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望去,正好落入眼中的一幕便是迎亲队伍里的媒婆领着人进来了,永儿和红袖都吓了一跳,好在动作够迅速,苏颖棠的红盖头必须得到王府才能被揭开,现在算是逃过一劫,只是后续要怎样?
若洞房之时,南宫瑾煜发现新娘不是苏芷灵,又会对苏颖棠,甚至苏府做些什么事?永儿和红袖不禁为苏颖棠的安危还有苏府的未来表现出担忧之色。
或许是气氛的微妙变化令敏感的苏颖棠感受到了,她伸出双手,一手握住永儿的,一手握住红袖的,通过掌心的温度,告诉她们不必担心。
“三小姐,迎亲的轿子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请。”在大堂等待了许久也未见新娘子出来,媒婆害怕耽误了吉时被南宫瑾煜责备,只好擅自闯入了。
盖着红盖头的头点了点,苏颖棠不做声,领着永儿和红袖就跟随媒婆离开,来到大堂,按例和大夫人还有苏昊爹爹行礼拜别,最后才转身走向门外的轿子。
纵然是个不受宠的女儿,但苏昊还是对苏芷灵的母亲有情义的,这些年忙于朝廷而忽略了她,心有愧疚,如今见她寻了户好人家嫁了出去,一时热泪盈眶,心中激动不已。
送到门口,苏昊又做了一番道别话语,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苏颖棠不能出声,每听一句,她都只能点头示好。
如此场景,连苏颖棠自己也认为是自己出嫁了,不禁落下了眼泪,伸手轻轻抹去,潇洒转身,抬步走进轿中,红幔落下,将她的翩翩身姿全然给遮掩在了里边。
收回不舍的目光,苏昊退后一步,看着轿子慢慢起来,锐利的余光瞥到了跟随迎亲队伍站在轿子旁的红袖,不禁疑惑,在轿子前行之前,他上前一步问道:“棠儿呢?你怎么跟着队伍走?”
闻言,原先还因为苏昊沉浸在不舍之情中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欢喜的红袖,立即就紧张了起来,整个身子僵硬在了那里,机械地转过头去,一时无言以对,把苏颖棠教她说的全部忘了。
在轿子里把苏昊的问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苏颖棠,耳朵不由自主地贴近那侧,等待红袖做出回答,但久久却仍旧是一片沉默,令她原本平静的心变得焦躁起来。
说啊!红袖你倒是说呀!急躁不安的苏颖棠不断在心里呐喊,恨不得下去替红袖说了,但她还是清楚自己的任务的,因此也不会做到如此冲动。
一旁跟随大夫人从一开始就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苏紫寒,隐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诡异不对劲,苏颖棠的丫鬟怎么会跟着迎亲大队走?而一向和苏芷灵情同手足的苏颖棠这个臭丫头,怎么没来?
回头扫视自己身后跟着的人一圈,除了一直不管世事,她那清高而又神秘的二妹没到场外,果然,苏颖棠也不在!
这样,一切就看起来更加地诡异了。眯起美眸,苏紫寒的眼中迸发出危险的光芒来。
慢慢回头,她的视线锁定在了轿子里。难道?…
不可能!心中一闪而过的一个想法,才刚萌芽出头就被苏紫寒自己给强烈地否决掉了。
虽然想要上前去拉来那红幔,掀开里边的人的红盖头来瞧一瞧,但怎么说也是王府的迎亲,她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让苏府丢脸的。她倒要看看,苏颖棠身边这丫头会说出些什么来!
看着红袖紧张的模样,苏昊的眉头拧得更紧,心中的疑惑不断扩大,眼神开始在众人中搜寻苏颖棠的身影,企图抓过一个平时和她熟悉的人去问她的行踪。
但视线扫过一圈,终究没有找出一个符合的人,此时苏昊才想起,自己这个小女儿身边,除了红袖之外,并没有他人伺候着,而平时和她来往的人除了苏芷灵之外,也别无他人了。
一时间,苏昊才发现,苏颖棠竟然是这样一个孤独的人,不禁心里头一阵发酸,他是亏待了他几个女儿呀……
规规矩矩站在轿子旁,红袖身后的永儿,低着头看不清她的情绪,但是她的心在“扑通”狂跳着,不断祈祷着红袖能够快点儿说话,一旦事情败露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呵!静静地观望这一切发生的苏紫寒,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含着讥讽的微笑,她不管这轿子里坐的是苏芷灵也好,苏颖棠也罢,按此时此刻的情景来看,苏颖棠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会儿自己的爹爹,怕是要责罚咯!
