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黎明春桃银锁》第54章 黄泉路上的悲悯

    那一声声凄怆的哭喊声是从秀英家传出来的。
    秀英,不是别人,正是村长老婆秀兰的亲妹妹。
    这个时候,秀英正瘫软在炕上,泪水已经流干。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哭着,声音在村庄的上空来回飘荡,似乎是一把把铁钳子,揪扯着每个人的神经。原本热闹的村落,一下子清冷了许多。
    三天前,也是这个时辰,秀英起了个大早。喷香的饭菜盛上满满一盒,放进大儿子治勇的挎包里。他背着挎包,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老两口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内心泛起从未有过的热浪。治勇虽说是家里的长子,不过也只有二十出头。毛头小伙个头还不小,人很帅气,就是没有正式工作。整日游手好闲,总爱招惹是非,老两口没少劳心费神。
    前几日,依仗姨夫柳万福的权势,好不容易找到拉沙的营生。当然,儿子在路上投放铆钉的事,二老并不知晓。眼瞅着大儿子奉上的一张张钞票,老两口打心眼里舒坦。他们一起盘算着将来:把房子重新翻修一遍,给儿子张罗其媳妇。
    可谁曾料到,儿子这一次离去,竟一脚踏上了黄泉路。
    古人谓,老年丧子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老两口惊闻噩耗,精神世界瞬间轰塌了!
    墙角屋外站满了人,女人们都围在炕边,说着毫无意义的宽慰话。男人们则站在屋外,围住前来报丧的张铁旺,想知道一些更为确切的消息。
    张铁旺,神情肃穆,压低声音,述说着车祸的经过。
    治勇去县城拉沙石,兜里揣着一张张崭新的纸币,心里突然萌生出炫耀一把的强烈欲望。于是,一到县城,他便联系上几个要好的哥们。一伙人商量等装好沙石,就小聚一把。
    这样,在临出车的前一夜,夺人性命的那场酒聚就开场了。一阵寒暄吹嘘过后,飘飘然的治勇便和几个哥们飚起了酒。不消片刻,几个人全喝多了。
    治勇晃晃悠悠走出了饭馆,撑着门面,和朋友依依作别。本该在旅店住一晚再走,可不知咋的,他却神情恍惚上了车,发动了马达。
    车子犹如治勇此刻的性情,歪歪扭扭神志不清的向前行驶着,一场无需想象力的悲剧也在刹那间发生了。
    车子撞向了路边的一棵大树,又顺着斜坡滑了下去,车身立刻歪倒在一边,满车的沙石痛快的倾倒在坑里。更要命的是,治勇被强大的冲力甩到了车外,一泻而出的沙石顺理成章地掩埋了他。一米八的硬汉,可怜被酒水灌迷了心智,瘫软成一堆烂泥,哪还有力气拯救自己?
    待人们发现并送往医院的途中,年轻人早已停止了呼吸。
    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悄无生息的消失了,怎能不叫人扼腕痛惜啊!
    大家唏嘘着,张铁旺一字一句说着,引着几个女人,不住抹着眼泪。
    修路的工人们,一时间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以往,他们看不惯治勇狗仗人势的做派,原来拉沙爆胎的事情,人们一直有所怀疑。私下里,工人们聚到一处,没少骂治勇和村长,咒人的话说得倒也痛快。可如今,大家伙却吐不出半句话。
    人心,大概是世间最难琢磨的物件。它有时坚硬如铁,刀枪不入;可有时柔软如水,瞬间便可融化。
    梁家湾被悲凉的氛围包围着,修路也暂停一天,施工现场上高挂的彩旗,在悽风中瑟瑟发抖,低声呜咽……
    柳万福安排好善后事宜,离开秀英家,已是黄昏时分了。
    灰色的斜阳悬挂在山脚边,一道道光线穿透厚厚的云海,仿佛迟暮老者,眯缝起眼睛,看着这个光怪离奇的世界。
    柳万福突然觉得很累,那种累,不仅仅是身心疲乏,而是来自灵魂深处莫名的煎熬。他踱回家,踢掉鞋板,一头栽倒在炕上。秀兰和春桃还在陪着秀英。
    柳万福瞪着眼睛,盯着窗外出神。去年今日,短短的两年间,出现了太多的事情。从银锁父亲的惨死开始,接二连三出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状况。春桃的顽疾,村委会暗地的争斗,施工现场的投毒,村民愤怒的上访,直到外甥的惨死……
    这是咋了?梁家湾到底是咋了?我柳万福掌控十载的天下,为何朝夕之间,竟有些失控难料了?
    柳万福苦思冥想,始终想不出个头绪来。思来想去,最后所有的问题都终聚焦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银锁。对!没错!就是他!
    柳万福在心里狠狠的点着头,就是这个大学生!就是这个毛手毛脚的侄子!自从他出现,梁家湾就像被搅入一场看不见的争斗中。原先的一帆风顺突然失效了,而自己多年稳固的地位,也开始慢慢动摇了。
    他到底是我的金闺婿?还是挡我前程的克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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