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外面,依旧是暴风中夹杂着阵雨,诵经的和尚整齐的敲打着面前的木鱼,有些空灵的铛铛声,伴随着电闪雷鸣响彻整个如萱宫,皇上站在宫殿外面的长廊之上,双手背在了身后,想到了赵氏最后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她喝的药里有毒,既然知道还要喝下去,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她在留恋的了吗?知道了所以才不会去请太医,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护着四皇子。这深宫中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只见皇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听着空气中夹杂着的低声抽泣声音还有轰隆隆的雷声,木鱼之声。
天地之间仿佛陷入了一片的黑暗,李炎一直跪在赵氏的面前,脸上冷漠的宛若那冰天雪地里面的冰雕,背脊挺直,垂在身旁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眉心一直都没有舒缓过,黑色的眸子中是一种被压着的愤怒,就像那还未即将要觉醒的雄狮,一身的黑色长袍早已经湿透,贴在他的身上,寒风冷冽,吹的刺骨。
“四哥,节哀吧,这也算是对赵氏的一种解脱了。”李萧站在李炎的身旁,看着躺在冰床之上的赵氏,那拨弄琴弦的纤纤细手交叠的放于腹间,脸上还是露着淡淡的微笑,恬淡的气质依旧是那么的迷人。喉咙一紧,哽咽了一声。
良久,四皇子李炎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双腿早已经麻木了,但是更为麻木的是他的心,被李萧扶着走了出来,去了皇上的身后,冷冷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母亲身体虽然是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一个皇上连保护自己妻子的能力都没有。”
李炎的脸上冷冽,紧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皇上。话一说完,李萧急忙拽住了李炎,眉头一蹙,对他喊道:“四哥,你说什么呢?”
都本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什么的,却不料看见了以往威严的皇上却在这个时候放下了那一缕威严,低着头望了望宫殿里的赵氏,最后叹了一口气,良久道:“朕是无能,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好。”
说罢,皇上就转头离开了,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极其得落寞,雨还在下,砸在了地面上,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站在原地的李炎紧握着了拳头,砸在了那朱漆的柱子之上。
赵氏离开的消息很快的就传到了皇宫里面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这终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紫鸾宫也不再是以前的奢华了,钱贵妃命人将全部的大红大绿彩色的帘子全部的撤掉了,换上了深色的帘子,在皇上面前扮演着一个赵氏的好姐妹,那以前的浓妆媚眼也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妆容,深深的眼袋还有那泛红的眼眶,真的是演出了一副姐妹情深啊。
“母妃,赵氏的下场如今已经跟我们计划的一样了,母妃还真是厉害啊,这样一来,父皇还真的就是像是丢了魂魄一样,李炎也是一样,今天在如萱宫,直接就逼着问到了父皇,那眼神仿佛就是将父皇要吃了一样。”坐在一旁的李玎,身着深蓝色的锦绣长袍,袖口的琐碎刺绣和袍尾上的相呼应,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嘴角一勾邪魅至极。
对面的钱贵妃头上的装饰明显少了,手中拿着一个暗红色的团扇,上面使用金色的丝线绣出来的离火还有一朵滚烫的莲花。轻轻的在胸前扇动着,脸上露出来了一丝微笑,看着李炎道:“这个时候不要得意,沉住气才是你要做的,如今赵氏下葬中间的事情极多,至于李炎是一定会手把手的处理这件事情的,皇上这几日估计也没有什么精神再去处理那些如此繁重的公务,这个时候是你要挑起整个大梁。中间不能出任何的岔子,孙济文他们现在还在牢房,更别说帮什么忙了,趁着这几日赶紧处理了,省的以后碍事,于宁那个丫头的铺子也该时候夺过来了,那么大的一个生意可不能轮到其他人的手里。”
钱贵妃朱唇轻动,缓缓的说着,那一只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钱贵妃的怀里,只看见钱贵妃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白猫柔软的毛,低头看着它,时不时的逗它玩。
“是,儿臣是一定不会辜负母妃的期望的。”李玎摆正了身子,低头严肃的对钱贵妃说道。
点燃了百支蜡烛的紫鸾宫里面,映着钱贵妃还有李玎两人的影子,看着那脸上的一丝得意之笑,和那如今凄凉的如萱宫还真是天壤之别。
连绵阴雨后的深夜,冷风吹来,让在外面的人瑟瑟发抖,皇上离开了如萱宫之后,就一直在寿安宫里面呆着,寿安宫是当初赵氏第一次进宫和皇上见面的宫殿,这里还是以前的模样,自从赵氏搬去了如萱宫后,这里就很少有人来,也是只有下人每隔一段日子过来打扫。看着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皇上的心中却是一阵的刺痛。
冰冷的月光透过了寿安宫的窗棂照射在了屋子里面,映在了挂在墙壁上的一副人像画上,这画上的美人身子柔软,一袭的淡蓝色的纱裙,赤着玉足,脸上蒙着面纱,但是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给人一种很想亲近的感觉,双手轻轻的举起,脑袋外到了一侧,这是赵氏当时跳舞的时候,皇上命人画的,一直挂在了这寿安宫,时间久了,竟然也忘在了脑后。
看着这画上的美人,皇上叹了一口气,掩面而泣。一只烛光摇曳,晚风吹动,一瞬间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那皎洁的月光还依旧陪伴着宫殿里面的皇上。
良久,才听见了皇上的沉重的声音:“来人。”
候在外面的陈公公听到了皇上的声音后,急忙走到了寿安宫,恭敬的向坐在殿上的皇上行礼,道:“老奴在。”
只见,皇上缓缓的起身,走到了那一幅画像面前,轻轻的摘了下来,打掉了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最后冷冷的对陈公公说:“明日一早让四皇子去御书房见朕。”
随后说完,皇上就拿着那一幅画离开了寿安宫。黑暗之后,又再次的恢复了一片的寂静,谁也不知道刚才有为帝王在寿安宫里面,独自的留下了眼泪,为自己的妻儿感到内疚,感到自责。可是,人已不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的过着后面的生活,将她深深的埋在心间。想念的时候就只能在月下独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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