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有凤来仪碧游楚宣》嫌隙

    碧游面露同情之色,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欲离开,走了没几步,却又转过身叫住了灵芳。
    灵芳见她离开本有些恼她目中无人,正欲急匆匆前去取药,却又听见玲儿轻唤,便忙端了笑脸走上前:“妹妹可还有事?”
    “容华娘娘身子不适,可有找赵太医前去诊治?我家娘娘前阵子旧伤复发,太医来瞧过,也一直不见好转。后来还是请了医正前去诊了脉,开了方子抓了药,服了没几日便就好了。”碧游心中自有盘算,她捏着嗓子学着玲儿的声音说了,随即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
    那灵芳得了她的好,心头有几分欢喜,觉得这玲儿性子十分不错,如今她的主子正是宫中红人,而她如今也是那宫中的掌宫女官,见了她却没端架子,确实算得上忠厚亲和。
    好在那位医正赵有年也不是个端架子拿大的主儿,见灵芳一张巧嘴上前央求,二话没说便允了午后前去丽晴居为柳玉珍诊脉。灵芳心觉今日办事颇为顺利,便喜滋滋地拎了抓好的药回了丽晴居。
    灵芳回到宫中,吩咐宫人拿药前去煎了,自己则入了内殿挑了帘子走向歪在榻上恹恹无神的柳容华。
    “娘娘,你今日觉得可好些了?胸口可还发闷?”灵芳上前小心翼翼地问着,唯恐又惹这位主子不快拿她出气。
    柳玉珍面色慵懒地哼了一声,仍旧是闭眸侧卧着。
    “方才奴婢前去抓药时瞧见了碧棠殿的玲儿姑娘,听她说太医院的医正大人医术精妙,便特意举荐了他来为娘娘诊脉。”
    柳玉珍往日虽是个懵懂,但也在宫里头浸润了这些年,顿时听出了灵芳的言外之意。想当年她被封为常在时,正是住在碧棠殿中,那时晚汀被她打发去了浣衣局,她又嫌玲儿老实木讷使着不顺手,因比才中了那林昭仪的诡计。如今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不知为何,她如今还想念在碧棠殿的日子,那时皇帝也算是独宠她一人,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而今往事如烟,所有的风光荣宠早已随风散去。现今居于那殿中的主子倒也是好命,先前不过是在碧月宫伺候的普通宫人,后来又调到了御前伺候,再后来又得了孝贤夫人的青睐,如今一跃被封为了从三品的婕妤,比在这宫里头打熬数年的她还高了一个品阶。她心里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往日的娇纵已被消磨殆尽,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温柔贤淑,然而皇帝却再未宠幸于她。正因为此,她整日郁郁寡欢,这才落下了难以治愈的心病。她也知这心病须得心药医,只是能医好她这病的并非是药,而是皇帝的眷顾。
    她兀自想了片刻,这才撑开眼皮说道:“那玲儿确也是位忠厚老实的人,改日你瞧见她,替本宫好好谢谢她!”
    灵芳连忙应了,又说道:“赵太医说是午后过来为娘娘诊脉,听闻他医术高明,听玲儿说,碧棠殿那位主子旧伤复杂便是他医治好的呢。”
    对于谁来诊病,柳玉珍毫不在意,她只是懒懒地应了,吩咐灵芳在窗边摆了棋盘便起身走到桌边对着棋盘发起呆来。灵芳见她这般模样,不由悄然叹了口气,挑了帘子出了内室。
    医正赵有年果然守时,柳玉珍午睡刚醒不久,他便提了药箱前来。依例是望、闻、问、切,再平常不过的诊治,开了再普通不过的药方。好在是柳玉珍本也没抱有期望,接过方子,命灵芳取了些碎银赏了,便又往窗边坐了,低头抚弄着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琴棋书画,她都略会一些,最擅长的还是跳鼓面舞了。想当年皇帝也是因她的鼓面舞而相中了她,可自打纳了她后,却从未让她舞过一曲。往日就算是宠她,也只爱与她下棋。
    正当她追忆往昔,却听门边珠帘轻动,抬眼一瞧,见是灵芳走过来朝她一礼:“娘娘,赵太医走后又折回来递了个方子,说是照此抓药服用一月,保管娘娘玉体痊愈!”
    灵芳边说边将方子呈到了她面前,柳玉珍心觉蹊跷,取过方子看了看。她虽不通医理,但上次被林昭仪谋害后也记得些药名,暗自在心里比对了一番,便命灵芳前去抓药。
    在这后宫数年,她多少也学会了防备,方才之举,她心中并非没有疑虑,而是觉得也许一个是机会。一来这宫内太医不过是拿着寻常俸禄之人,若是背后没有庞大的靠山也未必敢对宫妃做手脚,毕竟太医馆志上记录着每位太医的出诊记录。二来,就算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手脚,也总会掀起一阵或大或小的风波,到时候就算皇帝不待见她,多少也会引起些关注。与其在孤寂凄清地空等,她宁愿放手一搏!
