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走到平台顶层靠海一侧的小型露台上,黑夜的海内斯港,寒风陡峭。关上玻璃门,阳光房内的窗帘全部拉了起来,将这个小型露台分隔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艾莎依上护栏,立刻被冰了一下,碍于风度,她强忍下来。
“我来寻求一种方式,怎么处理好过去我们之间的一些恩怨?”查理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她。
艾莎轻哼一声,“你还在纠结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事实证明,纠结过去的人反而是她自己,相信她自己清楚这点,查理也不反驳,笑了笑,问道:“不知道殿下发我请柬,出于什么深意呢?”
“你是一个奇怪的人,我感到非常好奇,为什么一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判若两人?我的一个幕僚告诉我,即使一个人改变再大,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是不变的,而你不光性格和能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连一些生活习惯都发生了改变,你以前爱吃甜食,而从那之后,你几乎不沾甜食,有时候我在怀疑是不是有一个全新的灵魂占据了你的身体!”艾莎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一个随口道出来的猜测在查理心中敲响了警钟,差点让他失态。
“你调查过我?”查理知道她这个猜测也就是随口一提,如果她真的相信这个猜测,反而不会轻易说出来,而会默默去验证,去追究里面深层次的原因。
“算不上刻意的调查,我只要表达一些意愿,我的幕僚就会帮我搜集到一些信息。”
查理点点头,感叹道:“你没经历过绝望,当然不能体会其中的感受,在生存危机面前,什么不能抛?”
艾莎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这么说,我还算你的贵人咯?你看,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还过着醉生梦死的阔少爷的生活,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
查理耸耸肩,“如果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些因果关联,但是那种方式太激烈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愿回顾那段最黑暗的时光,殿下当初可是把我狠狠推下了深渊呐!众叛亲离,那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艾莎逐渐收敛笑意,肃声道:“我生平最讨厌下流无耻、没能力、没头脑的纨绔子弟,当初的你基本满足我讨厌的所有条件。”
查理讪然一笑,说:“不管你信不信,那晚我被人陷害了,一个人再蠢,也不至于蠢到哪个地步吧?!当然,我曾经确实有很多的问题,犯了很多很多的错误。”
艾莎脸上浮现一层讥讽,说:“一个花心的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掌握了经营形象的技巧,懂得女人的缺点,欺骗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还能博取到她们的同情心,为自己辩护,甚至不惜和家人对抗。”
这是她对于刚才大厅内纠纷的解读。
其实,像艾莎这种人放在地球上,就是一个觉醒的女权主义者,她企图挑战瓦格兰大陆的男权社会,本身值得钦佩,只是查理不看好她的作用,因为在这块大陆上男女地位的差异比地球上的情况更严重,有些思维更加根深蒂固。
“殿下把我叫过来,应该不是专门来批判我吧!”
“我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艾莎双手搁在护栏上,任凭海风吹拂她的秀发,在朦胧月光下,她宛如孩童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出凡脱俗的味道,然后她转头一笑,“查理,你愿意帮我吗?”
那一声靡靡之音似乎特别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查理甚至忘掉了她曾经对自己的打击,一声我愿意几乎蹦到嘴巴,幸亏芯片在脑海中激烈提醒,才暗自警觉,好像着了她的道。
然而,偷偷打量她,却发现她并没有针对自己施展魅惑,可能有些风情是天生的吧!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查理惊异道:“殿下没开玩笑吧?你手下那么多能人,而且背靠皇室的资源,什么人才请不到?还需要我帮忙么?”
“如果他们能帮上忙,我就不会来求你了。”艾莎幽怨地看他一眼,说道:“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实,你才是今天晚宴的主角,不然为什么我不把庆功宴设在帝都?非要在三圣节之前飞到海内斯城?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查理笑了笑,“越说越夸张了啊!”
