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有凤来仪碧游楚宣》设局

    “兴许刑部来查也只是走个过场,此事只是淑妃娘娘不小心动了胎气,与我们长乐宫的人无关。刑部办案向来讲究证据,现今他们无凭无据,即使来了也是白来!”
    听闻碧游所说,孝贤夫人更觉欣喜,先前香绣得了这药便说了,这药可控人意志,然本人心智仍在。眼前的碧游思想行动受控,若是她不加控制干涉,她反应思维仍与往常无异。
    对于日渐乖巧听话的碧游,孝贤近来也放松了警惕,因此也少了往常的试探与猜忌。她暗想着自己使出的手段致使宫妃多年未孕也未曾被人查出端倪。现今对碧游使了相同的手段,也必不会被人所知。
    到了长乐宫中,刑部那帮人尚算恭敬,带了那串佛珠与茶盏残片例行公事地盘问了一番。当时孝贤见着这两件物什时,顿觉心内怒意上涌。如今她被人构陷,竟还见刑部的人像模像样地拿出了物证,着实是可气又可笑。
    “这两件物什确是长乐宫之物,一样是夫人赐于淑妃娘娘,一样是宫内茶盏的碎片,可是大人如今拿着这些当作证据,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碧游见孝贤夫人太阳穴青筋直跳,不由上前多嘴说道。
    “虽如姑娘所说,这这两件东西皆沾染了红花等致孕者小产之物,这两样东西皆出自长乐宫,也算是证据确凿。”
    那刑部的人见是夫人跟前的女官接话,便也未将她放在眼里,指着摆于桌上的两件物什反驳道。
    “如今这两样东西摆在眼前确算是证据,却并不能证据这东西的沾染之物出自长乐宫。不知大人接到这些物证时,可曾查明这两件物证经过多少人之手?”
    碧游淡然一笑,毫不留情地回敬道。
    刑部官员办案自古皆是经过一番详查后,再结合人证物证坐实罪名。那位官员方才的话显然是有些急躁,却未料被她这般小小的宫人驳得哑口无言。
    直到刑部几人悻悻而回,孝贤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方才见碧游与那几天对答如流,反应之快确是在她意料之外。原先也不过是知她惦受皇帝喜爱,因此才想拉拢利用,而今见她如此聪颖,倒是打从心底里喜欢。比起先前的吴充容来,眼前这碧游不知要比她机灵多少倍。
    昨日香绣出宫办事时不小心扭伤了腰,左腿胫骨也折了,近日要卧病将养。孝贤夫人身边突然少了像她这般担当要职的角色,一时颇感不便。想到碧游在跟前伺候已然一月有余,况且她服了药后一直乖顺听话,如今有些事情交于她办也可。
    孝贤听闻她在云州时往日德妃所居的昌乐宫突然走水,在此之前,也曾有宫人前去探访。她也只是听闻,她刚回来时这宫里头的知情人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当年因护主而惨遭刑罚致死的云清回来了。本来孝贤只当是笑话听了,后来得知被打发到南熏房多年的宫人被突然冒出的云清吓得暴毙身亡,她才意识到这其中有些古怪,难道这世间,果真有鬼不成?据说那云清在昌乐宫进出没多久,一场大火便将昌乐宫烧毁了大半,里头的主仆二人也烧成了焦炭。
    虽说德妃之死解了孝贤夫人心头的那块疙瘩,可她派香绣查探下来,却知并非是她在宫中布下的眼线所为。香绣思量许久,最终得了个结论,只说是德妃疯癫多年,定是不小心碰倒了烛火烧着了内房内物什,况且昌乐宫常年鲜少有人走动,没能及时发现营救也是常理。只是她仍旧不能介怀,刚听见这消息时,她几日都未曾睡安稳,总梦见一脸凄厉的德妃着了血红的袍子向她索命。近来不知为何,夜间又开始频繁发命,梦中时常听见无数婴孩的哭声,以及妇人的呜咽。她心内彷徨恐惧,即使整日吃斋念佛也无济于事。
    碧游为了她捏肩锤背,丝毫未曾注意这位孝贤夫人已神游方外,待她回过神时,便转头向碧游问道:“我听闻数月前昌乐宫走水,偌大的殿宇被毁了大半,如今还在重新修建,你可知何时完工?”
    “回夫人,据说工部的人说昌乐宫五月中旬便可修缮完毕,一切皆照着往日制式陈设,丝毫未曾变动。”碧游听她发问,忙接口答了。
    孝贤重重一叹,颇为感慨地说道:“想当初德妃温婉贤淑,深得皇上宠爱,谁知后来发了疯病,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实在是可怜。也不知她去后,身后之事是如何操办的?”
