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有凤来仪碧游楚宣》说穿

    侍立于外的玲儿听见房内声响,忙挑了帘子进来探看,瞧见散落的棋子后,她刚要上前俯身捡起,却见楚宣朝她摆了摆手,低沉着声音命她离开。她不知发生了何事,瞥了一眼面色惨白如纸的碧游,只得无奈地退了出去。
    “阿时能够平安回来是件天大的好事,只是你这般反应,与你这后宫妃嫔的身份极不相符啊!”
    楚宣语意低沉,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碧游苍白的面庞。
    碧游平素与他相处极为随意,未料他竟沉着脸说出这番话来。她抬眸看着他,眉头微蹙,沉默片刻终于是接了话茬:“以你之见,我该作何反应?这两年来,我以为他死了,如今他竟安然归来,我自是惊讶与庆幸。”
    碧游说完,瞧见一地的狼籍,索性拿起篓子俯身捡起了棋子。她心里暗忖,兴许是楚宣听了她的梦呓,故意拿话激她,至于韩时是死是活,还有待证实。
    “可是我瞧着你这般模样,倒不像是你所说的惊讶与庆幸。”楚宣索性蹲在她面前,捉住了她捡棋子的右手,稍稍用力一带,便将她拉至身前。
    碧游被他用力一带,不由跌坐在地,身下的棋子隔着袍服有些硌人。
    “韩时真的回来了,他想见你,你呢?”他见她倔强地瞪着自己,揣测她兴许不信,便一字一顿地强调说。
    碧游用力挣开他的手,将棋篓往身旁一放,扶着桌角起身走到窗边。她现下也不知他提及韩时到底是何意,只是觉得他突然变得陌生而冷酷起来。他的那些小心思,她多少是知道些,平素别看他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可真要触及了他的底限,必会翻脸无情起来。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被他如此戏弄,不甘心被他像金丝雀一样豢养在这黄金牢笼之中。总有一天,她也会变得像锦瑶一般为了生存、为了无上尊荣而不择手段。
    “既然你与我向来坦诚相待,而今我也是直言不讳,若是上官锦瑟活着回来,你又当如何?这后宫半百嫔妃,哪一个不是与她有几分相似?若是我对韩时活着无动于衷,岂不是意味着我是无情之人,既然如此,那我对你的情,便也是虚无飘渺的了!”
    碧游幽幽一叹,强自压抑着内心的那份苦涩说出了这番话。她暗想着,与他相处多年,自是心有灵犀,可不知为何,在这事上,他与她所想却是大相径庭。
    “呵,你向来口齿伶俐,方才所言,我也实在辩不过你。只是我如今有一事不明,你对我,可不就是退而求其次?”
    楚宣也不知为何,见她这般冷淡反应,一时负气竟说出这些话来。
    “既然你认为是,那便是了,只是当年我的命,也只值得配你这个次!”碧游顿时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平素虽不擅表达,却也是真心实意地待他,当年为他挡了那一剑,也并非虚情假意,更不是为了给简弟留下后路。她万万没有料到,他竟会说出这番无情冷酷之言。
    楚宣直起身,望向窗边那倔强而瘦削的身影,心头怒意飙升。他明知她说的是气话,仍是抹不开面子,索性将袖一甩,转身便欲挑了帘子出门。
    碧游只觉心头一寒,转身瞧着他的背影忿忿说道:“现下你只管出了这门,从此以后你只当我是死了。若是觉着我在这里碍眼,便打发到别处去。真要是觉着心头不快,那便赐下白绫鸠酒让我就此一了百了才好!”
    她实在是被气得发急,话未说完,便已哽咽,眼角有泪肆意而流,可她却未曾察觉。
    听她这番泣血之言,楚宣心中虽怒,却不由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借着窗边的光亮,他清楚地瞧见她颊边眼泪,以及那双蓄满泪水的碧色眸子。蓦地,他心头一痛,又觉回去相哄太过宠溺于她,不由得狠下心说道:“朕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你现今心心念念着他人,实在是于理不符。你自己静下来好生想想,自打你入宫来,朕从未亏待于你,反而是你有时太过任性。这辈子,朕的耐心只给了你一人!”