“回老爷!四小姐,四小姐因为……因为说之前在翠玉轩定制了一个挂坠要赠予三小姐作为嫁妆,说三小姐嫁出去不能常回来,她也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所以想用一件物品来寄情,可不知为何,翠玉轩的人还没有送来,所以,所以四小姐去看了!希望老爷不要怪罪!”
终于,红袖一紧张,从错愕中回过神来,非常顺溜地就将苏颖棠教她说的话全部转述了过来,因过度害怕,说得是结结巴巴的,但不影响结果。
未出阁的姑娘擅自跑出去肯定是要受罚的,红袖说这段话时表现出来的慌张正合情景,非常到位!虽说是被吓出来的,但苏颖棠还真像颁个奥斯卡给她啊!
“原来如此,也罢了!等她回来,我再让人拿过去好了,那你这是要作甚?”既然确定了苏颖棠的去向,陪嫁丫鬟是永儿一个,红袖跟着又是什么个意思呢?
“小姐不放心,让我陪着,到了王府,一切都妥当之后,再让我回来。”最大的谎言已经说出去了,红袖也不似刚才那么的紧张,此刻对答如流。
“也好,去吧!”沉思片刻,苏昊觉得没什么不妥,就答应了下来,一挥手,示意媒婆可以离开了。
接收到丞相的手势,媒婆站在轿子的另一旁,冲着前边排列整齐的迎亲队伍喊道:“起轿!”
紧接着,喜庆的音乐随即响起,传遍大街小巷,普天同庆,街道上的人纷纷退到了一旁,探头注目,看着这豪华的排场,一时羡慕和议论的声音沸腾起来。
耳边是“嗡嗡嗡”嘈杂的声音,但都被苏颖棠一一屏蔽掉了。
到了王府,该怎么办?她之所以那么自信地上来代价,是因为她看出了太后对自己的那份宠爱,就算自己肆意妄为做些太过出格的事情,她的这个皇奶奶却只是笑笑而过,她要赌的,是太后不顾皇家尊严来维护她。
然而,不过是见了一面的人,苏颖棠几乎把整个府上的性命交付在了这位老***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自信,竟然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
可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别无选择,再说,苏颖棠也没打算走到洞房那一步,把自己的第一次贡献出来,来个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说法,让南宫瑾煜为自己负责。
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伤害,也是对南宫瑾煜的一种伤害……
“棠儿!你为什么骗我!停轿!快停轿啊!”
“灵儿!别过去!”
忽而,轿子外的街道上传来了一把撕心裂肺的声音,将思考中的苏颖棠拉了回来,身躯一怔,熟悉的声音驱使她快速地掀开那窗幔,透过略微透气的红盖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茫茫人海的街道里,脸上泪水纵横,哭得痛心的苏芷灵。
能够再见苏芷灵一面,苏颖棠心里的不安顿时驱散,掩盖在红盖头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没事就好,但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周围那么多双眼睛,说不定有南宫瑾煜的人,难保不会发现苏芷灵的存在,所幸俞棉琛奋力地拉住她,苏芷灵却还在挣扎着,想要冲出人群。
周围一片人声鼎沸,她的呼喊不过犹如蝼蚁一般地渺小,根本没有引起迎亲的人的注意力,队伍还在前行着,苏芷灵的身影也渐渐被拥挤的人群淹没,苏颖棠收回视线,和一直跟在身旁的红袖说道:
“红袖,你去和俞棉琛一起,把三姐带走,永儿陪我去王府就好,把他们带到京都十里外的地方,知道吗?”
“是,小姐。”
红袖应了苏颖棠的话,转身就往回跑,离开了迎亲队伍,去到了苏芷灵的身边,她还在叫嚷着不离开,声音愈来愈小,最后消失在了苏颖棠的耳畔。
放下窗幔,苏颖棠安分地坐回位置上,低垂眼眸,等待轿子到达王府。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最初她也不过是想让苏芷灵安心而已,没想过要瞒她一辈子,从她出门看到京都街道上如此热闹的情景,再详问清楚,必然就知道了。
苏芷灵肯定是不想让她为了帮助自己,而断送自己的幸福,欺君之罪,不是谁都能担当得起的,即便皇上多么疼爱她这个四妹妹,也不能徇私枉法……
就是明白这个道理,苏芷灵才想要奋力地上前阻止,却终究被带走,只能用一双含泪绝望的眸子,看着那顶豪华的迎亲轿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闭眼,陷入了沉寂之中,任由着俞棉琛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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