    “皇上倒是念旧情,后事皆按其品阶办事了,也曾办了场隆重的法事。”
    “唉,天可怜见的,先前还好端端的,孰料突然就发了疯病,那孩子真是福薄!”
    孝贤暗想连法事也做了,就算是她死得再冤也不至于一直入她的梦来,而今她时常梦见她,甚至有还些不曾记得面孔的妙龄女子,一应来找她索命。这也是她前阵子云州慈安寺静养的原因之一,然而回来之后,这样的状况却未曾好转,近来尤其更甚。
    “皇上说了,待昌乐宫修缮完毕还会请高僧前来办一场法事。据说有工匠在修缮期间频频受伤,甚至有天夜里又差点儿又走,更有人传得玄乎,说是有人在晚上曾瞧见白影儿飘荡,跟锦粹宫里头闹得一模一样。”
    碧游接口答了,一提起白影儿,她心里头难免发怵,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调。
    对于这些事,孝贤夫人多少也有些耳闻,只是为了让她心安,香绣鲜少在她面前提及此类事件,甚至不允许这宫内的人多嘴饶舌。如今听碧游说起,她难免觉得心头不太爽快。她在宫里头这些年,手中握了多少条命,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
    好似是自我安慰一般,她幽幽开了口,说道:“心中有佛之人,是不会看到这世间挣扎的魑魅魍魉。”
    “夫人参悟佛法多年,早已修得六根清净,自不会瞧见这些污秽之物。”
    孝贤夫人好似得到了宽慰,抚上放于她肩头的纤纤素手,轻拍了两下笑道:“你倒是嘴甜!”
    碧游没有答话,一双素手力道拿捏适当替孝贤揉肩,令她舒服得闭上了双眸。须臾功夫,她便陷入了浅眠,那张和爱亲切的容颜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这一世,她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苦痛,她之所以手染血腥,不过是为了凌驾于别人之上,免受他们的欺凌。若说有错,那也是这世间之人太过心狠,逼得她不得不坚强不狠辣,所有的阴狠手段,都不过是向世人所学,她只是踏上了无数人曾走过的血腥之路而已!
    香绣受了伤后一直卧床养着,前两日孝贤夫人也曾前去探望,屏退了宫人跟她聊一会儿,暗觉并无异常,随即命人好生伺候着才领着贴身伺候的碧游离去。孝贤夫人心知她一时半会不能出来主事,而她自个儿也没了往日的精力管理这些琐碎事物,便意欲将一些事情交由碧游去打理。可是一向谨慎多疑的香绣却不赞成,称碧游尚未能完全被掌控,劝说孝贤不必操之过急。然而才没过几日,香绣又染了风寒卧病不起,渐渐地神智不清,整日嘴里面说些胡话,好似是发了疯病。
    香绣这些年,可算是孝贤夫人的左膀右臂,听闻她又病重,孝贤不由慌了神,忙带着碧游前去探看。
    碧游那日跟在孝贤夫人身边瞧了,往日精明干练的香绣如今如脱水的金鱼一般,躺在床榻上喘着粗气,偶尔嘴里面咕哝几句。原本一双水灵的招子失去了往日的神彩,死死地盯着上方藻井。即使见了主子孝贤夫人,也不曾认出,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孝贤夫人低低一叹,走到床边侧身坐了,她先是轻声唤了两声,却未见她有任何回应。她手抚过她额头乱发,又抬高声音唤了她一声。香绣怔了一下,目光终于落到了孝贤的面庞。
    “夫人!”她用嘶哑的嗓音唤道,随即抬起枯瘦的左手抓住孝贤夫人的手腕。
    孝贤夫人垂眸而瞧,见她枯黄的面上浮上一抹诡异的笑,不知怎的,她心内一惊,刚要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攥住。
    “夫人,奴婢近日见了好多作了古的人,尤其是贵妃娘娘,她死死地盯着奴婢瞧,眼里流出血泪,伸手要掐奴婢的脖子,说是索命来了……”
    香绣的声音忽高忽低,沙哑中透着阴森恐怖,说话时的神情模样与孤魂野鬼别无二致。
    孝贤夫人本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如今见她这般,也不由得吓得一颗心扑扑直跳。她瞥了侍立于身侧的碧游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如木雕泥塑一般,便稍稍放下心来。
    “碧游,香绣病情又加重了些,赶紧去宣太医前来为她诊治!”她抬眸瞧着碧游,低声吩咐道。
    碧游听了吩咐忙应了一声便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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