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的自罚,让叶澄衷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怎么要自罚呢?
叶澄衷看着李振,劝说道:“李大人,凶手已经偿命,帮凶也得到了惩罚,您不用自罚的。您是上海道台,日理万机,不仅要处理军务,还要处理洋人的事情,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没有足够的时间详细过问军中的事情。况且,军中士兵的人数多了,总会有一两个害群之马,这很正常,不能全是你的责任啊!”
李振摇头道:“我若不自罚,何以服众?何以治军?我意已决,不用再劝。”
叶澄衷无可奈何,急得挠头搔耳。
李振大步走下高台,叶澄衷也跟着走下来。李振来到尖刀营士兵前方,趴在长凳上,朝站在旁边的士兵挥了挥手,大喝道:“行刑,四十军棍!”
行刑的士兵挠头道:“大帅,这不合适啊!”
李振沉声道:“这是命令!”
“大帅不可!”
黄士海急匆匆的走来,劝说道:“您把军营的事情全权委托给我处理,现在出了事情,我才是更改受罚的人,不该是您啊。我替您受罚,再受四十军棍!”
杨班侯也走来,大声道:“大帅,我身为尖刀营的直属领导,却不了解士兵的情况,才是最该受罚的人。大帅不要自罚,我再受四十军棍。”
“混账,这是军令。”
李振看着两人求情,虽然知道还是要挨板子,心中却颇为满意。
旋即,史密斯、鲁少川、戚镇海等人也纷纷求情,请求李振取消自罚。李振坚决摇头,要给所有的士兵留下深刻的印象,必须以身作则。士兵看着自己的上司受罚,心中不好受,军官看着自己的领导受罚,也不好受。
李振便是要用这次教训,彻底抵制军中的不正之风。
“扑通!”
鲁少川忽然跪下,大吼道:“大帅,我们都知道您以身作则,这次就算了吧。人家曹操带着士兵闯入麦田,理应斩首,却只是割发代首。您就割掉一小撮头发,权当惩罚吧。”
李振一听,顿时被逗乐了。
旋即,李振喝道:“忘记了不跪的规矩吗?起来,不准跪下。”
鲁少川摇摇头,说道:“您不取消惩罚,我不起来。”
“你,……好,你就继续跪着。”
李振看向身旁的士兵,喝道:“行刑!”
士兵说不过李振,只得抡起棍棒打下,可是打在屁股上轻飘飘的,丝毫没有力道。李振喝道:“没吃饭吗?没有力气就滚下去,换一个人来。”
“大帅,您当心了,小人冒犯了。”
行刑的士兵叹了口气,把棍棒靠在身上,朝左右手的手掌吐了两口口水,然后双手握住棍棒,一棍打下。
“砰!”
棍棒贴肉,痛入骨髓。李振双手抓着长凳,脸上瞬间就像是吃了辣椒般涨红了脸,活像一个红脸关公。只是,那脸上露出的痛苦之色却浓郁得无法化开,一直盘旋在脸上。随着一棍接着一棍的打下来,李振的屁股遭罪了。
“大帅,够了,真的是够了啊!”
黄士海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请求李振减少杖刑。
李振却摇摇头,又让黄士海起来,可黄士海也学着鲁少川,跪地不起。
李振让士兵扶起鲁少川和黄士海,却没有效果。周秀英站在人群中,咬着牙,秀拳紧握,眼中更是露出痛苦的神情。虽然棍棒打在李振身上疼入骨髓,但周秀英的心也跟着痛苦,眼中更是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三百女兵,也都是紧张不已。她们也算是见了血的,胆子已经放开了,但是见到今日的场景,也受到了震撼。
“扑通!扑通!!”
忽然,戚镇海、杨班侯、史密斯等人尽皆跪下,包括周秀英也是如此,都是眼中含泪,祈求李振减少杖刑。此情此景,叶澄衷受到感染,也跪下请求。他对李振真的是服了,心服口服。所有人劝说,李振并不动摇,让行刑的士兵继续。
二十军棍打完,李振的屁股上已经是鲜血红了一片。
饶是李振身强体壮,都感到一波一波的疼痛不断地传来,冲击着神经。
三十军棍打完,李振的精神开始萎靡了。
这时候,李振仍然是清醒的,只是脸上满是倦容,任谁被打了三十军棍,也不可能像是中了五百万一样精神百倍。到了这时候,每一棍打下去,都能看到一丝鲜血溅出,无比的残忍。
“刷!!”
忽然,尖刀营的一百多士兵全都跪下。
紧跟着,站在校场中的其余普通士兵也都跪下了。这一刻,所有的军心凝结在一起,所有士兵都被李振折服。不管李振以往如何,此刻都是深深的佩服李振。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李振以身作则,把军心凝聚在一起,更让所有的士兵开始反思,也告诫自己以后坚决不能干出大胡子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连累大帅。
“青天大老爷啊!”
忽然,百姓中喊了声,旋即一个个百姓也跟着跪下了。
不管这些人是否是存了看戏的,但此刻都服了
诺大的校场中,除了两个挥汗如雨行刑的士兵,都是跪下了。放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无比壮观。这不是跪在紫荆城外请命,这不是跪在县府外求情,都是心向李振的士兵。李振见所有人跪下,沉声道:“黄士海,传令所有的士兵站起来。”
黄士海传令下去,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李振深吸口气,大吼道:“再传令,若是所有人不起来,我再自罚十军棍。”
“大帅,使不得啊!”
黄士海吓了一大跳,连连摇手,却听李振喝道:“我数三声,三!……”
刚数了一个数,黄士海立刻站起身,快速的说道:“别,您别这样。我起来,我们都起来。”黄士海心中担心,让士兵把李振的命令传达下去。士兵们知道了李振的话,都是站起身,却神色悲恸,眼中更是含着泪珠。百姓也都起来了,看向李振的时候,都哽咽了。
上海有这样的官员,百姓之福。
李振看着士兵和百姓的表情,觉得值了。
只有拥有这样的兵,才能成就钢铁一样的军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成就他心中的梦想;只有承受现在的苦,才能实现以后的甜。
一切,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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