的，这把鱼蛟剑是从突厥那里缴获的，细长轻薄，剑身有鱼纹装饰，正好适合女孩子用，拿着吧。”薛将军说完把剑递给乐城。
    乐城看看师傅，公孙笑着说道：“即是将军送你的，你就拿着吧。”
    乐城双手接过剑，谢过将军。
    公孙师傅在一旁笑着说道：“还是你有福气，薛大将军一向不轻易送人礼物，这次一出手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要知道，这把剑可是突厥名师图阿邪锻造出来的宝剑，只有突厥王后才能配带。”
    “没什么贵重的，拿着吧。再说我刚进京，一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公主。只是此剑异常锋利，轻易不要拿出来玩，容易伤人。”薛业淡淡的说道。乐城谢过将军，告退出来。
    青蠡见乐城拿着一把剑兴高采烈地回来，赶紧上前接过来，将这把鱼蛟剑抽出来仔细查看。
    “你也认得这把剑？”乐城问道。青蠡抬起头看着乐城笑了笑，摇摇头。“我还以为你认得呢，这么着急拔出来看。”乐城说道。
    青蠡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将剑放进剑鞘。他似乎有些失望，这不是他想找的那种剑，他将剑还给乐城。
    这时槐香匆匆赶回来了，一进门见乐城拿把剑在屋里摆弄，问道：“怎么，公孙师傅准备教你剑器舞了？”乐城摇摇头，兴奋地说了薛将军送她剑，还收她为徒的大喜事。
    槐香听完笑了笑，说道：“好啊！那你以后就跟着薛将军好好学吧。”槐香没精打采做到床榻上，今天这一趟又是一无所获。看着姑姑和青蠡并不像自己那么高兴，乐城有些扫兴，小心放好鱼蛟剑，独自跑到练功房继续练功。
    傍晚,乐城从浏漓院出来,迫不及待的来到城外,向封二展示自己新得的鱼蛟剑,封二拿过来看看,舞弄了几下,“不错,是把好剑,让我来试试它的剑刃。”
    说完走到河边的一处竹林,只见他摆弄了几下,跳起来挥剑砍向一根竹子,手腕粗的竹子慢慢倒下。封二看看剑口，说道：“不错不错,真是把好剑,这么锋利。”又看看乐城，提醒道：“你拿这个剑可得小心,太锋利了,小心伤着自己。”
    “放心吧,我一般不用的。”乐城拿过剑，看了看，也学着封二的样子”唰”的砍向一根竹子，竹子果然又倒下了。
    只是不像封二砍的倒向对面,而是朝自己站的这边倒过来,封二叫声“不好。”还没跑开,就被竹子砸倒在地上。
    还好竹子并不高,封二很快爬出来,又七手八脚的把乐城和青蠡从下面拽出来，“没受伤吧?”封二问道。
    乐城拍着衣服摇摇头，“你傻啊!光看我砍,我是从上往下砍,竹子当然往对面倒。你倒好，都没看明白就乱砍，砸着自己了吧？跟你在一起真操心,一不注意就得被你害死！”封二点了一下乐城的脑袋.
    “看看我砍的,再看看你砍的,是不是正好相反？”封二指着断口问道.乐城走过去仔细看看,还真是，她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又学了一招吧。”封二得意的看看乐城。
    “这把剑真不错！你说是薛将军送你的,可他为什么送你这么好的剑？”封二有些嫉妒的问道。
    “盛典那天刚好是我给将军敬酒,他当时没带礼物给我,今天补给我的。”乐城说道。
    “哦,这么回事！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爹专门让我娘挑了一个鹊羽珍珠步摇带上,原来是给公主回礼的。”封二恍然大悟的说道。
    他回头看看乐城,阴笑着说道:”你们皇家真会算计,公主敬几杯酒,就把群臣家里的宝贝都换去了，还落个皇恩浩荡的名声。”
    乐城翻了翻眼睛,想不出什么反驳封二的话，见天色不早，一赌气准备回宫。这时一队人马呼啸而来，为首的忽然勒住马看着封二骂道：“臭小子，不跟老子去‘打猎’，竟敢躲到这里享清闲！”说完扬手就给了封二一鞭子。
    幸亏封二躲得快，没抽到，那人越发来气，翻身下马过来准备教训封二，被身后上来的校尉拦住说道：“大哥何必跟他一个毛孩子置气，今天得胜，别扫了兴，盛王还等着我们开宴庆功呢。”
    那人瞪了封二一眼，丢了句“你小心着！”悻悻而去。
    乐城惊魂未定地问道：“他不是上次在西市见过的韦应物吗？这么嚣张，你怎么又得罪他了？”
    封二叹口气说道：“他今早让我跟他去灞桥那边杀人，我不敢去，就托词要值岗，不想在这里被他撞到，唉！真倒霉。”
    “杀人？”乐城吃惊地瞪着眼睛问道。
    封二看看乐城说道：“他们经常这样，为了挣名头大打出手，自己打不过就拉上一帮人去打，经常打死人，事后给点钱了事。我家在京城又没啥权势，哪里敢跟他出去，打死了不是白死。好了，不关你的事，你快回去吧。”
    乐城看天色不早，让封二也早点回家，然后跟青蠡赶回宫去。
    第二天中午，马婶提着食篮过来叫出乐城,递给她说道：“公孙师傅请公主殿下将这个食篮给薛将军送去的。”
    “师傅为什么要我去呢？”乐城接过食篮有些纳闷的看着姑姑问道。不过乐城还是很喜欢这个差事，这样她可以有机会去请教将军剑法了。
    “这个——？我想大概是将军不喜欢浏漓院的人出入他的住处，而你年纪小，又是公主，将军不好拒绝，所以你师傅才差你过去。”槐香说道。
    乐城听姑姑这么说,兴冲冲地拿起食篮朝锦庐走去。
    一进院子，就看见将军坐在廊下看书，于是恭谨地走上前递上食篮说道：“见过将军，这是师傅让我送过来的。”
    薛业起身走到乐城跟前，接过食篮打开看了看，这是薛业老家的吃食，都是薛家常吃的几样面食和小菜，褀妹竟然都记得。
    褀妹如今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乡野小妹，而是名满京城的舞姬，可以出入宫闱之人；而自己如今只是个病残的四品边将，苟延残喘而已，如何承受褀妹如此恩德？
    薛业对公孙大娘的良苦用心自然知晓，只是自己无以为报，他轻叹一声说道：“多谢小公主殿下了，劳烦小公主回去告知你师傅：在下不过在此借住，饮食自有韩成打理，以后就不必麻烦了。”
    乐城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将军什么时候可以教我练剑？”
    薛业笑了笑，说道：“韩成，拿把剑过来给小公主，让她练给我看看。”
    副将韩成拿了把剑过来递给乐城，乐城接过来，真重啊！这怎么舞的起来呢？乐城拿着剑，犹豫了一下，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舞起来；刚舞了几下，剑就掉地上了。
    青蠡赶紧上前捡起这把剑，迅速查看了一下剑，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剑。
    薛业忽然意识到对于乐城来说，那把剑可能太重了。于是走过去，捡起剑，看着韩成说道：“你没脑子啊！拿个这么重的剑，去拿个最轻的来。”
    韩成耸耸肩膀说道：“禀将军，这是最轻的了。”
    薛业苦笑一下，对乐城说道：“算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我给你做把木剑。对了，记得回去替我谢谢你师傅！”文职点点头，跟将军告辞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