艾莎娓娓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推广魔法文明,目的就是为了打破传统保守而封闭的魔法学术圈,形成一个更开放更活跃的魔法氛围,以提高全民的魔法素质,增加千年帝国的魔法人才储备。
千年魔法报和今日炼金报应运而生,两年的时间内,略有所成,让我父亲看到了新兴媒体的能量,他很开心。
但是,我觉得还不够。
如果你研究过近代的魔法史,就会发现如今距离当年大师辈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近百年,意味着瓦格兰大陆的魔法文明已经沉寂了近百年,一潭死水,让人感到压抑,没有希望。
我想改变这个状态,我在筹办一个魔法创意大赛目的也是为了开拓思维,不论是发布一个全新的魔纹,还是制作一些魔法小玩意,希望能带来一些改变。”
没想到她一介女流,竟有这样的抱负,是真正为了理想,在做一些事情,而不是为了生活,当然作为公主,她也不需要考虑生活。
查理沉吟道:“你有没有考虑过魔法文明沉寂百年的真正原因?”
“哦?”艾莎看他一眼,问:“你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吗?”
“我认为瓦格兰大陆的魔法文明发展有些畸形,过于发达的魔法应用与落后的魔法理论脱节,我们缺少一种叫做‘魔法哲学’的东西来指导我们探索未知的领域,所以,现在的停滞实际上是一种必然的趋势,魔法应用必须停下来等待魔法理论的脚步,否则将寸步难移!”
闻言,艾莎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火花,她兴奋得像猫一样叫了一声,说:“你用一句话说出我心中的郁结!就像一把犀利的刀子,一路切掉那些扰人耳目的东西,直接将本质剖露出来!”
“是的,因为这就是问题所在。”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查理摇摇头,“哲学不是一门技术,它需要非常丰富的积累和经历,去思考,去感悟,像我这种刚踏入门的学徒来说,还远没到这个层次。”
艾莎眼里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嗔道:“那你还把原因说得那么透彻?”
“发现问题不代表能解决问题,这种现象不是很常见吗?”查理轻笑一声,说道:“其实,奥术之环已经着手在尝试了,新增的许多纯理论专业,就是一种尝试;再说,像你筹办这样一个创意大赛,也不错呀!集思广益,激发灵感,不失为一种行之有效的尝试方法。”
在月光中,陷入沉思的艾莎安然恬静,一双修长的大腿紧紧并在一起,双手交织优雅地搭在栏杆上,她的领口被冷风吹开,露出一小片雪腻的凸起,却因为她端庄华贵的气质而少了几分绯红色气息。
她的眉头忽而紧皱,忽而舒展,脸上的表情变化丰富,静静沉思了一会儿,艾莎回过神来,说:“谢谢你,查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查理默默点头。
艾莎沉声道:“回到我刚才的话题,我央求父亲以皇室的名义筹办这场比赛,并且申请到了足够丰富的奖励品,我向各个国家的魔法公会和各大教会发出了邀请函,筹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但是,国王陛下有个条件,一定要我答应,这是第一届魔法创意大赛,他希望我们拿到冠军,而且必须是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方式,不能有半点造假。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查理诧异道:“这……我能帮什么忙?”
“你的思路最活跃,脑子里有很多创意,我希望你能代表千年魔法报参赛,拿到这个冠军。”
查理苦笑道:“老实说,我自己都没信心,你怎么对我有那么强烈的信心?!那可是要面对整个大陆大大小小的魔法公会和久负盛名的各大教会!殿下太看得起我了吧!”
“不知道,也许因为你打败过我吧!”艾莎幽怨地看他一眼,嘟囔道:“我不管,反正你要参赛,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是强权交易嘛!
“什么时候举办?”
“三圣节过后的第三天。”
“可是我要去学院啊?”
“这场大赛最长不会持续五天,不会影响你回学院。”
“那我能获得什么利益?”
提到这个,艾莎狡黠一笑,说:“你看,奖励品是非常丰厚的,如果你能拿到冠军,那就是对你最大的奖励。”
查理表示很无语,他说道:“冠军又不是想拿就能拿的,再说,能拿下它,也是我的实力加努力的结果,又不算你的补偿。”
艾莎想了想,嗯了半天,说:“那我允许你当众邀请我跳一支舞吧!”
这似乎不算什么奖励。
可是,查理知道它是有意义的,它会释放一个信号,不光表明艾莎公主和查理已经前嫌尽释,也可以间接暗示两者的关系,能一起跳舞,说明至少是好朋友嘛!
这会在海内斯的名流阶层留下巨大的影响,将会让那些在暗地里针对查理的人投鼠忌器,这就是它最大的意义所在!
查理举起酒杯,做个碰杯的手势,对艾莎说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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