    楚宣说完,甩帘而出,唯独剩碧游一人在窗边怔忡不语。
    守在外头的玲儿见楚宣气冲冲地离去,福身恭送后忙折回暖阁探看。她本以为碧游伤心抑或是生气,谁知掀了帘子入了房内却见她正拿着棋篓蹲在桌边捡散落于地的棋子。
    “娘娘,这些只管交由奴婢来做便好!”玲儿冲上前,俯下身来取过碧游手中棋篓飞快地捡着地上黑白分明的棋子。
    碧游直起身怔怔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时脑中竟无半点思绪。如今她不仅成了这笼中鸟,还几乎成了他的眼中钉。凭什么他心里装着上官锦瑟与这后宫的莺莺燕燕,而她却不能在心底最深处留给韩时一个小小的空间?那毕竟是她爱过的人,也是深爱着她的人。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她本是早已领教到了他的脾气,可到如今才幡然醒悟。他宠她爱她,并非以一个普通男子的身份,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触了他的逆鳞,他便勃然大怒。往日的那些温存体贴,虽是情真意切,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人心易变,令人猝不及防。不过,错也在她。她不该将他当作普通的人家的夫君来爱,即使他说她是他的妻,实则也不过他曾爱过抑或是心动过的妾,居于妾位,又何必跟他使性子?只可惜,她不愿就此认命!
    自那日之后,一连半月,楚宣再未踏入碧棠殿半步,他心头对她又气又怜又爱又恨,只是满腔复杂的情感却无处宣泄。眼见着她的生辰将到,却抛不开面子与帝王的威严前去见她。连日来,他一直歇于茗霜殿,殿内的主子李幽月由小小的常在晋为了修媛,可是性子依旧清冷,颇像当年的碧游,因此,他将这爱怜与怨恨之意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幽月在宫中浸润多年,多少也摸清了皇帝的脾气。她性子清冷,却也对他极为敬畏,他宠幸于她,她自然不敢拒绝,可她却从不主动迎合。如今她在这后宫根基未稳,况且劲敌更在其后,这让她不得不小心应对。
    锦瑶早就听闻皇帝与碧游闹翻之事,她先是暗自庆幸,只觉得如此一来,便算少了位劲敌。她原本以为就此可以拉拢皇帝的心,可谁知他近来频繁来往于茗霜殿,宠幸于她最为忌惮之人李幽月。比起碧游来,她更惧怕新近得宠的李幽月。思来想去,她总觉得这位性子清冷的人位份擢升得也太快了些。更何况,那丽晴居还有位身怀龙嗣的柳玉珍,眼下这两人,她可得紧盯得不敢有任何松弛。多番思量下,她还是打算前去碧棠殿找碧游合计合计,她不必妨着她,却须得利用她,左右这碧游在她眼中也是一颗弃子,在抛弃之前,利用一下也未尝不可!
    锦瑶本以为依碧游的性子,多少会因皇帝的冷淡而心烦意乱,可到了碧棠殿一瞧,见她面色如常,虽说身形依旧瘦削,较之往日却更显气韵高华。
    碧游将锦瑶迎入内殿引入了暖阁,才刚入室,便有一股带着馨香的暖意扑面而来。
    “我知你向来惧寒,可这房内燃了两个碳盆,也该支开窗子透透风才好。”锦瑶瞧了一眼紧闭的雕花窗户,不由拧眉说道。
    碧游只是笑笑,却不接话,走到窗边将窗子支开半扇,这才走到暖榻边坐了。
    锦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知该如何提及楚宣与她闹僵之事。她觉得她与往日有些不同,瞧上去沉静许多,人也显得稳重内敛了些。
    “近日你身子可好?可曾服药调理?”想了半天,锦瑶还是开不了口,便没话找话地与她聊着。
    “回娘娘,近来身子已大好了,便不曾再服药调养,毕竟是药三分毒,服得多了,也是伤身。”
    碧游虽不通药理,却也知晓些常识,况且她现今不必再为怀不上龙嗣而烦忧,这心自然便放宽了许多,那些沉疴旧疾自然也都好些了。
    “你说得倒也在理,既然现下身子调养得差不多了,想必这皇嗣之事也是指日可待了吧?”
    锦碧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杏眸中盛满了诚挚,就这么定定地瞧着她。
    “随缘吧!”碧游淡然地吐出了三个字,随即也跟着浅笑起来。她笑得云淡风轻,唇边梨涡浮现,显得天真无邪,却又不失典雅风韵。坐于她对面的锦瑶瞧着,不由看得发痴,到底是何时,她蜕变成这般模样?
    “随缘?妹妹说的也是,只是身为后宫嫔妃,为皇上诞下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本份。现今你说得这般轻巧,想来不日便将有喜讯传来了吧?”对她这般反应有些失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随兴而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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