    其实并无人知晓,医正赵有年为这位柳容华诊完脉后便径直回了太医院,第二次折返送方子的并非是他本人,而是碧游假扮的赵有年。她心知太医院有出诊记录,因此才趁此机会将方子送到了丽晴居。说起来,这柳玉珍也算是与她相识一场,她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是应当。
    楚宣的性子,碧游自是了解,就是他现今唯宠她一人,但对于朝政舆论也并非不在意。就算是他应了锦瑶许她后位,可这事最终难成,毕竟锦瑶的身份是前朝公主,当年他为了让上官锦瑟登上后位曾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而今比当年更为成熟稳重的他,决不会再做出这种行为。正因为如此,他才迫切地希望碧游尽早怀是他的骨血,他为她换了身份,到时若是诞下皇子,这后位并非她莫属了。可是碧游对后位并不向往,如今她在意的,只是楚宣的喜怒哀乐。她心知他爱她入骨,然而她又何尝不是?
    一晃又是数月,眼见着碧游肚子并无任何动静,楚宣难免有些心急,毕竟锦瑶即将临盆,若是此次诞下皇子,他必将要向朝臣提出封后之事。他也知最终未必会成,只是封后事宜一旦排上日程,那帮群臣便又会借江山社稷讨论皇嗣之事,届时免不了又要提议采选秀女。到时候难保有心人会奉上自家的亲眷让他笑纳,无论是推脱也好,笑纳也罢,都免不了诸多麻烦。楚宣暗想,他虽比不得历代英名君主,却也不是耽于美色的昏庸帝王,坐拥后宫上千佳丽对于别人兴许是件美事,然而于他来说,只是令他头疼的麻烦!
    碧游也知楚宣心急,只是一来她未曾按时服药调养,二来她才刚入后宫不久,时值圣眷正隆。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像她眼下这般光景,不知背地里招了多少人嫉恨。尤其是锦瑶,虽然她面上不动声色,待她亲如姐妹,近日来眼见着楚宣只往她这碧棠殿来,于是便假称身子各种不适,千方百计地让他多往碧月宫走动。
    这些日子,锦瑶也想了许多,她想着不论皇帝宠的是她的亲妹妹碧游,抑或是别的宫妃,于她来说,都别无二致。往日孝贤夫人还在的时候,她极需有可靠的人在一旁帮扶,然而来日待她登上后位,掌管后宫,这各宫嫔妃皆在她的掌控之下,她何须旁人从中插足?
    转眼到了十月,初九那日一早,锦瑶才刚用完早膳便觉腹痛不止。碧月宫内早在月头便有稳婆在跟前伺候着,底下的宫人在两名稳婆的吩咐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锦瑶生产事宜。算起来锦瑶头胎若是不被孝贤夫人所害,也是顺产,因为生这第二胎时一切尚算顺利,不出一个时辰婴孩便呱呱落地,不出意外地是位健康可爱的小皇子,令锦瑶大为欣慰。
    楚宣听闻锦瑶诞下皇子,亦是乐不可支。午后,待到锦瑶母子被伺候得妥妥贴贴,他便急不可耐地入了内殿探望二人。
    刚出生的小皇子自有两位奶娘带着,楚宣踏入内殿,先是去暖阁瞧了小皇子。一位白净面孔容长脸的奶娘将婴孩抱上前,楚宣见着那一团软嫩,只觉心头涌上无限慈爱,他接过那粉团儿抱在怀中,只一瞬间,一颗心便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
    他瞧着婴孩红粉微皱的脸蛋,觉得他的眉眼极像锦瑶,暗叹着长大后,想必是位秀气俊逸的皇子。不知为何,看到这婴孩,他忽而想起吴充容所生的公主来。算起来,那孩子已快满两岁,前些时候去茗霜殿中瞧她时已能用软糯的声音叫父皇,思及到今日还未给她起个封号,他难免觉得愧疚。即使她母妃已逝,他这做父皇的,也不能薄待了他这唯一的女儿。他当下便想起个不错的封号,日后便称这孩子为昌平公主。
    楚宣小心翼翼地交婴孩交由奶娘,这才挑了帘子前去看望锦瑶。因听闻他来,身子尚虚的锦瑶命人为她稍整仪容,半卧于床,巴巴地等着皇帝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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